小圆儿绕着大树打转,回避魔头冰刀一样的目光。
枭抬手向上一指,“拿下来。”
“诶?你怎知道我放在上面?”
她一边问,灵身飘着上树,浓密的枝杈间有个鸟巢,她的蛋跟鸟蛋一个大小,鸢尾花印朝下,混在里面,任是谁看见,也分辨不出。
“还说那黄门仙是狗鼻子,你不也一样。”
她小声嘀咕,仗着有神识,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
“才学两日,本事不小。”
魔头的声音听不出褒贬,冷冰冰的调子她却听出来了,这是要秋后算帐,忙表功以求脱罪:
“我今夜纯粹是出自一片良苦用心,一心劝你向善,你以太子精血修……”
她猛地噎住这个话茬,既然他和太子是双生兄弟,借助至亲血脉修炼,这个圣山倒是允的。
大齐那边多有道侣双修,甚至将侍妾豢养来做炉鼎,以供采补,都屡见不鲜。
这个事她是这样猜的,魔头生下就被抛在山野,那个却在宫里资源充足、养尊处优,大概他觉得有点亏,得从兄弟身上找点补偿。
他采补亲兄弟……,她岔开这个话题,“也是怕你将来哪天真跟这宫禁铭文对上,多可怕,你也看到的吧……,我这真是以身犯险,只为警醒你。
……谁知道,你竟是皇帝的儿子呢,呵,小六……,六哥,诶,六爷!”
她赔着小心,连换几个称呼,尊崇敬仰步步高升,似乎他看上去并不大稀罕认这门皇亲似的,那还假扮太子,难道是为当皇帝?
就在这时,一只猫儿蹿到魔头脚下,仰头喵喵叫。
“咦……,这是你那天抢来的狮狸?”
这几天跟在弘文阁的时候,看着毛色黯淡,垂头耷脑的很不起眼,这会儿皮毛蓬松鲜亮,精神得像刚大补过一样,她差点认不出来。
魔头不答,蓦地伸手掐住她后颈,把人拖过来,一指点上眉心。
“诶,你干嘛……”
她一声惊呼,猛地一个激灵,妖灵身头一回感觉到疼的滋味,额上一阵钻心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
小圆儿吓得腿软,瘫在他手上。
这是真要抽她的妖魄炼化器灵么?她都已经低三下四认错了,蛋都分他一半,这小心眼怎么还不依不饶。
然后她看见魔头把绕在指尖的一丝灵氲,弹进猫儿的身体里,一个声音立刻在她耳朵里响起,放言表忠心:
“大人放心,小的忠诚不二,誓死守护圆大人!”
圆……还大人,她这是……
她把魔头坑一脸灰,他没把她炼成器灵,倒送了她一个灵宠?!
蹲身去摸猫儿的毛,以前老和尚的狐狸尾巴,她都没试过手感,此时触手暖融,除了魔头,这是她触碰到的第二个生灵,被这种扎在手心痒痒又很舒服的感觉,弄得鼻头都发酸了。
“它很厉害么?很能打?”
“小,小的……不会打架……”
狐辛傻眼,觉得刚才忠心表得有点过。
“它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给你当个随身芥子用。”魔头语气平淡。
小圆儿的手在猫儿背上揉了一把,随着手上的灵力,肚子两边隐约各现出一个口袋,看起来有点像马鞍。
咦,她好奇把手探进去,里面毛茸茸软乎乎,四处摸了摸,好像空间大得出奇,比她的百宝囊大十个都不止。
这东西有什么用?
“嘿……,嘻嘻,你别咯吱我,哈……痒……”
狐辛一边躲,笑得仰倒在地扭来扭去,不以为耻使劲卖萌。
谷/span他的肚里乾坤,过去更像个皮口袋,装得东西稍多一点,肚子就挺得格外显眼,以前出门常遇上劫道的,人家手一伸,就能把他藏的宝贝翻出来。
没想到枭尊大人竟通晓驭灵术,把他这项天赋向上提了好几个品级,如今能赶上高阶芥子仙器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魔头随口说了句,转身朝清晖殿去。
猫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小圆儿身下一拱,把她驮在背上,撒开四足追了上去。
“圆主子,我跑很快的,以后你要是懒得走路,我给你当坐骑。”
小圆儿坐在它背上稀奇得紧,哈哈直乐,“别叫主子,叫我圆儿就成。”
她一猫当先进了清晖殿,在太子和玳钟看来,就是一只猫儿蹿进来,都知是魔头……六殿下这两日刚养的。
贾平正一脸死灰跪在太子脚边,回头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显灵的佛爷,原来是和魔头一伙的。
“吁……”
猫儿在急奔中,被小圆儿勒马一样喊停,她朝贾平挤挤眼,小声问:“诶,六殿下小时候,是叫贵妃抱走扔山里的么?”
嘿,可不就是一伙,这称呼改够快的……
贾平正气苦,从后踏进殿的人抬手打来一道煞气,鞕子一样抽上老太监的头,他一声惨叫仰天跌倒,抬手摸了一把血,眼前的佛爷倏忽消失不见。
小圆儿吓了一跳,正凑近看他的伤,发现他眼神儿不对劲,手在面前晃了两晃,扭头对魔头喊:
“诶,你怎么把他通灵给解了。”
“你还想留着他?”
枭的声音寒意入骨,要不是有这么个人帮着,她敢去动铭文?
他抬脚上前,小圆儿张着手拦在他面前,“别杀他。”
“小六,别……”
另一个声音是太子。
“是我蛊惑得这老太监,让他去请皇帝来的。”
小圆儿眼睛眨巴,主动承认罪责。
枭脸上的冷意淡了些,果真长本事了,如今晓得蛊惑别人。
小圆儿还在苦口婆心:
“他虽对你不忠,但对太子却忠贞不二,小六,你想要得力下属,得找自己的,用着别人的不趁手,这事儿可怪不得旁人。”
一面说,她还挺得意,原来刚才魔头那下是帮她和猫儿结主仆契,嘿嘿,如今她都有忠贞不二的灵宠坐骑,正好在魔头面前显摆一下。
太子的求情还在支支吾吾:
“小六,你先别生气,听……”
“孤说过,但有差池是自他二人处泄漏,杀。”
太子见他把“孤”这称谓抢了,从善如流改了口,语气温柔赔笑:“我也不是要为他求情……”
“好啊,那你杀呗……”
小圆儿这边已换上激将法,抱臂飘得和魔头齐高,“死太监可一点用都没了,活的才有用。”
她和太子一个在暗一个在明,都在劝魔头,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边上的狐辛瞧得头都大了。
太子明明听不见她说话,此时竟也表达一样的意思:
“我也知,这奴才的确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