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节俭,夏轻尘没有要求另起新居。入主中州他唯一动过的土木,就是将原本用于赏舞饮宴的悠然阁改成了住人的地方。因为悠然阁在池塘边上,对身患喘症的他来说,是一处空气湿润的好住所。
抱琴与入画引着如嫣到了悠然阁门前,推开房门回头对她说道:
“侯爷就在里面,你要小心伺候。”
“是。”如嫣合手屈了娶膝,转身走进屋去。
身后的门合上,如嫣嘴角一翘,水灵的杏眼左右环顾,见左侧书房里有人影晃动。于是迈动轻灵的脚步,缓缓朝那边走了去。
夏轻尘披着纱衣,站在墙边的书架上。下午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他苍白的脸上有一丝脆弱的倦意。这样一位优雅又文弱的人,任是哪一个女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好好照顾疼爱他吧。如嫣轻步上前,款款下拜:
“奴婢见过侯爷。”
“啊,来了,”夏轻尘手握着纸折从书架前转过身来“起来吧。”
“谢侯爷。”
如嫣起身,抿着嘴婉转一笑,冶艳的笑如同绽放在风中的曼陀罗,雌性的气息诱惑这对方靠近。她轻步上前,轻轻搭上夏轻尘的胸膛,醉人的香气弥漫在彼此的呼吸中:
“这么一小会儿,侯爷还不忘操劳,奴婢好生心疼。”
“你我初相识,并无共同生活的经历。怎知我在操劳,又因何觉得心疼?”
“奴婢不知”春葱般的柔荑慢慢抚摸上夏轻尘玉一般的脸颊“奴婢只知侯爷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疲倦,让人忍不住想醉在里面,长长久久地依偎……”
夏轻尘看着如嫣那如梦似幻的眼神,淡淡的笑意中不带一丝欲望。慢慢地,他抬起自己纤薄的手掌,微凉的温度握住了脸旁的柔荑,清冷冷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室内:
“如嫣,以前我听人说过:当男人意欲欺骗对方时,会将目光移开;而女子意欲欺骗对方之时,会将目光凝聚。这是真的吗——惊鸿仙子。”
“啊……”如嫣猛地一怔,如花般绽放的笑颜僵在脸上,妖媚入骨的眼神随即被蛇一般的阴毒所取代。她狠狠地一咬牙,猛地将手一甩。
夏轻尘眼皮一颤,举起手中的纸折挡开她的巴掌:
“看来毫无根据的传闻,有时也是正确的。”
话音刚落,房门猛地被推开,门外的武卫一拥而入,将惊鸿仙子围在中间。
“哼”看着身湿布蒙面的武卫,惊鸿仙子冷笑一声,抬手一把揭下脸上的假皮,露出下面更妖更媚的面孔。
“果然是你。”夏轻尘温柔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哎呀呀,我伪装得这么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无视在场众人,惊鸿仙子肆无忌惮地抚摸着自己暴露的身体。
“我看不出来,可我的鼻子很好使。你身上的桂花香,让人难以忘怀呀。”夏轻尘手一挥“给我拿下!”
“妄想——”
武卫一拥而上,就见惊鸿仙子一跃而起,头上珠花化作透骨寒钉,分毫不差地朝夏轻尘射去。眨眼之间,只闻“叮叮”数声,珠翠宝石便碎了一地。
“啧啧啧,这真是盛夏的野蔷薇,美丽又带刺”张之敏捻着金针坐在窗台上“轻尘,摘花伤手啊。”
“黄毛小子!”惊鸿仙子眼见偷袭不成,蒙地扯下腰上银链,反手挥动与侯府守卫混战起来。只见银链飞舞,如猛鞭挥动,啸声不断。周遭守卫一个吃力,瞬间被惊鸿仙子乘了空隙,仓皇杀出门去。
不料刚一出门,阮洵已带着侍卫恭候多时。
“捉住刺客。”一声令下,侯府侍卫潮水般地轮番上阵。
惊鸿仙子身怀绝世轻功,无奈敌众我寡,手无暗器,银链虽灵,却难抗刀枪利器。
阮洵见状向前一跃,跳进战团。惊鸿仙子见他手无兵刃,银链一抽,猛地往他颈上缠去。却不料阮洵微微一笑,手臂一抖,袖中一竿判官笔上手,在指间一转瞬间抖作二尺来长。反手一挑,猛地缠上银链,紧接着用力一拉,银链应声而断。
“啊……”惊鸿仙子回气不足,猛退一步。
“抓活的。”夏轻尘提着剑追出门来,大喝一声。
惊鸿仙子见攻不可破,当下玉腿一扫,裙下扬起一股白烟。
“小心!”夏轻尘见状,连退数步,立即掏出湿润的手帕捂住口鼻。
白烟袭身,众武卫虽面裹布巾,但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却在眨眼间红肿起来。掌失力,兵器随即跌落在地。惊鸿仙子看准身后,反手一卷毒粉,对着夏轻尘就是一掌。
阮洵见状大惊,脚下一蹬,翻身一跃挡在夏轻尘身前,广袖一震,扫开掌风。惊鸿仙子趁机跳墙而去。
“坏了,追!”
“洵!”夏轻尘叫住他“别追了。”
“为什么?”
“我们没有埋伏,她却是有备而来。追之不及,反中了圈套就不好了。”
“也对,还是先看看受伤的弟兄吧。”阮洵点点头。
“想不到惊鸿仙子用起毒来是如此变换多端,看来她的狡猾远超我的想象”夏轻尘沉吟片刻,抬头对张之敏说道:
“敏之,你领州府众医官查检众人身上毒患,务必治好。”
“这是当然。”张之敏骑在窗台上应着。
“轻尘,侯府遇刺,是不是应该全城戒严搜查?”阮洵在一旁问道。
“不用。”夏轻尘一摆手“无谓扰民。”
“怎么,迷上了她的美貌,不舍得追究吗?”
夏轻尘学着他的样子眯起了眼:“洵,你的思想真单纯。”
“什么?”阮洵睁开了眼。
“顺藤摸瓜知道吗?惊鸿仙子跑了,牡丹台还留着王大人呢。我倒要问问他,引荐这么一朵带刺的玫瑰,到底是何居心呐?”说着,夏轻尘提着剑往牡丹台走去。
“哈……”阮洵又眯起了笑眼“原来你也学会玩阴的了。”
女人来了……谁家没穿衣服的照片让我给google到了,好像不是私人照,是某影楼的广告画。恁就歹命一点,充当悲情女猪吧……
坦胸露乳是一种风尚orz……侯爷,乃看俺美吗?
妖女休得猖狂……看偶尘尘的绝世武功……
第九十一章[vip]
牡丹台下,州府众官闻听府内闹刺客,纷纷坐立难安。但府中守卫把住园口,不准任何人出入。情势所逼,众人只好在各自的席位上继续等待。
“沈大人,你看这……”程铿焦虑地看着沈明玉。后者也是同样地愁眉深锁。
“哎呀”王尚德在座位上不耐地摇着扇子“初夏城向来治安良好,怎么新主一来,就闹刺客。沈大人,侯爷要是平安无事,顶多治你个渎职疏忽之罪;可万一侯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沈大人你可怎么担待得起呀。”
“王大人,此时此刻,你是担心沈某,还是担心侯爷?”沈明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噤了声。
众州官如同在火上煎熬一般坐了多时,终于见到夏轻尘露面。王尚德第一个涎着脸凑了上去:
“侯爷平安无事,实乃中州之万幸,下官之万幸。”
“本侯没死,恐怕不遂王大人的意愿吧?”
“啊?”
“来人,王尚德意图谋杀封主,罪大恶极,拿下。”
“是!”府兵上前将王尚德扭了起来。
“侯爷,侯爷——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王尚德扑到夏轻尘面前失色大呼。
“冤枉?你送的如嫣行刺本侯,打伤府中侍卫。你还敢喊冤枉!”
“侯爷明鉴,侯爷明鉴……下官不知”王尚德磕头如捣蒜“下官实在不知那如嫣对侯爷心怀不轨,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抵赖!”夏轻尘猛地抽出剑来,一下抵在他的喉头,吓得他登时住了口。
“尘……”担心夏轻尘再像上回一样莫名冲动,阮洵一把握住他持剑的手,却看见夏轻尘眼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于是松了手,沉声说道:
“舞娘如嫣乃是乔装改扮的刺客,被侯爷识破,是以用计将她引开擒捉。王郡守极力将她引荐给侯爷,居心可疑呀。”
“说,你命人行刺本侯爷,意欲何为?”冰凉的剑尖轻轻刺进王尚德的皮肤,吓得他哭了起来:
“下官不敢,下官绝无此心,侯爷明鉴啊——”
“晓郡之下,川、晴二县惨遭涝灾灾,千里良田尽成淤土。你不思赈济灾民,重建村镇,反而横征暴敛,挥霍钱财,四处招买舞妓,你该当何罪?”
“下官冤枉,侯爷明鉴……”
“冤不冤枉,一审便知。来人,将晓郡郡丞洪善鑫、云河都水丞李天良一并拿下,交州府清算罪行,上报廷尉府处置!”
“是。”
“侯爷,侯爷饶命啊……”
“侯爷,渎职敛财的是他们,与下官无关啊……”都水丞李天良被架着胳膊,张皇失措地大喊。
“李天良!南方十县的涝灾,因云河溃堤而起,你身为都水丞,有脱不开的责任!”夏轻尘剑一收,抬眼看看座下“沈明玉。”
“下官在。”
“你手下的官员,你看着办吧。”
“侯爷明鉴,明玉治下不严格,有疏忽之过。请侯爷准下官将此三人押回府衙,查清罪行,依律量刑。”
“监御史。”
“下官在。”见晓郡一干人等伏法,程铿心里拍手称快。此刻听得夏轻尘唤他,连忙上前出列。
“你丞御史台之职,监察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