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外，叶禾捂着一杯温咖啡，冻僵的双手渐渐恢复知觉。
长时间陷在雪地的左脚也有了温度。
两人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但清冷的空气中仍然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叶禾有些不适，可这男孩却像是习以为常，半分厌恶都没有。
叶禾啜了一小口咖啡，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暴躁：“你老盯着我干嘛？”
从坐在这里开始，少年的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没有人会喜欢这样赤裸裸的注视。
“姐姐真漂亮。”他并不避讳，垂下头，也喝了一口咖啡。
“闭嘴吧你，不需要回家做作业吗？”叶禾讨厌这种直白。
“不急，姐姐，我找了你好久。”他专注地盯着她，目光热烈，“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上着学为什么出现在格斗场？”她眼眸充满审视，但更多的是好奇。
“好呀！都听姐姐的……”他提到姐姐时，总是缱绻的口吻。
“我叫凌寒，在格斗赛场只是因为喜欢格斗而已。”
他把校服脱下，放到塑料椅背后搭着，上身只剩一件短袖，寒风呼啸而来，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叶禾不明白他为什么脱衣服，直到看见他胳膊上那带血的淤青。
他撒上消炎药，熟练地扯过桌上的纱布，牙齿咬住一头，单手灵活地绕了两圈后，打了个死结。
“怎么这么多伤口？”叶禾觉得他藏了很多秘密。
他笑笑，云淡风轻，“一点不疼的，不疼…”
叶禾轻挑眉头，拿起桌上的东西，“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姐姐！”凌寒匆忙穿上衣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想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之间也算抵了，你好好学习，地下格斗场不安全……”
她奉劝一句，冷漠地转身走了。
“那姐姐身边安全吗？”意料之外，凌寒忽然吼到。
叶禾没回答，脚步更快。
街边的店铺几乎全部关门，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悲哀发现这玩意没电了。
她保守估计已经过了十一点，只希望季时衍看见她这落魄样不要生气。
叶禾对着反光的橱窗打量自己，她的毛衣皱巴巴的，上面缀了殷红的血点，仿佛画上去的那般浑然天成。
长筒靴被钢筋条划了很长一道口子，裤子被冰雪弄湿，颜色深一半浅一半。
头发也凌乱不堪，叶禾赶紧扒拉扒拉细碎的刘海，稍稍平整后，季时衍的车就出现在她身后。
车门被打开，季时衍走出来，神情几分暴躁。
“阿衍？”叶禾咽咽口水，回过头去，“哈喽…真巧！”
她艰难挤出笑意，心里特别没底。
“真巧？不巧，我专门来找你的。”他眼神充满戏谑，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夫人，你知不知道，已经零点了。”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屏幕上的时间刚好跳动成四个零。
“哈哈哈…”叶禾尬笑两声，发现自己果然估计得过于保守了。
“干什么了？怎么弄得这么脏？”季时衍走近两步，她就急忙往后退，她害怕他闻到血腥味，但很明显他感受到了。
他不靠近了，只是幽幽打量着叶禾，“说吧，怎么回事？”
她眼神躲闪，试图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释。
“眼珠子转那么快，在想怎么骗我？”很可惜，被他一眼看出来。
叶禾知道她不说他也有法子知道，就大致描述了事情经过，但只说是因为好奇进了地下格斗场，没说要去取货，也没有提起郑月盈的堂弟。
“就不小心惹了两个壮汉，打了一架…”
“真的只是这样？”季时衍有些怀疑。
叶禾猛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开始小声嘟囔，“我不能光在家里练习吧，实践出真知，所以我出来实践了，感觉还不错，那两个壮汉力量真的很大，但都打不赢我……”
她笑容天真而灿烂。
季时衍松了一口气，撩开大衣两侧，温柔开口：“冷，过来抱抱。”
“可是，我这一身脏兮兮的…”她几乎等于在泥泞雪地里打了几个滚，自己都嫌弃自己。
寂静的大街上没有人声，只有猖狂的风声，寒风顺着毛衣小小的缝隙深入骨髓，叶禾没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季时衍叹了口气，走上前，把她裹在怀里，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头顶。
叶禾僵硬地动动脖子，“我没事哈，其实不冷的…”
“是我冷可以吗？我冷，想抱抱你。”他声音喑哑，不自觉带上诱惑和宠溺。
须臾，他又变得严肃：“上次是不是告诉过你，手机要保持电量，别让我联系不上你。”
“这……有些时候就挺意外的。”严格意义上说，她没有违背承诺，因为她回家后发现手机没法开机是因为进水坏掉了。
不过现在她还不知道，她缩了缩脑袋，故意往他颈窝撞，他的呼吸沉重几分，说话又软了下去，“下次再想来这种地方告诉我，我陪你。”
“不允许那么晚还不回家，也不允许手机关机，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叶禾狗腿子般点点头。
已过十二点，没有换来季时衍的勃然大怒，她觉得很庆幸。
等她感到身上暖和不少，他才松开她，两人坐上车，驶过无人的街道。
等汽车消失在最远的转角，阴暗的巷子口有人影闪动。
那人没有走到灯光明亮的大街，反而往黑巷子的最深处走去。
再经历几场大雪，新年已经触手可及。
出门在外，可以发现京都的大街小巷全换上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常青树上缀满各式各样的彩灯，一到夜晚，灯火辉映，美不胜收，人们脸上全洋溢着微笑。
叶禾却总是提心吊胆，前世季时衍的重伤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变得越来越越谨小慎微。
他在家她就在他身边晃悠，他去公司她就时不时给他打电话。
她只恨她前世了解得太少，不然就能提前应对。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许昼约她出去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