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将思路稍加整理后,正色道:“臣认为,欲除贼匪可采取二种方案。招安之举乃上策,朝廷可派专人至西北将招安之意传达给那些匪寇,以示朝廷诚意。
“如果这些贼匪是被逼上的梁山,本意并不想世代为匪,那么接受招安便是他们摆脱土匪身份最好的选择。
“贼匪草寇也是有父母、有妻儿的,如果再能以其家人来劝说,令其知道归顺之后对子孙后代的重要性,想必他们是会有很多人愿意放下屠刀的。”
兴武帝抬了抬下巴示意方洛说下去。
方洛继续道:“陛下可为这些归顺的贼匪编上番号,封其首领官职,令其剿灭那些仍旧对抗朝廷的草寇,这样一来,一举两得。”
兴武帝面沉如水:“你是让他们互相厮杀,消耗两方势力?”
方洛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仔细道:“臣并非狡诈之人,既然他们要洗刷掉过去的污点,那就要拿出些真本事来,为朝廷出力立功,不是有个词叫戴罪立功嘛。
“他们出身草寇,最熟悉的也是草寇,所以另派他人去剿匪莫不如让这些归顺之人剿匪,一方面可以看看他们是否真心归顺,另一方面也给了他们立功的机会。倘若归顺这方真的得胜而归,那么恭喜陛下,您得到的是有用之才,可以加以任用。”
兴武帝稍一沉吟,道:“匪寇性情喜怒无常,若他们归顺后因些许事不满再聚集起来有了反心该当如何?”
太子面含笑意地望着方洛,皇帝所问亦是他心中所想。
方洛想了想,答道:“分而安置。决不能将这些人安置到一处任用。”
兴武帝微微颔首。
太子脸上浮出同意的浅笑。
“那如果不接受招安的呢?”兴武帝想听另一个方案。
方洛面色凝重,坚决道:“斩草除根!那些坚决与朝廷作对的人,恐怕有着不可告人之心,他们不愿天下太平,就是想着要天下大乱,那么他们想做什么陛下心里应该比臣清楚。”
皇帝点点头,舒了口气:“不错,说得好。看来朕留下你是留对了。好好在东宫任职,将来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方洛一听赶紧双膝跪地:“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兴武帝微微一笑:“你们都退下吧。”
终于可以撤退,方洛顾不得膝盖的不适赶紧站起身,谢了恩,忙不迭地退出南书房。
看着太子从书房出来,方洛突然想开溜。
“方衍,跟我回东宫。”太子经过方洛身边,淡淡道。
“臣昨夜没睡好,想回去补个觉,殿下早晨不是说了吗,臣可以自己选择?”
“孤改变主意了。”
“捏个……是。”
方洛远远地跟在宗云晔后面,心道: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去就去吧……
见太子退出南书房,常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兴武帝转了转手中新狼豪笔,笑微微道:“再过七日便是太后的寿辰,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常顺见皇帝面有喜色,笑道:“都按陛下的意思准备好了。只是不知参加太后寿宴的人是否还按往年惯例来定?”
皇帝盯着出尖的笔锋,略一沉吟,道:“今年除了皇室宗亲和四品以上在京官员外,再加上留任在京的今岁新科进士。”
“是。”常顺明白了皇帝的心意,笑道:“今岁新科进士中大有国家栋梁之才,陛下此番打破先例让新科进士们参加太后寿宴乃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宠,想必众位大人定能理解陛下良苦用心,日后会尽心竭力为社稷献策,为陛下分忧。”
“你呀,快成朕肚中蛔虫了。好好做你的事,朕不会亏待你的。”皇帝淡淡一笑。
“谢陛下。”常顺伏拜在地,心中喜不胜收。
东宫文德殿中。
主要矛盾解决,次要矛盾便上升到主要地位。
方洛与太子宗云晔一直保持着他自认为合适的距离。
方洛心理上认为自己是个直男,坚决不能让旁人产生他搞基的误会。
宗云晔察觉到方洛对自己的态度与昨日截然不同,心内奇怪,却不想说破,只是坐到桌案前,随手拿过本书翻看了两页,淡淡道:“润泽,过来,帮孤看看这句话怎么解好?”
方洛向前蹭了两步,伸着脖子随便瞟了一眼,道:“臣愚钝,不知。”
“不知?饱学之士,智谋大才,会不知?你刚才在南书房侃侃而谈,甚得圣意呢。”宗云晔目不离书,轻描淡写而道。
“臣惶恐。”方洛深作一揖。
宗云晔轻轻一笑:“此篇乃是御民之道,其中有些内容与你在南书房所言有吻合之处。”
糟了,那我刚才说不知道岂不是太假了,方洛挤出笑:“是吗?臣没看仔细。”
“没看仔细?”宗云晔抬眼看向方洛,恰巧方洛亦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方洛一怔,太子一双内含银河的凤眸近在咫尺,冷冽而美丽,眸中星云旋转,直叫人目眩神迷。
不行,不行,再看下去,我就得失控了,我不是断的,也成不了断的,方洛心中叫苦,趁着还有意识头一甩,移开目光。
宗云晔收回目光复又投到书卷上,轻叹一声:“方大人可是对昨日之言后悔了?”
我特么不是后悔,是后怕!
跟着你干工作没毛病,若用天天加班我也认了,可你要是想泡男秘书,那我可坚决不能答应。
方洛塌眉瞥嘴,一脸苦相,恨不能剁掉自己前日拉过宗云晔胳膊的手。
宗云晔见方洛许久不出声,一颗心渐渐变凉,他终于放下书卷慢慢站起身,走至方洛面前。
方洛低下头,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宗云晔见方洛这般表现,心冷如冰,淡淡道:“也罢,就当昨日我们说过话全都不作数。凡事讲缘,君臣之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皆如此,你去吧。”
方洛愣了愣,清了下嗓子,似有不甘般谨慎地问:“敢问殿下,您觉得我们之间会是以上什么关系?”
一众内侍相互一望,躬身缓缓退出大殿,只留太子与方洛二人相对而立。
宗云晔环视金碧辉煌的大殿,眉心微起,凄然一笑:“孤自幼少朋寡友,本以为润泽……”
“臣愿与殿下做朋友!”
宗云晔一怔,看着方洛,良久无语。
老天,我这是在说什么,人家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太子,我是什么人啊,一言不对就要被人杀的臣子,还想和人家称朋友,醒醒吧,方洛又一次跪倒,解释:“殿下,臣胡言乱语,您别生气。”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许久后,一声清幽的声音响起:“孤愿意。”
啊?
方洛抬起头望向太子,心内还在打鼓:朋友,他知道朋友的定义吗?方洛怯生生地问:“何……何样朋友?”
宗云晔凤眸一挑:“你想是何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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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方咸鱼即将在他的文学道路上放出第二炮!
本官就是没文化,不服,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