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城，天空没能看到一粒点缀在黑夜里的星光；朦胧的月色看起来像有些人的心情一样晦暗。
“埋了吧。”
大长老站在白书寒的身后，叹声道。
白书寒愣愣的看着林辰的尸体，好像他还活着，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
看着林辰满目疮痍的躯体，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就算自己的脚下踩着的就是从他身体中流出来的血液。
是梦吧？一定是梦吧。
“师祖伯，林辰他……只是睡着了对吧？”白书寒不愿意相信的问道，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在明明亲眼看到。
大长老看着白书寒，神色愕然。他只是偶尔看到白书寒与林辰一行人走在一起，但是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友情有多深。
或许白书寒自己都不知道。
林辰已经在无形中影响了他，还影响了身边的每个人。
“嗯。”大长老点了点头，说着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说：“他活在我们的这里。”
白书寒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着胸腔内有力的跳动，这就是活着的证明。
他终于两眼一红，眼泪伴随着鼻子的抽泣，滑落下来。
可能是受到了白书寒的感染，气氛变得格外伤感。
虽然对方炎炤门的弟子尽数全灭，可是赤魂宗却失去了林辰，还有老胡的一条胳膊以及……穿着炎炤门宗服的林逸凡。
赤魂宗的损失也不容乐观，虽然弟子间都以为惊鸿乃同辈第一人，可是轮天赋和成长速度，林辰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或，真是天妒英才罢？
许久过后，众人的情绪才稍稍缓和。
按照大长老的吩咐，众人回到林家。
空气格外寒冷，微微深呼吸一番，院内的血腥味还能被空气带着灌入口鼻。
阴霾在众人心头笼罩。
罪魁祸首，潘龙至今下落不明。
就算是一向厌恶手段残忍的大长老此时也恨不得将其抓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白书寒花费数拳功夫，硬生生的砸碎了林家大院中的青石板，用手刨出一个深坑。
其他的人想要帮助他一起，可是被他拒绝了。
大长老也制止了众人。
“让他发泄吧。”
他一拳又一拳的轰击在地面上。
一声又一声的咆哮，好像死去的是他至亲之人。
发泄着内心的痛苦。
眼泪落入土中，他一拳砸落，泥土纷飞。
片刻之后，终于挖出了一个刚好容纳林辰尸体的深坑。
护体的魂焰散去，白书寒的手指关节上滴滴红色液体低落在地上。
可是他丝毫没有察觉，相比起内心那窒息的痛苦，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我叫林辰。”
徒手抱起林辰的尸体，任凭鲜血将他的衣裳染红。
他好像还活着。
那个后来居上，健步如飞的少年。
他说：“我叫林辰。”
那个身影，那个微笑，那个面容。
轻轻的把林辰的尸体放入坑中，看着他直到死去脸上还挂着的笑容。
白书寒他不明白林辰为什么会带着微笑。
那之前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人都死了。
慢慢的捧起尘土，掩盖在林辰的尸体上，从下身，到上身，仅露出一个头。
看吧，他其实还活着。
只是睡着了，一定在做什么美梦，所以嘴上还带着笑容。
……
一个小山包突兀的出现在林家大院内，打开林家大门就能够直接看到。
从沈继祖的手中借过一把短剑，白书寒取来一块匾额，将上面的字迹刮掉。
在背面写上了……挚友林辰之墓，友白书寒。
他的魂焰释放出来，包裹着匾额，用力插入青石板中。
……
一个山包，一个木头刻碑。
天色很晚，晚风很冷，冷得让白书寒抽泣着缩了缩脖子。
他坐在林辰的墓碑旁边低着头，任由眼泪打湿了青石板。
“我是白书寒，我不会输。”
“我们还没有交手过啊，林辰你说话不算数……”
至始至终大家只是在旁边看着，感到阵阵惋惜。
惊鸿握紧了拳头。
如果当时坚持留下的话，或许是另一种结果。
可是他也知道，林辰其实比他强，连林辰都死了；自己留下的话也只是多了一具尸体。
归根究底是自身的实力不足。
是自己不够强！
老胡的身体经过大长老的帮助，回复了很多。
气色看起来红润很多，至少精神也没那么萎靡不振，只是林逸凡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不亚于白书寒对林辰的死一样。
毕竟多年的情感，犹如父子的关系。
那日林逸凡叛逃的事情，除了老胡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是一道久久困扰着他的痛楚。
今日林逸凡的化解了老胡心中的郁结，可是却让自己的生命，变成了老胡永久的遗憾。
萧瑟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只留给众人一肚的惆怅。
“走吧，我们去一趟潘家。”大长老说道。
惊鸿与白书寒气息一冷，目光锐利如电。
大长老道：“潘龙不在潘家，我们只是要过去把林辰的二叔接走，一起带回赤魂宗。”
众人收拾了一下情绪，驾着云马，前往潘家。
潘家大门前一干潘家直系的长辈都早已在门口迎接，带着满脸的敬畏。
远方街角几匹云马奔驰而来，在潘家大门前停下。
一股强大的威压顿时降下。
“人在哪里？”大长老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以潘庆为首的潘家人连忙让出一条道。
“回长老，人正在里头让郎中瞅着，应该没有大碍。”
“哼。”
几人下马踏入潘家。
惊鸿与白书寒两人杀气腾腾，让人无不心生畏惧。
走近里屋，正瞅见一名郎中正在为林萧针灸接骨，惨白的纱布密密麻麻的缠绕在林萧身上。
大长老皱了皱眉头。
林萧这样子根本就不能跟随众人回到赤魂宗。
无奈之下，大长老便严声厉喝，让潘家的人好生照看林萧。如果林萧有什么三长两短，便让潘家的人以命相偿。
潘家众人深知罪孽深重，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更没有加害林萧的胆子。
在潘庆的挽留下，几人还是答应留下来住上一宿。
但是更多的却是想借此等候，一旦潘龙回来，必然要让其给林辰偿命。
寂静的夜，潘家中虽灯火通明，却罕有人走动。
下人们多少知晓今日之事，哪里敢深入了解，他们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
所以借着寒夜，呆在房中避开祸乱。
惊鸿在自己屋内安心调息，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其他几人也闷不作声……
老胡一直没有放下林逸凡的尸体，他取来了温热的毛巾，擦拭着林逸凡脸上和身上的血渍，一丝不苟。
白书寒一夜未眠，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林辰那矫健的身姿，英气勃发却低调的身影；闭上双眼的时候，却看到的是林辰那疮痍的躯体。
以至于整夜过去，白书寒的双眼上布满了血丝。
第二天天色一早，几人就离开了江城。
林萧被留在潘家，这是无奈的事情，他内脏受损，如果长途颠簸的话，可能会死在路途上。
下山的时候大长老徒步飞奔，虽然速度极快，但是会魂力的消耗也是巨大。
在回赤魂宗的路上，大长老为首，骑着林辰的云马，一行人，六匹云马，九人一同回到赤魂宗。
林逸凡身上的炎炤门服饰已经被老胡褪下，拿去烧掉了。
换上了一件普通衣裳。
老胡要把林逸凡葬在赤魂宗内。
因为赤魂宗就是他们的家。
穿过断崖飞瀑，看着眼前低矮的小山。
明明昨日才离开，今日便回来，可是在他们眼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回到了原点，可是却不是最初的。
将云马牵回去的时候，高瘦的像竹竿一样的四长老看到众人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什么。
尤其是老胡断了一条手臂，以及他背后看似沉睡过去的林逸凡。
众人的愁容透露着此行的不顺利，但是追问不是他的性格，索性就不问了。
“马儿，交给我们吧。”他说了声。
大长老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沈继祖与四长老将马儿迁入洞内。
其他人则跟着大长老回到山上。
老胡到了山上，就直接奔后山去了。
林炎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被安排在了客房内休息。
许文汉得知众人回来，兴冲冲的跑来。
李明山紧随其后，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林辰，林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当他们跑、走近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林辰的身影。
李明山问道：“林辰呢？”
众人不语，带着满心愁绪回到自己房中，白书寒将自己关在房中，许文汉心有不祥预感，但是却没有勇气追问下去。
他们也看到了老胡空荡荡的那条袖子，手臂没了。
看到了叛逃的林逸凡，虽然看起来好像在沉睡，但是脸色却十分苍白，亦少了一条手臂。
山下发生了他们无法预想的惨烈战斗。
这不是他们该过问的事情。
宗主与其他长老也随后赶至，脸色微变。
却听大长老道：“进去再说吧。”
林辰的父亲林炎，被安排在客房中休息，他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