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我真不知信上这个日子是怎么定下来的。既然要决战。为什么不速战速决?难不成他还真有十分的把握杀了我?给我这十日好好珍惜世间美好?还是想打心理战,让我在这十日里殚精竭虑以致十日后没有战斗力?
我坐在院中摸着褶皱纸张上的这两个字,不由得笑出了声。只若初见啊!
雅儿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问:“姐姐昨晚看这信的时候不还很生气么?怎么今天却笑了?”
我将纸重新揉成团,放到一旁。“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雅儿吐下舌头,“有点!认识姐姐以来还没见过姐姐生气呢。不过姐姐生起气来到有些像个将军。”
我笑:“像个将军!我生气时候像男的啊?”
雅儿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气势上!说书的不总是说将军有破百万兵的气势么。姐姐昨儿那架势,我看可以破兵千万!”
我真服了这嘴甜的丫头。伸手刮她鼻子,“还千万呢!我也就唬一唬你!除了你之外,你看这院子里的人哪还有被我唬住的?”
雅儿认真的想了想,嘟囔道:“好像还真没有。”
我笑,“而且,破兵百万的将军可不是单靠的气势!兵法、治军可一样不能少。说书先生的话听着精彩却不是事实。”
雅儿嘟起嘴吧微微皱眉:“我以后再也不听书了!假的很!”
刚从外面回来的长孙冲听了雅儿的话也开始笑。逗她:“那你是要去亲眼见见了?”
雅儿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敢。”
我伸手揉了揉雅儿头发。问长孙冲:“可安排好了?”
长孙冲点头回:“安排好了。”
昨夜我和寒诺先生商量:派些人手去护着雅儿一家。怕闫伟一时兴起,去扰了他们清净。长孙冲一早便跑去安排了。
说话间三哥把我的佩剑扔到我手里,“来吧。活动活动。”
等长孙冲拉着雅儿站到了一旁我才拔剑。是该活动活动了。不然决战那日输了可就丢人了。
三哥冲我微微一笑,捏了个剑诀向我攻来。三哥擅长以快治快,速战速决。我虽熟知他的路数却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认真做一件事时,时间都会过的很快。转眼过了一刻钟,我和三哥却浑然未觉。直到老大出声制止,我俩才收手。
老大给我们递了两杯茶,“练手也该有时有晌才行。别太累了。”
怎么会累?我和三哥在家的时候练一两个钟头不休息都没事。
老大看出我有疑问。指了指在一旁准备好的大哥和正在等待的一群人。“呐!不能偏食!”
我仰天长叹,“不要吧!”这不是把我往死了整么!就算我对手强大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大哥提着银枪,安慰我:“来吧!一起训练。”
我哭丧着脸:“这哪是一起训练啊!明明是你们一起练我!”
大哥将枪一抖,喝了声留神。枪尖就已到了我面门。
转眼过了半天。我坐在地上看着还在“等待区”的二哥、五哥、六哥,还有重新跑去排队的三哥。我有一种想要马上去把闫伟抓出来跟他决斗的冲动。十天!死不死啊拖那么久!要打就打!十天你妹啊十天!这么练十天下来,我进步肯定比我去年一整年的进步都大了!我求助的望向孟伯。孟伯一脸:谁叫你决定要去的。我只好伸手抱抱自己。这群人,太可怕了!
下午又练了近两个时辰,我终于把“等待区”的全部送走。提在胸口的气还没松,孟伯就送来了两个更可怕的人!寒诺!长孙冲!
看着孟伯那一脸的我为你好,我差点就哭了!我都累了一天了啊!这眼见着就能休息了,还多出两个!多出的这两个还是我没交过手的!他们这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啊!这么来十天,我可能就被累瘫了!
寒诺缓步站到我对面。脸上挂着笑,怎么看怎么不是他平日里的笑。怎么看怎么像在幸灾乐祸!
我带着哭腔告饶:“先生,你就饶了我吧!”
寒诺理都没理我。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长叹口气将佩剑递给离我最近的三哥。错分双掌,分别攻向寒诺胸腹。寒诺眼神一凛,抬手格挡。我却在他格挡的同时向上跃起,翻身攻向他头顶。寒诺向前踏出一步,避开我的攻击。我在空中变掌为指,快速点向他背后穴位。寒诺脚下再动,身体已然离开了我的攻击范围。转身之际白衣随风而舞。我心底大大叹了句:好帅!
寒诺的招式优雅,掌风却很犀利。他出招看似缓慢,却处处藏着杀机。在我疲于应对他掌风时,忽然发现自己被他圈了起来。怪不得我向哪里躲闪都躲不出他的攻击。我仔细留心寒诺的步法。他居然利用身形步法布了个阵!我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画地为牢,困在了阵里!
布阵不是我强项却也不是弱项。向寒诺这样利用招式布阵的我却头一次见。我以前也和三哥讨论过这件事情。可最终觉得不太可行就搁置了。以招式布阵先要将对方引入阵中才可以启动阵型。又是以一人之力布阵、护阵。除非与对手实力悬殊很大,否则根本没把握能将人引入。就算引入了也没把握一定可以护住阵型。这不同于我们日常利用景观或是机关布的阵,稳定、可控性强。依靠招式布的阵灵活性太大。对手若也精通阵法之人,很容易就被自己布的阵反噬。
思及此处,我便开始留心去找这个阵的薄弱点。在他的薄弱之处开辟一个属于我的阵型。将我的阵型将他阵型的薄弱点撕裂。再逼着他自己毁掉自己的阵型后落入我的阵型。
渐渐地我与寒诺的的角色变了过来。此时的他成了刚刚的我。一味躲闪,想要突围。而我则清楚的看着被困在阵中的他,予以攻击。寒诺一个转身之际,我寻到了他的破绽。在他来不及弥补之时一掌推出,抵在了他背心处。
孟伯在一旁大大的叫了声好。
见寒诺停止了动作,我忙收回手。向他拱手致歉:“先生,得罪了。”
寒诺转身把我扶起。对我一拱手赞道:“哪里有得罪。该是在下佩服!”
寒诺说着便要弯腰拜下,吓得我连忙跳到一旁。手也摇头也摇的慌道:“先生千万别吓我。我都被先生逼得疲于奔命了,先生怎反倒佩服起我来了!”
寒诺见我跳开就停了动作。温和笑道:“最终可是你赢了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我也是盗用了先生的东西。若没有先生将身法招数并入阵型,我也不能在被逼的走投无路时悟出这么一招。”
长孙冲走到寒诺身旁,将手搭在他身上对我说:“这可是我们两个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琢磨出来的!这才半个时辰都没到就被你破了。你就让他佩服下吧!”
我瞪大眼睛感叹:“天呐!两年多啊!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我和三哥两个商量了一个月就放弃了!”
长孙冲见我抓的重点并不是他说的重点,被我硬生生呛得咳了起来。
寒诺在一旁拍着他的背对我笑道:“你还真是某些人心里的宝!”
我愣住了。寒诺先生居然笑了!不是平常有些冷漠疏离的微笑。竟然是真的笑了!虽不是大笑但真的笑了!天啊!我怎么有种拜着拜着佛看见佛祖真身的感觉呢!还有先生说我是某些人心里的宝!恩?什么宝?某些人是哪些人?
没等我问,孟伯就把我揽在怀里炫耀起来。“我说的没错吧!我可是有不少宝贝呢!这才哪到哪啊!以后有你俩受惊吓的呢!”
我转头看看孟伯。哦!某些人是指孟伯啊!
※※※※※※
接下来的几天。完成孟伯规定的训练后,我和三哥、寒诺、长孙冲就凑到一起研究着怎么能把招式和阵型结合更完美。从怎么引对手入阵,到如何弥补或掩盖阵型漏洞,再到怎么增强阵型杀伤力。我们四人每天就是连吃饭都要不停讨论。雅儿自从上次见着寒诺笑了之后,便饭都不做了。时刻跟在我身边望着寒诺犯花痴。寒诺也很给力,这些日子与我们研习阵型时丝毫不带有往日那份疏离。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是也要皱眉。想法有冲突时也要和我们争论。特别是阵型有了突破性进展时,他会跟我们一同拍掌庆祝笑的开心。这让我都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仙气飘飘的寒诺先生了。
我们这方高兴。以二哥为首的其他哥哥却开心不起来。雅儿不下厨了,孟伯又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往厨房钻。吓得二哥就差抱着枕头被窝睡到厨房去守着了。四哥五哥不爱说话,自然被二哥拉进厨房打下手。顺便防孟伯突袭。六哥闲不住又爱跑,二哥就把他支出门做采买。而老大和大哥在二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央求下,每日几乎寸步不离的“陪伴”在孟伯左右。陪他喝茶聊天,下棋赏花。忙得孟伯连想他宝贝俊儿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想招整二哥了。
决战时日过半。我们院里依旧没有决战前应有的紧张感。反倒是我们这五人小组,因了将一人的阵型衍生出了个两人的阵型而欢呼雀跃。
第八日傍晚时,我们四人将新研制出来的两人阵型完整的演练过后。发现它竟然比一人阵型的杀伤力高出几倍!阵中的对手人数也升至十人!不再受一对一、二对二的限制!且两人阵更为灵活。结合上一人阵,两人若实战时被打散,可各自启用一人阵。找到合适的时机,两人并回又组成两人阵。两人阵中叠着两个阵。以阵补阵,阵型中的弱点比一人阵更难找到。若布阵的两人都功力深厚又十分默契,除非遇上布阵和武功顶级的高手,怕是无人能破。
对于这个演练成果,我们四人都特别兴奋。三哥一时兴起说要来场对战。像平日里演练一样,我和三哥一组,寒诺长孙冲一组。最后哪组输了就请客晚上喝酒。
有酒喝自然有动力。除了我们四个当事人,其他人都乖乖的找好观战的位置,等着看热闹。
三哥冲我使了个眼色,“先攻还是先守?”
我白了眼三哥。他给我的眼神明明就是想要先攻。自己不好说出口就假模假样的让我选。若不是我也正巧想先攻我肯定不理他那茬儿!我笑答:“必须是先攻啊!速战速决好喝酒!”
长孙冲拍拍寒诺的肩:“他俩这么嚣张,你可别手下留情。争取打哭那个男的。”
寒诺配合着问:“女的呢?”
长孙冲一脸痞相答:“抢回山上当老婆!”
这些日子下来,我们四人越来越相熟。玩笑也开得越来越飞。刚开始寒诺根本不参与,不过近朱者赤,几天下来便也开始跟着搭腔了。
我错分双掌,直攻长孙冲面门。笑骂道:“等我把你打哭,看你还敢不敢占山为王!”
并不是我们两个人托大。论默契,长孙冲他们两个自然比不上一起长大的我和三哥。论实力。我和三哥武力相当。寒诺速度上略逊一筹。长孙冲却比我们都厉害很多。对战时我和三哥不免要盯着寒诺欺负,长孙冲要补着寒诺的缺还要护着他,自身优势丝毫发挥不出。阵中的杀伤力自然就打了折扣。
我与三哥以快打快强攻了半个多时辰。寒诺终于有些不支。一时间漏了破绽。三哥冒着被打飞的风险替我拦下赶来弥补的长孙冲。我也不负他所望,转眼将寒诺制住。只是与此同时三哥被长孙冲一掌打出圈外。幸得老大及时营救,才没一直飞到院墙外。
废了这么大力气居然落了个平局!我放下寒诺转身攻向长孙冲。两人阵破还有一人阵。我们对战本也想着再将这个阵精进。既然各剩一人,那自然还要继续。长孙冲肯定也和我想法一致。所以对我的攻击没有丝毫意外。
论功夫,我自知不是他对手。被打败和认输这两个选项我自动删除认输。孟伯说过,我这个人绝处逢生的本事很高。对手越强我就会被激发越多潜力。我对我这个本事也很有信心。就算我知道自己以一人之力对战长孙冲是必败。可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我已经几次被逼的要走投无路。不过长孙冲越是逼得紧,我头脑越清晰。越是头脑清晰,越能快速找到他阵型中的薄弱。几次我都已经踩在了薄弱处,却被他凌厉的掌风劈回原地重新再来。眼看要被长孙冲制住,我脑子却闪过一个耍狠的念头:若这场对战的是定要置我于死地的闫伟,那我拼死一搏怕是会有回旋余地。
我们这些日子无论演练还是讨论,都没有将谁或被人逼入过绝境。可这个阵型若想用在实战中,绝地反击这一种可能肯定是要考虑的。
思及至此。我再次寻到薄弱处时,丝毫没躲避长孙冲的攻击。稳稳守住那处薄弱在上面强行建立我的阵型。长孙冲显然没想到我会对他的攻击不躲不避。慌忙收掌。慌神之际已被我反锁在我的阵里。弹指间,攻守交替。长孙冲被反锁之后并未认真破阵。出招的速度也慢慢变缓。我感到奇怪,抬头望向他的脸。
长孙冲将嘴抿成一条线,脸色发白。盯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被他这么一看,我心下一慌便忘了挡下他推过来的那一掌。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人已经被他打飞又被他接下。
被他眼神所摄,我不自觉在他怀里脱口而出:“对不起。”
长孙冲看着我,身体僵了僵。轻轻将我放到地上,一句话不说冷着脸回了房间。
大哥和四哥在长孙冲放开我之后,第一时间抓住了我两只手。搭上脉门开始诊脉。其他哥哥和雅儿也几乎同时围在了我身边。乱哄哄的问着:“怎么样?”“有没有事?”“伤了没?”“哪里疼?”
人群外寒诺和孟伯看着长孙冲背影齐齐叹了口气。两人交换了眼神后,寒诺径直向长孙冲房间走去。
我转头看向三哥。三哥也刚把视线从寒诺那里收回来。见我望来,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孟伯扒开围在我身边的人。嗔了我一眼,略带严厉的训诫道:“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就是再醉心于研习阵法也不能忘了正事!后天就要决战了,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怎么是好!”等我点头应下才转头问大哥:“怎么样?伤到哪里没?”
大哥将我手放下,“孙冲本就没想伤她。加上收掌及时。这丫头并未伤到。”
四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简短总结:“只是吓着了。”
孟伯不满的哼了一声,又训诫道:“吓一吓也好!让你丫头长个记性!一天净是胡闹!自己把自己吓着了不说还连累别人!要刚刚是我,肯定狠狠教训你丫头一下!打疼你才会知道错!”说完拉着大哥给长孙冲诊脉去了。
雅儿被孟伯那句“打疼了才会知道错”吓到。跑来拉住我的手,一脸关切。“姐姐你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我笑着摇摇头,“只是被掌风推出去的,哪里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