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熬好了白粥,开了罐太仓肉松,端去拉泽房间。床上的他微蹙双眉,脸上有还残留未干的泪痕,可欣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敷干净了。他心头涌出一股暖流,呛得鼻头发酸,又要流眼泪了,他强忍了下去,发出一声很轻的哽噎。可欣叫他吃饭,他还是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可欣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愁闷地坐在他床边。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淡淡弥漫着拉泽身上特有的男人味,一点也不难闻,类似一种草木香夹杂着些许烟草味道。这种气味让可欣想起外公,想起五、六岁时的自己,看着父母厮打,看着继父嫌弃鄙夷的嘴角,听着后母诬陷,妈妈谩骂,爸爸暴怒挥皮带的样子,孱弱的生命如风中残烛,呆呆木木,不肯吃饭,蜷缩在外公温暖的怀抱,鼻端充斥外公身上的气味就是这样的,恍惚间感觉到外公毛刺呼啦的胡子蹭着自己嫩嫩的小脸,轻轻的宠溺的声音:“囡囡~要吃饭的哦~不吃饭长不大的哦~”
可欣爬上床,把拉泽抱在自己怀中,不住摩挲他的头发,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柔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拉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可欣温暖的怀抱里,抱紧她痛哭起来,堵在胸口的块垒随着眼泪慢慢消散……第一次有男人在可欣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她的衣服前襟上湿了一大片。他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抱她,让她强烈地感受到被人需要的充实感,对怀里的男人产生无法自抑的怜惜。等他哭声渐止,已经正午时分了。帮他把脸擦干净,热好粥,喂他吃下,就当吃过午饭了。趁他累极熟睡,帮他右手揉药油,穿好裤子,做了做腿脚的被动动作,按摩到他腿脚皮肤温热了才停手。把晾在操场上的坐便椅,搬进来,放在他床边。可欣就回自己房和面、剁肉馅,晚上做饺子给拉泽吃。
拉泽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饺子,将近50个的样子。可欣怕他撑着了,再说躺了一天一夜,也要活动活动才好。拉泽在可欣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来,他们的身高正好相差15CM,是最好的支撑点。一开始因为没掌握好受力点,双腿膝盖锁不住,拉泽身子一个劲的往下滑,幸亏手臂有劲,揽紧可欣的脖颈,借着她的力,拉升起上半身,调整了几次后,两人动作协调,平稳站住了。两人的姿势像紧紧拥抱相互依靠的恋人,可欣的头靠在拉泽宽厚的胸膛上,可以听见拉泽的心跳声,慢慢跟自己的心跳声变成一种节奏。拉泽的下巴正好搁在可欣黑亮柔滑的头发上,闻着淡淡幽香,他真希望这一刻就是天长地久。站了半个多小时,可欣觉得差不多了,就安顿好拉泽,跟他道晚安,想回房休息了。拉泽叫住可欣,欲言又止,可欣问他:“怎么啦?”他黯然地摇摇头,说:“没事了,晚安!”可欣对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拉泽闭上眼睛假寐,养精蓄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可欣房里的动静,万籁俱寂,只有忽高忽低呜咽着的风声。他蹑手蹑脚起床,打点了一下自己。双臂交替前进,无声地爬出门外。
今晚天空悬挂着一轮满月,皎洁的月光和天空深蓝的颜色,竟搭配得如此美妙。他爬到可欣房间门口时,停了一会儿,听听动静,确认可欣睡着了,依恋地望了望门口,才又爬动起来,出了校门。
山路上,参次不齐散落着大大小小、尖利的石子。每爬出一步,大半个身子在这些石子上拖行,拉泽咬紧牙关,一点一点捱过去,身上的痛远远抵不上心痛的感觉。山势越来越陡,路是几乎没有的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手脚并用;右手抓住着树枝、杂草、石块、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摆动大腿,设法让膝盖着地,跪行着,一寸一寸往上挪……
可欣房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一只大老鼠,它浑身灰溜溜的,贼头贼脑地四处张望。被可欣放在粘鼠板上的诱饵吸引过去,被粘上后剧烈挣扎。可欣迷迷糊糊起夜时,猛然发现这只老鼠,吓得大声尖叫,跳着脚,本能地往拉泽房间逃,却发现拉泽床上没人,他的双拐还靠放在那里,地上有一道明显拖行的痕迹向门口延伸,可欣想起道晚安时,拉泽叫住自己的神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仔细查看拖痕,朝向校门的方向,立即回房迅速穿好衣服,抄起一个双肩包(里面有头灯、急救包、绳索等救援装备),带上头灯沿着拖痕跑着追上去。
拉泽已经可以望见那道悬崖了,按他爬行的速度,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终点了。可是他喘得实在太厉害了,气管像火烧似的辣辣的。爬上一个缓坡后,他仆倒在地,翻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流如注。
可欣追踪到陡坡前找不到拖痕了,她焦急地四处搜寻,终于在一根树枝上发现一缕和拉泽外套材质相同的军绿色布条,并在附近重新找到了断断续续、有深有浅的爬痕。她动作利索的沿着痕迹爬上去,心里祈求着:“拉泽~一定要等着我!”
拉泽听见他右侧发出一阵极其微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侧转头发现有一双绿色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他,几分钟后,它动了。只把头抬起一些,朝他匍匐前进,爬几下,还恢复原状,俯下头去,依旧静静地盯着他。拉泽看清了这是匹老狼,他们是老相识了。有时月圆夜,拉泽会听到风中传来它的嗥叫。一人一狼还对峙过几次,每次它都被拉泽的眼神逼退遁走。它瘦骨如刀,灰毛脏乱,显得狼头更硕大狰狞,两眼眯缝着,肚腹凹瘪着,显然已经饿了很久。它不急于进攻,就挡在那里,幽幽暗暗地死盯着拉泽,等他发抖、慌乱、崩溃瘫软。拉泽狠狠盯着它,大声喝道:“来呀!我这臭皮囊今天就布施给你!来呀!你在怕什么!”在佛教中“布施”是信众奉行的准则,布施有多种,舍身也是一种布施,据敦煌发现的《要行舍身经》中载,即劝人于死后分割血肉,布施尸陀林(葬尸场)中。在汉地隋以前已有此风俗。这种风俗对于共同信奉佛教的藏族或许是殊途同归。在佛教故事中也有“尸毗王以身施鸽”及“摩诃萨埵投身饲虎”的佛经故事,宣扬“菩萨布施,不惜生命”等。藏族较为普遍的一种葬俗,亦称“鸟葬”。用于一般的农牧民和普通人。藏族佛教信徒们认为,天葬寄托着一种升上“天堂”的愿望。
可欣已经快爬到那道缓坡了,听见拉泽的声音一阵狂喜,根本没听懂他吼什么(这人吼的是藏语)。一边加快动作爬上去,一边喊道:“拉泽~拉泽……”头灯的光线一阵乱晃。那匹老狼悄无声息隐遁而去。听见可欣的喊声,拉泽懊恼地闭上眼睛,拿后脑勺撞了一下地。可欣连滚带爬扑到拉泽身上摇晃着他的双臂,激动得只会喊拉泽的名字了。拉泽无奈的睁开眼睛看向她,白皙的脸上被树枝划了几道浅浅的血痕,眼神不自觉流露出怜爱…..突然,可欣发现拉泽目光转冷,凛然不可侵犯,同时感到双肩一沉。拉泽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告诫可欣不要回头看,她身后是狼。可欣不敢动,极力保持镇定。拉泽出其不意像豹子一样扑向她,可欣身后立即传来那种野兽低沉的呲牙声和拉泽低沉的威喝,还有翻滚扑打的声音。可欣焦急地转过身想要帮拉泽,可是因为惊吓过度,身子僵在那里动不了了。只见那匹饿狼正用它的利齿咬住拉泽的小腿,急于把肉咬下来似的,狼头左右大幅度的甩动着,拉泽的裤腿已经被鲜血浸湿,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反扑过去,已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狼的身上,右手抓住了狼的牙床,左臂横压在狼颈处,老狼无力地扑腾挣扎着,但他的左臂力量还不足以把狼掐死。拉泽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弄死这狼,他不能让可欣受到伤害。目光一转,发现可欣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在他旁边犹豫,该往哪个部位打?他喘着粗气,沉着的指挥可欣:“可欣。。。嗬嗬。。。把树枝横着塞。。。嗬嗬嗬嗬。。。到狼嘴里,再用尽全力压住它的头。。。明白吗?”可欣强自镇定,点点头。拉泽担心她没听明白说:“机会只有一次。。。嗬嗬嗬嗬嗬嗬。。。可欣你先在旁边做一遍动作给我看看,对不对?”看可欣做的动作,确定她正确明白了他的意图后。拉泽对可欣说:“来吧!别慌!记住一定要用尽全力!!!”等可欣手里的树枝横塞进狼嘴,死死压住树枝两端时,拉泽迅速腾出右手,掐住狼脖子,渐渐的狼不动了,舌头越吐越长。拉泽可欣还是保持住用力的姿势,直到狼的身体开始变冷,舌头的长度不变了。可欣才确定狼死了,松一口气,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拉泽放开吧!呼~它已经死了~”看看拉泽不动,又催了一声。拉泽还是不动,爬过去扶住拉泽,发现他肌肉关节都很僵硬,掰也掰不动,拉泽用力过猛,僵住动不了了。可欣用力按住他手臂肌肉,上下滑动揉搓,替他舒缓,把他右手手指一根根掰开,拉泽轰然倒下。可欣连忙打开急救包,帮他伤腿止血清洗。扶起他上身,用水囊里的水喂他吃了抗生素。拉泽已经全身脱力,意识模糊了。可欣知道要尽快把他带回学校,对伤口进行彻底清洗,以减少狂犬病的发病机会。
可欣将救援绳盘成规整的半身长绳圈,以收绳结将整捆绳圈捆牢。将绳圈等分成两股,做成一个8字形。将背带带上肩,把拉泽的两条腿分别穿入两股绳环中,再利用同一根绳的绳尾将拉泽与自己交叉相连。将路绳(救援绳)固定以后,可欣将自己的救援绳做成整捆的绳圈并留出合适长度的绳尾,将绳圈穿过头、颈部单肩斜挎。将留出的绳尾以单绳抓结的方式与路绳相连,带着拉泽从陡坡上安全下降。迅速收好救援绳,把背包背在拉泽身后,把拉泽背到自己背上,拉泽的手臂无力地垂落,随着可欣的步伐不受控制的左右摆动。可欣喊着拉泽,让他保持清醒,振作一点。可是到石子路那里,可欣力竭,双膝跪倒在地,怎么努力腿都打着颤,剧烈抖动着,直不起来了。拉泽昏迷前在她耳边发出虚弱的声音:“把我放下。。。”“不!我不会丢下你的。”可欣坚定的回答,眼泪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双手撑地,双膝跪地,背着拉泽,一点一点忍着手掌和膝盖上的剧痛,艰难地向前爬,裤子和上衣都磨破了,她穿的冲锋衣裤是防撕裂的,一般情况下用刀都很难割破。地上膝盖挪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不完整的圆形血印,手掌按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血手印,还有眼泪砸出的水坑,在这孤立无援陌生的大山里,可欣终于解开心灵上自我束缚,流露出女人的天性,为拉泽为自己尽情痛哭。这个水瓶座的女子在她的宝瓶里,盛着的不是快乐的源泉,而是她不愿在人前滴下的泪水。拉泽那句“放我下来”的话,就像打破宝瓶的锤子,让盛在里面久积的泪水奔涌而出。别人眼里的她,有时笑起来像一个孩子,会认为她天真得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天使。但是,若有心,会看到她沉静时脸上挥之不去的忧伤,还有她的眼底,竟那么凝重地积压着一种看破红尘的味道。她只有在午夜无人的时候,才会完全地释放自己。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露她的无助,她的彷徨,她的沧桑。她瓶子里的水,是永远流不尽的泪。别人所看到的坚强,只是她在竭力掩饰的脆弱。
拉泽昏迷后几次从她身上滚落,她又拼尽全力把他背上,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可欣已经无力到全身仆地,仅用双臂在交替匍匐前进了。最后终于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把拉泽背回他房间,把他弄上床,跌跌撞撞拿齐清理工具后,一边抽泣,一边用干净的牙刷和浓肥皂水反复刷洗他的伤口,尤其是伤口深部,用清水冲洗,刷洗至少持续了30分钟。冲洗后,再用70%的医用酒精涂擦伤口数次,涂擦完毕后,任伤口**。再简单处理了自己手掌上的伤口,神经紧绷了的可欣终于放松下来,,无力的躺着拉泽身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快中午的时候,一缕阳光投射在可欣苍白浮肿的脸上,她微蹙眉头,鸦翅般的睫毛微眨了几下后,终于睁开了。发现自己窝在拉泽怀里,全身酸痛,不想起身,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脏衣服,搭盖着拉泽那条棉被,她把身上的棉被往拉泽身上送送,帮他把被角掖好,拉泽仰面躺着,年轻的脸上光泽全无,嘴唇因为失血有点发白,干燥起皮,呼吸还算规律,摸摸他的额头,有点凉,还好没发烧。他现在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和营养,抗生素要给他连服5-7天,避免伤口感染。他的伤口要定时消毒。想到这里可欣强迫自己起身,到床尾翻开被子,查看拉泽的伤口,那道伤口看起来非常狰狞恐怖,胸中大恸,回想起他虚弱的声音:“把我放下。。。”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大颗大颗的顺着鼻梁滑落,泪眼朦胧中,轻柔细致的清理好伤口,盖好被子。回房去烧水,熬红豆枣子汤,换上干净衣裤,自己梳洗好,等水(这里的水一般只能烧到70多度)烧好,拿上东西,去隔壁帮拉泽擦洗。褪下被她剪破沾满鲜血的裤子,他臀部和腿部并没有萎缩,触手温热,肌肉也很有弹性,只是从膝盖以上一指左右的地方开始到脚掌,皮肤冰冷,不容易暖起来,而且皮肤松弛没有弹性,足下垂很明显,呈外八字无力的耷拉着,对于他家小兄弟也一回生二回熟,不再大惊小怪的了,淡定的扫了几眼,心想这回可安分了。不过内裤却尿湿了一小块,根据以上观察,可欣推断拉泽是双腿截瘫,二便不完全失控,他一定是掌握了控制二便的方法,但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会失禁。他失血过多,嘴唇干裂缺水,可欣想用汤水食疗帮他补回来,拉泽的裤子和被褥也不够换洗,没有成人尿片,就只能用尿布了。她用把一次性床单剪得比毛巾略大一圈,包在毛巾外面一层,用宽边隐形肩带固定。包了尿布,内裤就不穿了,秋裤只穿一条腿也不舒服,所以就也不穿了。因为狂犬病毒具有厌氧性,所以睡袋也不能用了。还好中午温度在20度左右,只盖一条被子够了,晚上会冷,可欣想起自己带的加长羽绒服拉链头有两个,可以上身拉上,下身拉开,相当于一个睡袋,又能把他伤腿尽量在保暖的情况下**伤口,应该可以了。坐在他身后,让他上身靠在自己怀里,帮他沾满尘土血迹的外套脱下,出汗过多,卫衣上有汗臭发馊的味道,换了件干净秋衣,检查有没有伤口,还好昨天留下的只是几处淤青,但腋下的皮肤却因为长期摩擦,而且出汗潮湿,伤口愈合得层层叠叠,皮肤变成一种黑褐色,还有几处小溃烂没好,可欣心疼地帮他也做了伤口处理,他也太过隐忍了!全身重量压在伤口上,一定很痛!等帮他脖颈后背前胸都擦干净了,可欣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顽皮的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他俊挺的鼻尖,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很有男人味,阳刚气十足,但又不粗糙,眉毛、眼睛、嘴唇的轮廓都很完美。可欣身边不乏优秀的男生,却从来没人引起她的关注,一个男人是否拥有财富地位,对她并不是那么重要,外表是否英俊潇洒也不是她重视的条件。她不敢要太多的爱,她怕享受完爱之后,剩下的只是加倍的痛。所以当别人对她过度宠爱时,她不但不会欣喜,反而会惊惧地逃走,她不知道怎样回报别人对她的爱,她懂得爱人,但她不习惯爱人,她知道爱往往伴随着恨,而恨,是太沉重的伤痛,也是太容易让人疲倦的感情。她不想痛,也就懒得去恨,于是,为了防范恨与痛的到来,她只好选择不爱。她追求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境界,她要寻找的是她的Soulmate,对于这个无法描述的知己,她心里没有明确的标准,可是一旦遇到,她会马上明白----那,就是她要找的人。昨晚蓝色月光下,拉泽与恶狼殊死搏斗时勇猛刚毅的形象,在可欣脑海中定格成永生难忘的画面,也让可欣看到一样关键的东西——气概。
可欣冲调好口服葡萄糖,右手捏住他双颊适度加压,使他牙关打开,双唇分开一点缝隙,左手握住勺柄,极有耐心的慢慢把葡萄糖喂进去。
这两天牛旺财派他家牛子晨来学校侦查过几次了,校门一直都紧闭着,进不到里面,只能回去报告他老爹,前天下午牛旺财自己来过一次,扒上围墙看见可欣在洗洗刷刷,想招呼她聊两句,又见她回房了,不好意思叫开门,没啥异常就打道回府了。今天吃过午饭后,牛子晨又来溜达溜达,在校门上发现可欣留下的血手印,也没弄个明白,就大惊小怪,扯着杀鸡似的喉咙,上气不接下气,指手画脚地向他老爹报告重大发现去了,导致他老爹以为学校出了人命,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来学校,也不敲门,直接翻围墙进来救人了。
冒冒失失闯进房间,看见可欣在拉泽床上,抱着他,就把人命案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只觉春风醉人,桃花朵朵开。胸中的墨水虽然不多,不过也被他想出一句来形容眼前的场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笑眯眯眼乐得弯成两道月牙儿,缩头缩脑,往屋外退去。被可欣叫住,请他帮忙买鸡,给他看了拉泽的伤口,把昨晚的事挑可以说的,和他说了说,主要是围绕拉泽打狼,还有送他去打狂犬疫苗的事。看着可欣哭肿的眼,贴着创可贴的双手,暗暗替拉泽高兴,要不是拉泽的腿变成这样,孩子也该满地跑了吧,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帮他俩把婚事办了,既能帮学校留下一位城里的老师,又能解决好兄弟传宗接代的人生大事。牛旺财告诉可欣打狂犬疫苗要到盐源,一去就要个把月时间。拉泽肯定放不下这些孩子,还有被拖欠两年工资的事,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再说他本来就寸步难行(腿脚不方便),去的话肯定要人陪着。最好等他醒了问问他的意思。牛旺财办事很利索,很快可欣就熬好鸡汤放进焖烧壶里煨着。那只老鼠也被牛子晨挖坑埋了,嘱咐他守着拉泽,自己跟可欣上山取狼。村民们分享着狼肉的同时,也传说着拉泽英雄救美,可欣以身相许的各种版本,传得最离谱的是说可欣前世就是拉泽的老婆,这辈子又来找拉泽,还打算嫁给他做老婆。。。一时间,校门口多了许多探头探脑的村民,想围观传说中的女主角长啥样。始作俑者当然是拉泽那位读了3次1年级的好同学、好兄弟---牛旺财。扒上围墙的村民们看大戏一样,看可欣拿着锅碗瓢盆在拉泽房间进进出出,等她进去就一阵窃笑。嬉笑的人群中,卓玛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嫉妒。也有和拉泽平时关系好的村民,想进去看望拉泽,都被牛旺财以别坏了他俩好事的理由拦回去了,其中也包括卓玛。
拉泽一直昏睡,喂药的时候,微微睁开双眼,眼神迷离,没多会儿就又昏睡过去。可欣往他嘴里喂鸡汤,倒是也能喂进去。鸡汤除普遍都知道的滋补以外,还有迅速补充透支体力的作用。可欣把自己睡的记忆棉枕头裁开,又剪坏了一件黑色速干保暖内衣,做成一对拐杖上的腋托和扶手,缝在拉泽自制的木拐上,可欣小时候学过苏绣,所以针线活做得很精致,拉泽的木工也很专业,拐杖看上去像工厂定制的一样。中间给拉泽换了几次尿布,帮他穿上羽绒服。差不多到了晚上10点多钟,他才清醒过来,目光不再迷离,只是病容憔悴,打量了周围环境,看到可欣,他问:“现在什么时候了?”声音沙哑。看到拉泽清醒,神经紧绷的可欣终于放松下来,她看了看表,回答道:“晚上10点20分了,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拉泽全身酸痛,不想可欣担心,轻轻摇摇头:“辛苦你了~可欣,给我看看你的手,好吗?”当时可欣背上的拉泽还勉力保留一丝清醒,迷迷糊糊中,视线狭窄,只看到可欣交替向前爬行的手和地面上留下的血手印,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心疼可欣为自己受的苦,所以要可欣放下他,别管他了。可是可欣回答说不会丢下他。拉泽心头激荡,情绪极度失控,呼吸不稳,实在撑不住就晕了过去。经过这一场风波,患难见真情,他们之间的隔膜少了很多,两人关系发展的迅速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认知。意识朦胧中,他感觉渴得受不了了,就有甜甜清冽的水流进他嘴里;他感觉身体汗哒哒不舒服,就有人帮他温柔擦洗;他感觉冷了,就有温暖包覆住他,他像睡在暖暖的云堆里;他感觉**湿热,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又失禁了,就感到有人轻柔的帮他换上干爽的;他感觉到了小腿传来的刺痛,他知道可欣在帮他料理伤口。他知道可欣会在身边照料他,放心地好好睡了一大觉。睡醒看见可欣守候在身边,恍若新生的小狗第一眼看见母亲那样,对她产生了极深的依恋和信赖。
现在看到她原本肤如凝脂的柔荑上纵横交错的血红色划痕,指甲里残留的血迹和紫瘢,虽然大号创可贴已经挡掉了手掌上皮开肉绽,最不忍看的地方。拉泽剑眉微蹙,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泪光涌动,用自己的大手包覆住可欣两只小手,放在心口位置。“拉泽~你需要尽快去打狂犬疫苗,要到盐源去住上一个月,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村长说他来解决。路上的事由他照料,他会陪你去。还有两天要开学了,让村长通知一年级推迟30天开学好吗?”可欣问道。拉泽摇头道:“不用去了,那匹狼没得狂犬病!”“咬你的狼,咬你10天后还活着的话,基本可以排除狂犬病风险。可是现在它已经被你打死了,你怎么能确定呢?”可欣劝他。拉泽很肯定的说:“这匹狼我见过几次,如果不是饿极它是不会轻易袭击人类的。两天后就开学了,学校里有很多事,你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我不能离开学校这么多天。放心吧!我没事的。”可欣知道说服不了,无奈问他:“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饭菜都热着,尝尝我做的鸡汤,好吗?”拉泽点点头,可欣扶起他,靠在床头,喂他吃饭。他吃了些鸡肉和饭菜,鸡汤他几乎没喝。可欣劝他多少喝一点,他坚持不喝。可欣又盛了一碗红豆枣子汤,告诉他是补血的,他只吃了几个枣子,2勺红豆,汤水一点没动。他的饭量比前几次要少一半以上,可欣以为他胃口没开,也不勉强他。等饭后给他吃药的时候,才发现他不是没胃口,是另有原因。可欣拿了片抗生素和金施尔康放在他右手掌心,他仰头把药放进嘴里,可欣把水杯递给他,他摇摇头想把药片干咽下去,抗生素还好,金施尔康很大一颗,堵住嗓子眼下不去,难受得干呕了几声,不得已才呡了很小很小一口水,尽力吞下去了。可欣递给他水,他摇摇头不要了。“拉泽~你想什么时候再爬上山去啊?看着我的手,你能帮我留着给孩子们批作业吗!”可欣撕开手上的创可贴,将双手举到他眼前,掌心朝向他逼问他。果然,一击即中,他眼里含着泪,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的!”可欣用任性的语气耍赖:“你要保证活得比我长,保证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包括让你喝水,帮你换尿布,保证把我做的鸡汤都喝完!”可欣的手成了拉泽的软肋,他现在恨不得把命都可以交给她,何况是这些。“好!我保证,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不过,他还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可欣,其实我能自己控制大小便的,真的不想用。。。”可欣“呲”了一声,故意嘟起嘴往自己掌心吹气,拉泽马上投降:“你让我用,我就用。”可欣心情大好,贴好创可贴,端起鸡汤喂他,柔声说:“好~等你左手好了就不用了。来喝鸡汤。。。”他低头乖乖把可欣喂的喝完。拉泽本来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天生不会拒绝别人,觉得男人对女人好是应该的,况且从来没人像可欣待他那样好,心底最温柔的部分被她触动了,自然而然对可欣百依百顺。
可欣等拉泽的呼吸逐渐规律后,步履艰难地回到自己房间,挽起裤管,雪白的膝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左膝伤口开始收口了,右膝上的伤看来要缝5-6针才行了。她准备好缝合工具后,咬住毛巾,把毛巾两端在脑后打了个结,第一次动手给自己缝合伤口,心里给自己打气:“几分钟就好了,千万别闭眼手别抖!”可缝下去的时候,她还是痛得冷汗直流,全身发抖,闭了一会儿眼,为了不延长痛苦,她强做镇定继续缝合,几分钟时间对她来说像过了一整个世纪。痛得快喘不过气了,她解开毛巾,压低声音**了几声,吞下止痛片,陷入昏睡。
清晨,鸟儿把可欣从梦中唤醒,手表上7点多了。起床梳洗后,看看拉泽还在熟睡就开始做早餐了。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用电高压锅做好了蜂蜜海绵蛋糕,其实可欣更喜欢戚风蛋糕,戚风口感柔软,但也有一定难度哦,据说要说气七次才能成功,所以也有人叫它“气疯”蛋糕,其实,等做成功回头看下,当初怎么就在那些小细节上不小心呐。蛋糕在高压锅的时候,她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烧好开水,拿去拉泽房间。他已经醒了,协助他梳洗好后,就把蛋糕和牛奶,端进他房间一起吃早餐。拉泽夸奖可欣的蛋糕做得Q弹绵软,奶香浓郁,口感细腻,一点也不油腻。当然恢复了往日的好胃口,一下子吃掉大半个。看他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可欣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饭后,处理好他的伤口,给他服过药后,可欣抱着笔记本电脑到他房里,他已经准备好语文摸底考卷的大部分考题,他把课本上划出来的部分和设定的分值指给可欣看,可欣输入电脑,他在旁边继续筛选题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半个多小时语文考卷就排版完成。可欣喜滋滋的拿回房打印考卷,打印出来的第一张卷子拿给他看,他为学校有了打印机开心不已。以前的练习卷都是他事先抄在黑板上,学生抄在作业本上完成的。费时费力不说,主要是学生练习本不够用,收上来的什么纸片都有:香烟壳、挂历等等五花八门,批改起来特别费劲。还有一点拉泽没告诉可欣,一手拿着备课本,一手拿着粉笔,抄板书的时候,特别难掌握平衡,常常东倒西歪,险象环生,腋下摩擦得特别厉害,经常伤口溃烂,疼痛难忍。看他高兴,可欣用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打印出来给他,他又是一阵惊喜,翻来覆去看个不停,然后非要帮可欣拍。可欣教他用拼音输入法做Excel表格,一学就会,触类旁通。忍不住表扬他,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他一时忍不住得意洋洋的炫耀:“那当然我是我们县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北大的。。。”然后眼神一扫双腿,黯然又说:“可惜没去报道。”可欣岔开话题,把他吸引力引到电脑上做数学考卷,自己拿着去年的学生作业,随意翻开。看得时不时发出轻笑,拉泽好奇地凑过来问:“怎么啦?”可欣指给他看,笑着说:“拉泽你真幽默~”拉泽看了看自己也笑起来。
2月30日星期一晴
今天一天都没有出太阳,真不好,爸爸买回两条金河鱼,养在水盆里淹死一条,我很伤心。
拉泽评语:我也很伤心,我活了这么大,2月还从来没有遇上过一个30号呢!也从来没有见过不出太阳的晴天,更没见过会淹死的金河鱼。
“每天帮家里做的事”,学生写:“每天帮家里吃土豆。”
拉泽的评语是:“看得出来,你很努力!”
学生造句:我一边吃饭,一边拉屎。
拉泽评语:你能不能不那么恶心!
很快拉泽做好表格,又亲手使用打印机,打印成功。可欣用文件夹夹好考卷,先放一边,把电脑上储存的资料分类解说了一遍,让拉泽慢慢看。自己回房准备午餐,发现停电,只能用柴火炉做饭了。她摆弄柴火的技术很不过关,为了把火烧旺,她将一堆木柴塞进灶肚,结果烟全部涌进屋中。呛得她大声咳嗽,涕泪交流。一会儿要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会儿再奔进房间。还弄得跟在火灾现场似的,用水弄湿一块毛巾,在浓烟迷雾中,捂着鼻子炒呀炒。
拉泽全神贯注摆弄电脑。突然听到可欣咳嗽的声音,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烟雾从墙壁缝隙穿过,弥漫到他房间,担心可欣,一边咳嗽着,一边要起身。当手抓着拐杖,打算往腋下送的时候,发现可欣给他做的腋托和扶手,分不清是烟雾熏的还是感动的,当可欣听见拉泽咳嗽,扔下炒锅里的菜,跑来救拉泽的时候,看见他双眼通红,呆呆盯着拐杖。她把拐杖递送到拉泽右手,抄起他左臂,放在自己肩上,从左面架着他让他借力,支着右拐,逃出房间,挪到操场上,两人边大口喘气边相视大笑。拉泽调侃可欣:“你是在烧菜呀还是在烧房子?”伸手帮她擦脸上的污痕,触手柔滑,让他的心悸动不已。年轻的心突然热血沸腾,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柔软、细腻、温暖、甜美。这是爱情的滋味!拉泽沉醉其中,只听可欣“唔”的一声,怀中娇小的身体一僵,拉泽瞪大眼睛,才发现他已经将可欣搂到了怀里,自己的嘴唇正贴在可欣的唇瓣上!拉泽仿佛被雷电击中,连忙松开手,失去平衡,向前倒去,把可欣扑倒在他身下。可欣满脸通红,推住他双肩:“你快起来!”他手足无措,越急着起身,越是起不来,还不小心袭胸了一次。可欣羞怒起来,翻身坐在他肚子上,双手拍打他的胸膛。看可欣故作凶狠的样子,拍在胸口的巴掌像帮他掸灰似的。拉泽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惹得可欣又是一阵急拍。直到闻到一股焦糊味,可欣迅速跳起身,跑回自己房间,看见锅里已经窜起半米高的火苗了,赶紧把锅盖盖上,往上面倒水,把火给灭了,才想起躺在操场上的拉泽。
可欣急慌急忙跑回去,看见他又故意放慢脚步,拉泽双臂撑在身后,双腿脚尖朝外分开,懒散坐着,带着一脸痞痞的坏笑,那支拐杖离他有些远。可欣觉得忽略拐杖的话,正午阳光下的拉泽现在这样就像大学里那些刚打完篮球,坐在操场边休息的男生,帅气慵懒的样子不知要迷倒多少女生。可欣对拉泽刚才的举动虽然感到意外,但不反感,反而有点迷乱,甚至潜意识还等待他继续。但理智告诉她,不要打乱支教计划。来到这里,虽然有清新空气,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天,看得心醉的星空,但自己心里清楚,一年后会回去的。她不想带着理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纠葛回去,拉泽只是她在这里曾经共事的伙伴,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但肯定不会是情人---这种相互伤害的□□关系。可欣暗暗决定,加倍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让他明白两人之间相处应该掌握的分寸。但她忘了拉泽骨子里是不折不扣的的藏族男人---不羁、浪漫、追求爱情勇往直前。不会汉族男人那种现实功利,知分寸懂进退的那一套。在这场暧昧的拉锯战中,知敌不明,已经让可欣失去控制事态发展的先机,何况拉泽的攻势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可欣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但水瓶座女生的爱情是最难捕捉的,谁胜谁负,结果会怎样?只有老天才知道。
这两人在操场上耍花枪,把围墙外的德吉卓玛气坏了。藏族人重名的很多,“卓玛”的意思是“度母”,一个很美丽的女神。卓玛今年15岁,长得十分秀美,性格却火辣辣的,这个女孩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的美丽,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的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想必是山里生活的长期锻炼,即使她身上有点破烂寒酸的藏袍也不能埋没她恰到好处的酥胸翘臀,长腿细腰,配上1.65米的身材,真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适龄少女发育良好的最合适样板;家里穷觉得女孩子14岁就能嫁人了,读书没用。她自己也不喜欢读书,初中就辍学在家,像很多情窦初开的女生会暗恋自己的老师一样,卓玛暗恋着拉泽,她常常去学校以接送弟弟达瓦为理由,接近拉泽。这些年,拉泽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她觉得自己希望最大,盼着家里能把她嫁给拉泽。现在村里人俨然把可欣视为拉泽的老婆了,她怎么能不急?所以拉着弟弟达瓦做挡箭牌,扒在围墙外,就想看看拉泽。达瓦今年11岁,要上三年级了,这个年龄是男孩最淘气的时候,他似懂非懂捂着嘴偷笑,卓玛只能拿弟弟出气:“笑什么笑,拉泽老师早晚会明白她是个坏女人!只会勾引男人!回去吧,回去吧,再晚阿妈要骂了。”她推搡着达瓦,愤愤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