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丢失(1 / 1)

拾京回房越想心里越不安,可他又不知该怎么做。

饭菜无味,心不在焉吃了几口,拾京放下碗筷,对着空气发愣。

该如何解释,如何说,才能让她不生气?

想到南柳因为受凉头疼,拾京细细思索了一番,决定拿着香囊去找她。香囊里的药很管用,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再见她一面,把话说清楚。

有些东西悬而未决,是会在心口酿出苦芽来,再加上独自一人的冥思苦想,想不明白,那些苦芽就疯了般的长,不一会儿,心底就遍地野草,细察之下,心中一片烦杂,更令人惴惴不安。

拾京为使自己心安,下定决心要把事情说清楚,并告诉她,昨晚她入过自己的梦,他醒来时,那种流连不舍的心情,到现在还记得。

拾京想,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心烦意乱又想亲近她又想逃开她,似烦又似依恋的矛盾心理,但他确实是喜欢她的。

每次听到她说话,看到她笑,自己的心就跳得很快。

南柳很美,美的像阿爸曾经念过的诗,他虽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吸引自己,但想起那晚月色下轻纱衣笑起来像溪水的她,他就不由自主的微笑。

拾京想明白了。

他真的喜欢她,对她的喜欢和之前被她碰到那种惶恐不安,想要迅速挣脱她的不舒服是分开的。

他起身翻找着那个夜色香囊,换下来的衣服找了,床上也都找了,却没找见。

他蹙眉回忆了一阵,推门下楼,来到客栈外的街道。

太阳早已落山,但夜色还未深,街上是暗沉的灰蓝色。

白日欢闹的街道,现在很是寂寥。

街上空荡荡的,唯有墙角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也不知在做什么,仰着脸东看西看。

拾京低着头,在一地枯萎半成泥的花瓣中找着那只香囊。

他从城门开始,慢慢走着,一寸一寸地翻看着。

不远处一家早已关张的店铺门口倚着一个乞丐,乍一看,她身上衣衫破烂,像是布头拼接出的,细瞧,却发现这个身着破衣的女人身前放着一方琴,用上好的木匣装着,外头还裹了块完好的碎花蓝布。

她是位琴师,落魄的琴师。

那位落魄的女琴师此刻正眯着眼睛,目光追随着拾京来回了三圈。

拾京再次从她身旁走过时,那女人开口说话了。

“找什么?”

声音很沉,调不高,却很清晰又有穿透力。

拾京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突然问她:“你有捡到?”

那女人惊讶一瞬,哼笑道:“你不说找什么,我怎知有没有捡到?”

拾京换了种问法,道:“不管是什么,你有在地上捡到东西吗?”

那女人盯着他看了好久,慢悠悠道:“很抱歉,没有。”

拾京面无表情,语气却全是不信:“那你为何要问我在找什么?”

“奇了怪了,是个人,见到你来来回回俯身弯腰的走街道,都会知道你在找东西吧?”那女琴师慢吞吞伸了个懒腰,“你这孩子太奇怪,说的好像跟我捡了东西不给你似的。”

对于她这种说法,拾京微微撇了撇嘴角,对着她看了好久,收回视线,再次在满地花瓣中寻找起来。

那女人眯着一只眼,见他长发拖到腰下,猜测着他的身份。

不管在哪个州,尤其是男子,劳作的人也好,士族权贵也罢,都不会如此打理自己的头发。

劳作的人,头发不会太长,会经常稍微修剪长度,出门就盘起或塞进帽子里,方便干活。

而权贵们,无论有没有官职,都会束发戴冠或是高高扎起。

总之,正常男子断然不会将头发如此放下来就上街。

那女人见拾京头发的长度和花样,忽然坐起身,来了几分精神头,问道:“你是思归楼里的小相公吗?眼底下画的是什么?胭脂染出的讨客人欢心的花样?现下流行这个?听你的口音,像是京城人,你是和客人私逃到洪洲来浪迹天涯的吗?”

拾京自动过滤掉听不懂的话,想了想,猜她是问自己从哪来,便答:“我是云州人。”

听到云州两个字,那女人神情恍惚了一瞬,悠悠哦了一声,又道:“原来是云州的。跟你同路的,是从云州返京的人吗?是个姑娘吧?”

拾京点了点头。

女人又问:“你们现在住哪?前头那家胖老头的客栈?”

拾京又点了点头,见她还想再问,说道:“不要问了,你再问我不会回答了。”

那女人半晌无声,之后呵呵一笑,嘟囔道:“瞧着年纪不大,心眼儿倒还挺多。”

她闭上眼睛,头往后一靠,悠悠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竟然十分好听。

拾京寻了许久,没有找到香囊,想着他把那么贵重的香囊丢了,心中郁郁。

前方客栈门口,胖老板伸出脑袋,似是眼神不太好,费力眯着眼朝这边看了一眼,五个又短又圆的指头向拾京挥了挥:“是我们客栈的吗?晚了啊,有宵禁,你快回来吧。”

宵禁拾京听不太明白,不过他的话,拾京倒是听懂了。

他犹豫着,放弃了再次寻找一遍的念头,回了客栈,想到香囊未找到,也不好意思去找南柳了,于是乖乖回了房间。

等客栈的门慢慢关上,那个女琴师也慢悠悠站了起来,手指转着紫色的香囊,随着几个乞丐,到

城东的马棚中躲宵禁去了。

她低声哼着曲子,换气的间隙,带着些许狡黠和得意,笑道:“让你不说找什么,就不还你。”

“银丝牡丹绣。”女琴师悠悠唱着歌,懒懒笑道,“那群棒槌要扑空了,要杀的大鱼带着小情人儿跑到洪洲来了……天降国难?非也非也,*也。”

拾京躺回床上,夜里突然起了风,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进入暮春,雨势也比初春时猛了些,拾京醒来时,枕边床边都是雨水。

他抬起头,发觉自己下榻的这个房间顶上漏雨。

有人敲门。

拾京睁开眼,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起身开门。

门口却站着客栈的小伙计,他打着哈欠说:“下雨了,客官你看是添个盆碗罐子接雨呢,还是给你换个房间?”

拾京收起笑,似有些不高兴,说道:“换房间。”

他开口时,又是浓重的鼻音。

小伙计听见了,仍是闭着眼睛,睁不开眼的瞌睡模样,点了点头说:“那就换,听你说话,想来是冻着了,我给你换个房间。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来。”

小伙计领着他下了楼,穿过后厨,来到后院,推开后院柴房旁边的房间,指着里面说道:“有点小。不过被褥都是干净的,我们也都打扫着。起码不漏雨,您睡个安稳觉。你原先住那屋,其实不下雨根本没事,旧房子,顶上砖瓦都不大牢固,缝隙大,我们掌柜的还没来得及修……瞧您这赶的,整个客栈,就您赶巧住那屋。您还有什么吩咐没?”

拾京摇了摇头。

小伙计困的要死,懵懵地点着头:“嘿,这是个好脾气,那行,您睡吧。”

小伙计帮他关了门。

拾京重新躺回床上,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去时,心里惦记着。

明天一定先道歉,再跟南柳说香囊找不到的事。

她肯定更生气了……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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