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大为奇怪,连忙追问原因。白晓宁解释道:
“咱们古生物学的专业,本来就偏门,本科的时候,还有些学生冲着燕大的名气报考,等硕士招生的时候,这些人就基本全部转行了。只有个别的学生不懂事,受了导师的蛊惑,才会选择继续读硕,比如我们三个”,说着,她用手比划了一下。
“等到了博士,就更没人想读了,因为一旦读了,基本就终生献给古生物事业了,而你也看到了,我们实验室的条件实在不好,有个别对古生物专业真正感兴趣的,也都被中科院和地质所弄走了,所以咱们这儿博士点根本就没人报名。”
“越是没有人报名,就越发不出文章,越发不出文章,经费就越少,条件就越差,就越没人报名,这么恶性循环几年下来呀,咱们就像现在这样啦,像我已经研二了,到现在还一次现场都没去过,我也不想了,赶紧混个毕业,回老家当个老师好了。”
“我也知道实验室没钱,但是想想就委屈,凭什么隔壁生物系的每人一年几百万的经费,咱们这儿连5000块钱都拿不出来?所以有时候故意闹一闹,折腾折腾老姚,出口心里的恶气,哈哈,其实姚老师这人还挺好的,业务也熟练,师兄,您将来跟着姚老师好好干,一旦有机会,好好发两篇文章,给咱们争口气,让生物系的那群人知道,天下不是只有他们最厉害。”
楚歌静静的听完,笑着说道:“师弟师妹,别着急,你们还都年轻,来日方长,只要肯吃苦努力,相信总有功成名就的一天的。”
四人吃完饭,高大寿和石壮壮把剩的菜打包拿走,四人回到实验室,姚老师正在座位上看书,看见白晓宁回来,他一脸尴尬,不知该说点什么。
白晓宁不看他,径直走回座位,楚歌走上前去,和姚老师聊了一会儿,表示想要回家看看,等各种琐事安排好了,再回来进组,姚老师满口答应,告诉楚歌,只要在9月份开学之前回来即可。
一一告别之后,楚歌暂别了姚老师和几位师弟师妹,他打车去了火车站,买好最快一班回家的高铁,向家的方向赶去。
楚歌流落奇迹岛的时候,曾经失联了1个多月,家中的二老联系不上儿子,心急如焚。他们开始并不知道楚歌坐邮轮的事情,直接报了警,警察同志一阵调查,才知道楚歌在失联之前,已经登上了著名的“泰坦尼克二号”邮轮。
二老得知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楚歌的老娘当时就晕倒在派出所,还是一群警察帮忙送到了医院。好在之后不到半个月,楚歌就顺利脱困,联系上了家里,他爹听了儿子的声音,几十年未曾掉泪的硬汉当时就哭了出来,连声询问什么时候回家,楚歌极为愧疚,不停的安慰,心里也极为酸楚,这一刻,他更加明悟了父母在,不远游的深意。
列车飞驰着驶入楚歌从小生长的城市,他看着窗外阑珊的灯光,一时颇多感慨,从17岁离家求学,转眼已是十年过去,城市依然不变,但自己却以全然不同,近乡情怯,不禁痴了。
下了车,楚歌打车回家,一进家门,还没喊出爸妈,老娘已经一把将楚歌牢牢抱住,老泪纵横。老爹从厨房端出他从小爱吃的菜,招呼楚歌坐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全部吃完,眼角也泛起微笑的泪光。
接下来的几天,楚歌在家寸步不离的陪着爸妈,替他们抚平皱纹,梳理白发,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挑选着讲给他们听,二老听着楚歌的一次次冒险,心情也随之起伏,直到最后听说儿子去了燕京大学读博士,终于大喜起来,说道你这个臭小子,终于肯走正道了,好好学习,将来争取留校当个老师,生活稳定下来,再娶个媳妇儿生个一男半女的,我们走了也能闭眼了。
楚歌暗地苦笑,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学这个专业,就是为了更好地冒险,只能嗯嗯啊啊的含混过去。
这几天里,楚歌暗地里用系统给爸妈调理了一下身体,二老年纪大了,本就多病,这半个多月来又受了惊吓,心血管上出现一些隐疾,楚歌花完了所有的贡献点,才将他们的身体恢复到巅峰,看着两位老人走路重新生龙活虎,精神旺盛,甚至连头发都重新变黑,楚歌觉得比提升自己的能力,要有意义得多。
楚歌几次要带爸妈去换套房子,二老坚决不肯,表示我们在这里已经住的很习惯了,一切都很好,买了大房子,打扫起来都麻烦的多,你还是把钱存起来娶媳妇。眼见得爸妈态度坚决,楚歌也就不再勉强,只要他们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顺着二老的心意,孝顺二字,要都做到才好。
在家住了一周,爸妈开始担心楚歌会耽误了学业,准备赶他回学校,楚歌不肯,又赖了一周,老妈开始用断粮威胁,楚歌这才恋恋不舍的拜别二老,重新上路。
绕路回了趟魔都,联系了几个朋友,楚歌就再次返回了燕京大学,准备入组学习。姚老师见楚歌回来,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学生还挺努力,忧的是实验室的桌子不够了。
姚老师想了半天,没有解决方案,抬头一看,高大寿和石壮壮都在位置上看书,白晓宁不知道去哪儿了。
“楚歌啊”姚老师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先去白晓宁的位置上去坐一下,回头我们再想办法。”
楚歌答应了,却发现实验室里一把多余的椅子都没有,白晓宁的椅子上有她的卡通抱枕,香喷喷的,想来也不好随意坐上去,反映了情况,姚老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对着石壮壮说道:
“壮壮,去隔壁微生物实验室借把椅子。”
石壮壮不乐意道:
“又去借啊?上回找他们借几张打印纸都没同意,还奚落了我一顿。”
老姚大怒:
“你不会趁他们实验室没人的时候去借啊?”
楚歌听得一头汗,连忙制止二人争论,自己出去买了把椅子提回来,避免了一起争端。
于是,楚歌就在白晓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白晓宁不上课的时候,两人就共用一张桌子,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楚歌发现,这位白师妹是一个挺豪爽的妹子,有一说一,不会藏着掖着,而且身材火辣,容貌中上,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听高大寿和石壮壮说,在生物系的研究生里,也是难得的女神级的美女了。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帝都进入了夏天,实验室的破空调整天隆隆作响,却散发不出什么凉气,白晓宁受不得热,整天背心热裤,露出白嫩嫩的大腿和胳膊,两人共用一个书桌,进进出出之间难免挨挨擦擦,好在白晓宁似乎并不在意,只可怜楚歌的心火一日胜过一日。
燕大又迎来了一个开学季,来自五湖四海的新生们懵懵懂懂而又满怀希望的踏入了这座美丽的校园。学校的主干道两侧喧嚣热闹,运营商们的小帐篷,各个爱好社团的横幅交相辉映,成为一道盛景。
大龄新生楚歌也混迹在人流中,慢慢向食堂逛去,四周非常杂乱,但升级过精神力的楚歌耳聪目明,观察力极强,路过一处社团招募处,一道身影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胡子拉碴,既不像学生也不像老师,穿着紧身的运动装,拿着本书看着,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挤坐在社团的横幅下,横幅上印着一只山鹰,目视苍穹,振翅欲飞。
楚歌犹豫了一下,挤过去低声喊道:“夏暖?是你吗?”
那男子放下书本,抬头看来,楚歌一下就确认了,这人是他的小学同学,名叫夏暖。
他乡遇故知,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聊了起来,这个夏暖也是个有意思的,当年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入燕大生物系,连续四年成绩GPA排名第一,等快毕业了,大家都以为他必然要出国继续深造,至少也是在国内读研,没想到这位直接工作了,工作也就算了,关键是工作性质和生物一点都不贴边,他选择的是成为了燕大山鹰社的一名登山教练。
燕大山鹰社,在中国登山界也是响当当的存在,从1990年起,这个民间登山组织就以每年一座的速度,征服了多处只有专业登山队才能攀登的险峰,有些山峰甚至是他们首登,在整个九十年代,山鹰旗到处,全体登山界都要恭敬注目。
然而在2002年,山鹰社在攀登XC希夏邦马峰之时,遭遇雪崩,登山队5名队员全部遇难,这起灾难在业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也为山鹰社带来了极大影响,此后的几年,山鹰畏缩,只敢攀登一些5000米左右的成熟线路,失去了向天空展翅的勇气。
夏暖恰于此时进社,他健壮,坚毅,勇敢,有责任心,很快成为了山鹰的新队长,在他的带领下,山鹰重新振翅,并在三年后,成功带领队员,征服了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马扎罗峰,在国内业余登山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来,夏暖毕业,仍然坚持着登山事业,在08年奥运圣火传递中,成为了登顶珠峰20人之一,加上他本身文化素养极高,翻译了多本国外书籍,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国内登山界一位知名的攀登者。
夏暖还要替社团招新,简单聊了几句后,二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就此告别,楚歌径自去食堂吃饭,等回到实验室,还没进门,就听见高大寿激动的声音喊道:
“师姐,收到内部通报,GZ关岭古生物群刚刚发掘到了大量密集的大型海洋生物化石,疑似包含大鱼龙骨骼,这次机会太难得了,你快和老姚申请经费,这次咱们必须得去!”
楚歌心里一动,大鱼龙可是顶级的海洋猎手,如果能近距离的研究,或许对自己的任务会有所启发,他推开门,看着即兴奋又紧张的高大寿、石壮壮和白晓宁三人,豪气的说道:“你们这就去准备行李,咱们尽快出发,这次老姚要是再不掏钱,师兄出钱带你们去!”
实验室里静了一刻,随即巨大的欢呼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