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丁丁
坐在云溪派出所的条凳上,我没有一丝的慌乱,心如止水。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是的,现在的我就是这个样子。
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事,也许是我这辈子最最刻骨铭心的记忆,虽然我才二十三岁,但我想,以后的岁月,在我身上绝对不会再出现同样的剧情,太虐心,太残忍。
曾几何时,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爱情,它是甜蜜的,浪漫的,充满了柔情和欢愉。而我和郭亮之间的爱情,却是苦涩和酸楚的,更是痛苦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抬头问天,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痛苦?难道,这就是妈妈口中所说的“命”?命中注定我该接受惩罚?可是,为什么要惩罚我?是因为我爱上郭亮吗?也许吧,如果我不设计逼郭亮就范,郭亮就不会为此自杀,只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路,不是说好的要和我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吗?
郭亮的家人报警了,指控我谋杀了郭亮。
很奇怪,我没有太多的愤怒,更甚,释怀了。我愿意坐牢,愿意接受惩罚,甚至,去死。
“郭亮的药是怎么来的?”坐在我对面的警察问。
“不知道。”
“他自杀前有什么异常吗?”
“不知道。”
“你当时不是就在现场吗?”
“不知道。”
“请你配合我的工作,如实回答问题”
“枪毙我吧,我要找他去。”
妈妈来了,哭成了一个泪人。我一滴泪没掉,就那么默默地坐着,面无表情。
“警察同志,我女儿没有杀人,我女儿绝对不会杀人,你可要秉公执法啊,我求求你了。”妈妈“噗通”一声跪在了一位警察的面前。
“快起来快起来,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只是,你好好做做你女儿的工作,请她积极配合我们。”
“她怎么了?”
“你问她,我们先回避一下,你和她好好聊聊。“警察摊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两天后,我被放了出来。打死我都不信,张霞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办案的警察很负责任,他调查了医院里所有和我关系亲近的人。张霞向他证实了郭亮家里一年前就有那那瓶毒药,是郭亮醉酒后在家中向她展示的,而且,还提供了送给郭亮毒药的那个江苏人的名字。他叫周兵,曾经在泰州一化工物资有限公司工作过,现在在惠州路上开了一家五金店,和郭亮是生意伙伴关系。
一切都结束了,我选择了辞职,并决定远走他乡,离开这座城市。
很俗套的一种方式,像极了电影电视中的某个镜头。可是,我又有什么好选择的呢?只有逃避,离开这个让我也爱过也哭过也恨过也痛过的地方。我不敢保证我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能忘掉这段经历,但总比面对着整天愁眉苦脸小心翼翼的妈妈还有别人投给我的那些异样的目光要强很多,很多。
云南,保山,腾冲县,网上说那是最穷的地方。我选择去那里,利用我身上有限的一点医疗知识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许,这样,才能减轻我对郭亮的死所产生的内疚和伤痛,还有什么最好的办法吗?
临走前,我没有去郭亮的墓地和他说声再见,只是在村外的一个路口上点上了一捆烧纸,并把我的手机扔进了火里。郭亮没有给我留下一点像样的东西,只有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他发给我的短信,甚至,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留下,只记得,他给我照了几张。
“砰”-----------------------------
火堆里的手机突然炸响,溅起的碎片掠过我的脸,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纸灰在我的身边浮浮扬扬的飘着,荡着。。。。
第三十九节郭亮
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感到脚下碰到什么东西,我把身子用力向前一挺,站了起来。
鬼门关!
抬眼望去,长满青苔和杂草的石拱门上,一块黑框白底的匾牌上书三个大字------鬼门关。两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手执刀斧立在门旁,阴冷的看着我,让人不寒而栗。
战战兢兢走进去,眼前豁然明亮起来,一条青黄不接的草路上,两旁铺满了鲜红的一片花,奇怪的是,只有花朵没有叶子,血红血红的一片,刺痛了我的眼,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和彼岸花吧?
路的尽头就是奈何桥,桥头挤满了要过桥的人。桥下面,腥风扑面,恶浪翻滚,隐约看到一张张露出獠牙的嘴和毛茸茸的利爪。
一位黑面黑袍神情肃穆的人向我点点头,把手指向了桥的上面。我一愣,看看桥,又看看他。他没有理会我,又对着另一个人点点头,把手指向了桥下那一层,那个人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算个好人吗?怔怔的立在那儿,失措,茫然。眼眶一热,泪竟流了下来。
桥不长,几十步的距离,我走得很慢,在这几十步的路程里,我想到了很多人。有我帮助过的,也有我伤害过的。尤其是我的老娘,我的孩子,还有我的丁丁,从她们身上讲,我似乎没有资格走在这座桥的上面,而应该是最底下那一层。
走下桥,不远处是一座土堆,旁边竖着一块石板----望乡台----血色的三个大字晕红了我的眼。孟婆手捧一碗热汤,慈祥的看着我。
“在喝这碗忘情水之前,你可以登上望乡台看一看你最想看到的人,只能是四个。”孟婆说。
第一个,我选择了我的老娘。
她躺在医院里,雪白的床单映衬着一张蜡黄憔悴的脸,眼窝深陷,目光痴呆,突起的颧骨两侧泪痕斑斑。
“娘”--------,我“噗通”一声跪在台上,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眼,娘,儿不孝,您多保重,来世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一定。
第二个,我选择了我的女儿。
应该是在学校的操场里,她坐在秋千上,荡啊荡,两只小辫儿上下翻飞着,脸上漾着灿烂地笑,身上穿的那件白裙子正是我新买给她的。
秋子,好好成长,你的路还长,长大以后替我好好孝敬你的爷爷奶奶,拜托了。
第三个,我选择了丁丁。
原谅我,没有第一个选择你。你曾很调皮的问过我你和我娘落水我会先救谁,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的老娘。如果你再问一遍这个问题,我还是会选择我的老娘。恋人可以再找,老娘只有一个。尽管,她是那么的痛恨我这个不孝之子,我不怨她。
你背着背包要去哪儿?是要去远方吗?走吧,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谢谢你带给我的爱,你没有错,错在我,如果我不是为了私利去打你的主意,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对不起,丁丁,忘掉我吧,祝你一路顺风,早日有个好的前程。
第四个,我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秋云。
你在看什么?那是谁的照片?是我的吗?是我的,可是,你的脸上为什么没有一丝的悲伤?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当你把你和你丈夫的离婚证放到我的面前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结果呢?一切的誓言都变成了谎言。
秋云,我恨你,我这辈子毁就毁在你的手里。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之所以最后选择看看你,我是想看看你是否遭到了报应。没想到你还挺好,更没想到你还惦记着我,还能看看我的照片,好吧,我不再赌咒你了,尽管没有看到你掉下一滴眼泪,尽管我依旧不能原谅你,为了我们的孩子,好好活着吧,等我的父母去世后,希望你能照顾好秋子,抚养她长大,也算是对我的一点安慰吧。
“小伙子,喝吗?”看到我下来,孟婆重新从桶里舀了一碗热汤。
“如果不喝呢?”突然,我犹豫了。
“舍不得忘掉你牵挂的人是吧?不喝也可以,跳进这条忘川河,等千年之后再投胎。”
“再投胎时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是说你想找那个你牵挂的人?”
“嗯。”
“可以,不过,这一千年里你会在河里一次次的看到你所牵挂的人从你眼前走过,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且,千年之后你若投胎,他(她)已记不得你,你可能也不是他(她)的最爱”。。。。
“你把汤放下吧,我不喝了。”
“年轻人,三思啊,在河里呆上一千年不是那么好过的。”孟婆苦着脸说。
“不用说了,孟婆,我想好了。”
说完,我迈步走向忘川河,纵身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