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火堆里的柴火也燃烧得差不多了,剩几条纤细的火苗在微弱地着光,四周微风阵阵,天气也开始转凉。w?w?w?. 8?1?z?w?. 陈言心吃力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深吸了一口气。“小张是吧,今天就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你我就此别过吧!”
张诚摁下车子遥控,大灯亮了起来。“陈大哥,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陈言心挥挥手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是这么晚了,您自己一个人……”
还没等张诚把话说完,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握了过来。“我都习惯了,没事的,你回去吧,我走了!”说完独自一个转身走了。
张诚忽然想到了什么,举着手机喊道:“陈大哥,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声音落下,没有回应,继续又喊道:“我在诺威上班,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这句话喊出去,从黑暗处传来了陈言心的回应:“你我有缘自会再相见的,我还等着你给我讲流浪女孩的故事!”张诚高兴地笑了起来,继续扯开嗓子大声地喊道:“行!下次您可得把酒备足咯!”
陈言心已经走远了,张诚回到车上点上了一支烟,一个人静静地抽着。车灯打在眼前这棵橄榄树上,这是一棵年长的大树,它无依无靠,树干粗壮挺直。
四个月前,在这里遇见了六月,进而牵扯出了一段恩怨纠葛;四个月後的今天,又在这棵橄榄树下遇到了陈言心,又是一段悲伤往事。张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棵树,心里总觉得和这棵树有着解不开的缘分,它不再是一棵普通的橄榄树,它有着太多回不堪令人痛惜的故事。
手里的烟弥漫在车子里,思绪跟着屡屡青烟飘浮在空气中,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天正的惨案情景,还有陈言心妻子惨死後,父子俩诀别的悲痛画面,这个世界怎么了?究竟是什么让人丧失了为人根本的理智?为求目的草菅人命伤害无辜。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纵然为人兄长再过不是,那也是自己不求上进的结果,假使心里真有个七寸八尺不齐,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可以痛改前非,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常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原本多么美好的一切就这样毁之一旦,都说血浓于水,亲兄弟骨肉亲情,怎么会如此狠毒无情。
张诚握紧方向盘,身体使劲儿地靠向座椅靠背,被人出卖的感觉是有多难受,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弟弟,五年冤狱获释一无所有不说,原本美好的一家三口团聚到头成了阴阳之别,留下孤寡一人,那是遭受亲兄弟背叛、公司沦陷、妻子离去的苦痛滋味。
他不敢相信,这十几个年头陈言心靠着多大的勇气走到今天,独自一人把儿子拉扯大,人拥有再多又能怎样?即便一无所有,那又如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诚终于启动了车子,缓缓地调了头朝家里驶去。
到家一开门就看见张诺仍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张诚打开灯,张诺投来了疑问的目光。“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本想一笑置之,可想想这个陈言心在过去也算是一位风云人物,何况张诺本来嗜酒,想来他若是知道陈言心的消息一定会乐开花,毕竟对于好酒的人来说,贪的就那么一口。张诚看着张诺笑了起来,不忙着回答,坐在了一旁喝下一大口水,算是润喉清嗓了。
张诺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略微焦急又不解道:“你笑什么,有什么事情快说!”张诚得意洋洋地笑道:“爸您记不记得十三里香?”
张诺浓厚的一字须顿时跳动了一下,双眼似乎透出了光,轻声细语道:“嘶……十三里香,当然记得,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诚开怀地笑了起来,看见张诚这般大笑,张诺充满惊喜地左顾右盼,以为在某个角落正藏着这么一个宝贝,确实!对于嗜酒成瘾的他来说,那一口已经十几年没尝过了。然而找来找去都没看到什么酒,态度显得失落起来,言语中略带着生气。“臭小子,使的什么心机。”
张诚终于停住了笑,果然不出所料,老爷子一点也没变,对十三里香依然还是怀着深厚的感情。“您啊……医生说了,您现在要少喝酒。”张诺没有应答也不理会,专注地看着电视机。
“酒虽然没有,可我这里倒有一个比十三里香更香醇的消息,爸……您想知道吗?”
张诺身体一震,嘴里哼哧一笑,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心想着这小子肯定是觉得自己在家无聊,寻思找点乐子罢了,能有什么好消息。
“你还记不记得陈言心?”
张诚这么一问,张诺立即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张诚不再嬉皮笑脸,一本正经道:“我刚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陈言心了!”
这消息的确让张诺感到意外,至少让他从沙上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身体也不由得微微颤抖着。“你不要胡说八道,十三里香已经沉溺多年,陈言心更是了无踪迹,陈氏集团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垮了。”
这样的反应张诚自然也在预料之下,他只是没想到提到这个陈言心张诺反应居然会如此之大。“我……我说的是真的,我们还聊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张诺就像整个人没了气力一样地重重坐在了沙上,双眼布满了恐惧,张诚更加疑惑了,但此时此刻的情景容不得他多有猜疑,毕竟这刚从医院回来,双手当即扶在了张诺的身上。“爸,您怎么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张诺这才觉自己的举动惊动了张诚,抬起手来拍了拍张诚的手,尽量控制好身体,若无其事道:“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你继续说……”
张诚虽然一肚子不解,但这话自己已经说了一半,总不能留一半噎在嗓子眼,索性就一起说了。“我们都错了!事实其实是这样的,二十年前陈氏集团的沦陷全因陈言心的弟弟陈言飞所为,他利用代理股权的身份将集团私下转让给了黄百万,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陈言飞後来还将陈言心送进了监牢,迫使陈家家破人亡,最终才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张诺慢慢地点了一支烟,虽然烟酒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大忌,但在这个时候要没有一根烟,怕是又要倒在一边了。“那……那他现在人在哪?”
张诚越加觉得张诺奇怪,怎么面对这样的消息他却表现得这么平静?对于陈氏集团的传闻市面上各有千秋,难道是觉得自己在开玩笑?“不是爸,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有见到他,就在城郊牧场的那棵橄榄树下。”
张诺突然睁大双眼瞪向张诚,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感到可怕,那是一张陷入沉思的脸,张诚觉得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急忙闭起嘴巴不再说话,父子俩就这样静静地坐上了好一会儿。突然,楼上的灯亮了起来。
“你们爷俩在干嘛呢?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嘛,都几点了!阿诚,扶你爸上来休息了。”
是林芸的声音,父子俩回过神,这才上了楼各自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