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嘎嘎的飞过……这是什么思想?
――证据之二,竟能让我妈不惜为前几次黄了的相亲手舞足道,万分庆幸。
“有照片没?让我瞧瞧。”我伸出手想看这到底是个怎么如花似玉的男人,竟让我一像眼高手低的爹妈兴奋成这样。
“这倒没有,明天晚上八点你直接去中环那家firstove,直接到二楼三号包厢,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老妈花痴的眯着眼睛给我下指示。
“那他叫什么名字?”我再次发问。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嘛。”这次换老爸回答,语气竟显得有些不耐烦。
――证据之三,作为相亲对象,居然一没照片,二没名字,就擅自安排好见面地点和时间,也不配合一下我的行程。真是狂妄到一个不可原谅的地步了。
居然玩神秘,我一时间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好不容易安抚好爹妈明天肯定会准时到,才将二老送出门。
老爸临开车前居然冲着我说了句:“明天记得穿漂亮点,就穿上次你妈给你买的那件蓝色的裙子吧,我瞅着挺不错的。”
“爸,明天零下三度!你让我穿裙子?!”我对着抛着尾气扬长而去的本田大喊。
――证据之四,为了让这场相亲顺利进行,一向疼我如宝的老爸竟不惜在零下三度的寒冬腊月,让我穿裙子亮相!这个天杀的相亲对象!
望着渐渐消失不见的车,我才将手插在口袋从车库往家走去。
到达门前时却又瞧见那小鬼嬉皮笑脸的坐在我家沙发上品茶。
“我没力气跟你闹,快把钥匙给我,然后滚回你的猪窝!”我将整个身子陷在沙发里,语气不善。
“切,好心没好报。”他起身走到我面前拿出一个盒子:“刚才有人来找你,敲了半天门没反应,我觉得不对劲就出来想看看是谁,没想到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然后就在你门口看到了这个。”
我望了眼他手中的盒子,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跟态度,咧了咧嘴道:“谢啦,你说你出门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回我的猪窝了,大婶。”
我冲着他的背影低吼了一声:“刚才不是还叫我罗冰的!”
坐在沙发上望着手中的盒子,轻轻撕开包装,然后再一次的,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李辰喜欢吃巧克力的习惯是在小时候便有的,那时候只要他心情不好或是不开心,阿姨就会给他买各种各样好吃的巧克力哄他开心。
因此李辰常常会嘟着嘴拉着脸,其实不是他真的不开心,只是想吃巧克力了。
认识他之后,他常会买很多巧克力给我,每一个巧克力盒中都会放上一个便签,上面写着――巧克力的味道,就是我想你的味道。
他说过,淡淡的苦和香浓的甜,就是相思的味道。
他其实并不是个擅于营造浪漫的人,他的浪漫及温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慢慢的占据你的心脏,让你陷入他的掌心不可自拔。
例如在某一天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养成了每天在他挂电话之前听他说那句――罗冰,我爱你。
又或者,每当到饭店餐馆吃饭,都会习惯性的等待他来将碗中的青椒和萝卜挑出来。
当冬天来临时,你会习惯性的多戴一副手套出门,怕那个指尖末结永远是冰冷的人会冻到。
晚上睡觉前会先和他说一声晚安,不然便会一夜无眠。
不知不觉间,李辰将他的习以为常渗透进了我的生命,它们无处不在,成为了李辰离去后的阴影,日伺夜伏的跟随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在他离开后的整整十年里,我曾试着再谈一场新的恋爱,或是认识更多男孩,可是最终我却停留在他的影子里徘徊犹豫。
习惯性的和与他长相相似的男孩接近,或是将他的习惯强加在那个男孩身上,诸如此类,没有人愿意只做替身,就如我也不想强迫自己去爱上一个替身一样。
那样的想法及冲动渐渐被时间化为一条干涸溪流,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我开始说服自己适应及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在我十七岁之前的那些没有爱情的日子里,我是怎么过来的,那在十七岁之后丢失了爱情的日子里,就继续这么过。
但是,当一个人,拼命想忘记一些东西时,就会明白天不遂人愿的意思。
特别是你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把那些东西从你的大脑里擦除的时,你不得不对于冥冥中的下意识的执拗及固执甘拜下风。因为它若是不愿,除非你将那个保留记忆的左脑拆除,不然你真的很难很难把那些忘记丢除。
只是这一次,我手中的巧克力盒上,并没有那张便签,亦没有写上――巧克力的味道,就是我想你的味道。
只是依旧俊朗的字迹写着――谢谢你的巧克力。
属名是李辰。
还记得言泽刚才说过的――罗冰,如果下一次哭的时候,没有人给你递纸巾,就自己把眼泪擦干净。那样,就没有人知道你哭过了。
我抬起手,用袖口用力擦干落下的泪。
可是,言泽,你我都明白了,尽管没了眼泪,所有人还是知道,我哭过。因为红肿的眼眶和疼痛的心脏是抹不去的证明。
我将巧克力放进嘴中,一丝淡淡的苦味先沁入舌尖,紧接着便是香浓芬芳的甜味。巧克力在我口中慢慢融化着,直到化作心头的一抹刺痛。
是jkiss的巧克力,蓝莓口味,是我最喜欢的牌子和味道。
是无意中买到了,还是他和我一样,仍记得十年前彼此的习惯?
我握着手中的巧克力盒,对于那个总是捉摸不透的男人有着说不出的想念。
突然之间,好想见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按下他的电话的,一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你好,有事么?”
我直到那时才回过神来,语气有丝慌乱:“睡了么?”
“没有,怎么了?”他的声音透着疲惫,沙哑且低沉。
我拿起桌上的一些项目材料,准备用公事把先前的冲动糊弄过去:“我看了一下你们新提出添加的问题,觉得有些题目可能多余了,完全没有访问的必要,所以想和你预约一下时间,明天去和你详细谈一下细节。”
将电话稍稍放的远些,深吸口气,这样的说词,应该能够过关的吧。
“抱歉,我明天上午要去一趟台湾,那边的工厂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七点左右才能回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晚上八点,在中环的firstove见。”
……
什么叫无巧不成书,我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后天你有空再通知我吧,明天八点我正巧有事走不开。”我尴尬的回复。
“好的,再见。”他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喂?……谢谢你的巧克力……喂?!……”我本想将此次电话的重点告诉他,没想他已经匆忙挂了电话。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整个人扔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再次拿起一块巧克力放在嘴中,用力的咀嚼着。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一次并没有以往的甜蜜及馨香,只余一阵浓烈的苦涩漫延口腔。
手机没放下多久,却再次响了起来,我闭着眼睛啃巧克力,拿起来放在耳边:“喂,你好。”
“罗冰,刚才忘记跟你说了,谢谢你的巧克力。我今天去过你家,可是你不在。”电话那头传来李辰低沉的声音,似乎疲倦不已。
我僵硬的对着电话嗯了一声:“我看到你放在门口的巧克力了。”
“嗯,那就好。那,我先挂了,再见,晚安。”
然后他再次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再给我一丝一毫感谢的机会和缝隙。
“再见,晚安。”我对着电话喃喃说着。
李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你送我的巧克力中,或是你送给我的巧克力中,多了一种味道,苦苦的涩涩的,不再是当年青春相恋时相思的味道,而是离别十年之后,那种没来由的感伤和无奈。
在你今天将我揽在怀里的时候,我内心的悸动,不是因为内心对你的爱一如既往,而是因为想起十年前,你曾经紧紧将我抱在怀中的温度和味道。
那个时候,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刻在我心口的刺青,那是会跟随心口跳动永不消逝的烙印,可是此时此刻,痕迹仍在,你却抛下它们走了。
我只能用尖锐的刀刃把那里刺的血肉模糊,才能勉强将那些誓言还给你。
是否,十年真的太久太长,长久到,连巧克力的味道里,都多了忧伤。
隔日,我起了一个大早,随便挑了件衣服便往公司飞奔而去。因为一天没上班,公司里已经积了些琐碎的大小事物等待我去解决。阿ken一大早就把我从睡梦里呼醒,生怕我迟到或是又休假。
刚到公司,迎面正碰到韩千朝我走来。皱眉嘟嘴握拳,这个背叛下属杀千刀的家伙!看我今天怎么收拾这丫的。
“韩总。”他急匆匆的欲从我身边走过,奈何我也不是好惹的主,我一把拉住他的手,阴阳怪气的和他打着招呼。
“哦,是罗冰啊。有什么事么?”这丫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立在原地嬉皮笑脸的和我打着招呼。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谢谢韩总昨天大发慈悲的给我放了一天假,其实也就是小感冒,没休假的必要的。公司里的事情那么忙,我还在家待着。”
我先礼后兵,让韩千一脸雾水,不知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既然韩总肯让我休假,说明公司后期的项目一定也很少吧,能不能请韩总再给我批个假,我弟明天放假回来,我想去机场接机,顺便陪陪他。你也知道,我们姐弟都一整年没怎么见过了。所以……”
我欲言又止,好笑的望着韩千的面部表情千变万化。
“罗冰啊,你也知道公司的情况的。现在又是年底,项目多不说,好多事都得你过目才行,你一直是公司的实力干将,公司少了你可怎么行?”他继续卖弄他一贯擅长的官腔,企图说服我放弃休假的奢望。
我本就没想他会批假,也就用着我弟回来的借口耍耍他,谁让他整天为了升职不择手段,居然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让他紧张紧张也就算报仇成功了。立刻收了收表情正色道:“既然这样,还是以公事为主吧。麻烦韩总了,那我先去忙了。”
言毕,睨了眼他被耍后气急败坏的表情径直走像办公室。
哼,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还当我嫩菜没发牙呢。这七年真以为我天天就知道写程序?!我撇了撇嘴准备开机干活。
“冰姐,有个男孩子来找你。”正当我打开机器准备工作,单甜却突然推门而入,脸色有着难掩的喜悦。
我一时不解,我的交友本就不广,如今身边除了言泽那个小鬼外,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异性可以被称为男孩的。况且,我从没跟言泽说过我的公司地址,所以他来找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让他先进来吧。”我冲单甜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着手处理手头的事情。
“请问,你是罗飞的姐姐么?”
有个约一米七左右身形瘦长的男孩推门外入,我抬头打量起这个陌生来客,眼前的男孩相貌清秀,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眉眼却十分细致,望的久了,竟觉得像个女孩一般。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睛,竟是淡淡的琥珀色。
我不知道他跟罗飞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罗飞念大一时便去了澳大利亚,也就逢节放假回来一趟,所以在他上大学的这几年里,我对他的社交圈几乎一无所知。我点了点头应道:“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那男孩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复杂,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抱歉,这样冒昧来打扰你。我叫祈瑞,是罗飞的大学同学,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今年十月先回国了,他答应我昨天上午会回来,可是我在机场等了他一整天都没等到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罗飞的姐姐?还知道我工作的地点?”我抬头反问,一语道破他话中明显的疑点。
“我在他的寄件包裹上看到过你的名字跟地址,知道你是她的姐姐,所以才会来问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打过他的手机,可是总是关机,他的其它同学也说不知道他在哪。”祈瑞并没有对我的质疑有任何不悦,耐心的解答着。
这点他说的倒是不错,因为家里常常没人。我的包裹一像习惯从公司里发出,接收亦是。
我一时间诧异不已,罗飞明明告诉我明天才会回国,为什么要骗他的同学呢?但现在是工作时间,处理这样的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望了眼眼前委屈不已的男孩,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你那么急着找罗飞,有什么事么?”我先挑开话题,想先摸清眼前男孩的身份再说。
男孩犹豫片刻,咬了咬唇说出了一句惊为天人的话来:“我,是罗飞的女朋友。”
――罗飞什么时候成同性恋了?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小心翼翼的道:“可是,罗飞他的性取向很正常,我不记得他有同性恋的倾向。”
男孩,哦不,女孩闻言咬着唇半晌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正当我想开口缓解一下情况时,她却尴尬的苦笑了一下:“我是女孩子。”
说完她将脖间的围巾取下,我细望了一眼,果真没有喉节,是个女孩子。
她似已经习惯了一般,走像我的办公桌乞求道:“姐姐,罗飞欠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所以麻烦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好么?”
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钱?可是罗飞那小子不是靠开发软件赚了不少钱么?
我顿时一头雾水,拿起手机像她解释:“他也没跟我说过,我帮你问一下吧,你先坐会。”
接着便拨通了罗飞的手机,电话嘟嘟嘟的传来一阵盲音,随后又打了几遍,仍是无法接通。我一时间有些为难,对那个叫祈瑞的女孩道:“他的电话打不通,要不这样,你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等我联系上了罗飞再打电话给你?”
女孩脆声应道:“那,谢谢姐姐了,麻烦你了。”
我记下她的号码再将她送到门外,回到办公室重新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便传来罗飞爽朗的声音:“姐,干吗?”
“罗飞!你小子是不是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我尽量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质问,却仍是抵不住心头的愤懑。
刚才那个女孩子一脸犹豫且复杂的神情,还有罗飞故意欺骗她的事情,我隐隐可以推测出些许的端倪来。只是觉得这样的家丑不可外扬,因而刚才其实我根本就没拨罗飞的电话,故意装作电话接不通的样子先将那女孩打发走了。
“姐,你怎么会知道的?”电话那头传来罗飞诧异不已的声音。
罗飞从小便是个实心眼,什么谎都撒不来,而且一说谎脸就红,特别是对着我和罗雪的时候,他更是满嘴实话。
“罗飞!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来!好好的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实在压不住被这个事实真相击中的怒气,对着电话一通猛喊。
“姐,你先听我解释。那天晚上祈瑞被人下了药,我是为了救她不得已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要不救她她就得死,你说我能怎么办。”罗飞在电话那头委屈不已的解释着。
“到底怎么回事?你干吗跟她说你昨天回来?不是说明天的飞机么?”我听罗飞这么一说,便冷静下来,听他把事情讲清楚。
“那晚上我在酒吧里打工,本来想到后街仓库去取酒,就碰到她一个人躺在后巷,浑身烫的吓人,我就把她送医院去了,后来医生跟我说她是中了毒,然后就……”他开始吱吱唔唔起来。
“然后你就乐于助人帮她脱离苦海了?”我冲着电话问,“你是姓白名痴还是属猪的啊?她就没男朋友?没有其它办法?非得你去做好人?”我一连发出好几个问号,想让这个‘善良’过头的笨蛋醒醒。
“姐,你不明白。我……我……”罗飞再次结巴起来,他本就不擅言辞,现如今问到这样的问题,我用趾头也能猜想到他的无措。
“算了,总之你先回来,到时候你再好好给我说说。”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冥想。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罗飞是那种不负责任吃完就走的男人,倒不是我护短,而是因为他自小人就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意踩的人,所以打死我也不肯相信他会把人家女孩子给毁了。
只是,听他刚才的话,似乎这件事真的不像我所想的那样简单。一个在外留学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被人下药?而且她说罗飞欠了她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看来这一切还得等罗飞回来再多说,我想了想仍是没有打电话通知爸妈和罗雪。
这件事在没有处理清楚之前,还是先别惹他们生气的好。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听罗飞的解释,可是照我妈跟我爸那旧革命家思想,估计一听到就先晕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罗飞给踹飞咯,再接着就是断绝关系之类的。
不是我夸张,照他们俩那陈年旧思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草草将事情过了一遍,我便开始着手处理手头的其它事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过一天便堆了一大堆,我一时间便忙的天昏地暗起来,慢慢的忘了时间。
直到阿ken进来跟我打招呼说他先走了,我才回过神来。望着电脑屏幕上的显示时间才大叫不好,因为已经七点半了。
和那个神秘相亲对象约定的时候,是八点半啊!
匆匆收拾好东西,我便出了公司到楼下拦车,这个时间点中环正是堵的时候,我忙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把那男人的电话告诉我,我好先跟他说一声抱歉。
没想我妈却给我来上那么一句:“罗冰,我不是跟你说好八点的么?!你们公司不是六点就下班了……”
我揉了揉愈发酸痛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跟我亲爱的老妈解释:“我昨天在家休假,今天公司里的事一多,我做起来就忘记时间了,现在已经到中环隧道了,就是怕路上堵,想跟他说一声。你别激动嘛,我尽量准时到。”
我妈又念叨了几句,叮嘱了一声:“见了面好好跟人家谈,那小伙真挺不错的,这次要是再黄了,我跟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