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夜当晚回去以后,便开始梳理下界来的这些年月里得到的消息。
据兮瓷所说,造成千夏跳入天池的是叶幽,而叶幽和孟澜惜与他之间确实是有些陈年恩怨未能解决;然而下界后又遇到了与他长相一样的晏南谣,那人身上似乎也确实藏着些什么,但是他却不记得曾与这样的一个人有过什么交集。
然后就是沈瑶人了。这个从神族逃出来的女子。羲夜与她也并不是很熟,但是和冰薰——她的“主人”的关系却算不错,因为冰薰是千夏的信友。
接着便是苏枞,但苏枞如今似乎已经死了……苏枞才见他时,一心一意想要杀了他,什么也不说,只告诉他是故人愿望,那这故人……是谁呢?而且他似乎也是认识千夏的。
接着便又遇见了泺泠,也就是混沌时候他那失踪的小姨——轻楹。她似乎还是与旧时的夫君阴殊在一起,但是感情却并不怎么好,而且阴殊也是不知所踪。
最后,阴殊,这个他至今还没看见的男人,却似乎和所有的事都有丝丝连连的关系。
真是……羲夜想着这一团乱麻一样的事情,眼睛泛起一阵乏意,渐渐地,便睡去了。
而这时,房中角落中发出轻微的响动,片刻后,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悄悄起了身,在黑夜中留下一声悠长的叹息,便又隐进了黑暗。
“已经……开始偏了啊。”
南疆王宫
“我说,你听见了吗?”千夏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深夜和自己说话的习惯,外人看来十分诡异可怕,因为她说起话来,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你说……要是那天不去凑那个热闹,会不会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那个人……阿晏他喜欢的是谁呢?是你呢?还是我?还是这副身子?”千夏的声音细细的,有些艰涩。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千夏有些痛苦地抱住了头。
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的就是他。而她对于他的话,全盘接受,没有一点质疑。
为什么?那……似乎是一种本能,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时候,无法呼吸,看见了一根稻草就拼命抓住——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到底有没有用。
因为……在那种时候,一根稻草,又怎么可能把人带出深渊呢?
不过是对于自己的一点安慰罢了,以为自己得救了,便不再挣扎,任由汹涌的水流将自己卷向深渊,实际上却是万劫不复。
“姐姐?”淙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千夏的床前,像是一只猫一样。
“嗯,怎么了?”
“外头……黑得吓人,我能和姐姐一起睡吗?”
“嗯,好啊。”千夏愣了愣,将身子往里头挪了挪,拍了拍被子,“过来吧。”
淙霜又像一只猫一样,轻巧地跳到床上,窝到了千夏的怀里。
在发抖。
“姐姐,你在害怕吗?”
“我……”我很怕,真的好怕,“说什么呢,睡吧。”
“嗯。”
可是良久,千夏又再次开了口。
“我可能,这两天就要离开了。”千夏的声音轻轻的,怕惊着淙霜一样。
“嗯。”淙霜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没有睡着。
“……淙霜,”千夏考虑了半晌,这才第一次开口叫了淙霜的名字,“你是不是,认识我呢?以前的我。”
淙霜没有回答,像是睡沉了,温软的脸颊靠在千夏的肩上,温温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
不是以前的你,是以后的你。
“你说……你要离开这儿?”泺泠听了千夏的话,微有些不解,“为何?”
“大概只有离开了这儿才能……”千夏思索着说道。
其实,她并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离开,但是她的心中却是有十分强烈的想要离开的愿望。
也许……是为了改变什么吧。
“可是,那位将军走的时候,可是将你托付于我了,”泺泠稍微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你这要是走了,我也不好交代啊。”
“领主,”千夏却郑重行了礼,“他所说的,并不是叫领主把我禁在这宫中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泺泠还是十分为难的样子,但手上却是拿着个银锉子在锉指甲。
“领主,千夏去意已决。”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泺泠锉完了指甲,将银锉子放到了桌上,“我也不好阻拦,那你便出去吧。”
“多谢领主。”千夏又行了一礼,便站起来打算出去。
“小丫头,我可告诉你一句,”泺泠突然叫住她,“你出了这南疆皇宫,我便不再管你了,你是死是活,我皆不管。”
“嗯,这些,自然是不用领主来管的。”千夏的脚步并不停顿,声音极为坚定。
“姐姐真的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必须要走了。”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姐姐,一路小心。”淙霜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环形玉佩递给千夏,那玉佩只有一寸大小,乳白的颜色,宛如洁净的月光,穿着一根黑色的络子,黑白分明的,更显得洁净好看。
“这是什么?”千夏看着那洁白的玉佩,心里觉得很好看,却并没有去接。
“是个护身符,”淙霜见她不接,便硬塞到了她的手中,“我在这儿没人的地方一点用处都没有,姐姐既然要出去,带着也算是……”
“我要这什么呢……”千夏还是不愿意收,正想将那玉佩戴回淙霜的脖子,却又叫她止住了。
“总是会有用的,姐姐就拿着吧。”淙霜一闪身,跑了出去。
“喂……”
“姐姐一路平安啊。”淙霜一边往外跑着,一边喊了一句,不大一会儿,就已经跑没了影。
“哎……”千夏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那玉佩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洛北晏府
“阿夜,阿夜!”晏南舒清早去羲夜院子的时候,却看见他一个人歪在梨木几子上,睡得很沉。
“……大……大哥?”羲夜迷迷蒙蒙地起来,像是还在梦中一样。
“你怎么……”晏南舒看着他有些生气似的,“才回来……你在干什么呢?”
“昨天晚上想了些事情,不知怎么就乏了,没事的。”羲夜摇了摇头,“可是要出去了?”
“你今日先歇歇吧……”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