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细雨绵绵!
空寂的长廊上跑过一个身穿蓝色宦服小太监,他神色匆匆,头也不抬一下的往绪芳殿跑去。
“哎呦!”
一声轻唤响起,小太监被撞出两步开外坐倒在地上。“谁这么没长眼睛,撞死我了!”细声细气的声音穿过长廊落在远处。
小太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了蓝边的男子面前。“小云子该死,请王公公责罚。”
被撞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内务府总管王公公,他刚从绪芳殿里出来,看到荷花池里冒出了粉色的花蕾,想起儿时的过往,还没来得及缅怀下过去,就被人给撞破,当下气恼起来。
本就过于苍白的脸在经过粉质修饰后,整个人看起来就跟鬼似的惨淡。瞄了黑线的细眸微微眯起,王公公盯着小云子良久细细笑起来。“我还当时谁,原来是小云子啊,这冒冒失失的要去哪里?”
“王公公!”小云子听王公公这么一说,更加害怕起来。在这后宫中你可以不认识大内总管林福喜,但你不能不认识内务府的王贵王公公。此人是贤妃的心腹,为人心狠手辣,谁要是在他手底下犯了事,只有死路一条,根本不顾忌任何情面。
“起来吧!你这么跪着,是不是想害我落人口舌?”
小云子一哆嗦立即站了起来,伺候在旁。
细雨飘过屋檐弹落在王公公的肩膀上,小云子轻轻拂去水珠,这王公公不发话,他也不敢走,可是宫外来了消息拖不得,正愁着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王公公咳嗽起来。
小云子也是个聪明人,年纪不大,眼力劲可不小,他连忙从旁边的一个小随从那里取过水送上。“公公喝水,润润喉。”
王公公呵呵两声,瘦的跟枯抓的手甩了甩,小随从识趣的远了开去。“小云子,我记得你可不在这府里当差,怎么这个时辰跑这里来了?随是你的领头管事,这么目无宫纪!”
“奴才在前殿当差,这不外头来了消息,还没来得及跟管事说就急急忙忙跑来了,没想着冲撞了公公,小云子该打!”
说着,小云子还真的啪啪的扇起自己耳刮子来。
“得了得了,就你这手劲是做给谁来看呢?”王贵瞥了小云子一眼,勾勾手指小声说道:“娘娘刚歇下,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小云子踌躇了起来,这宫外传来的信件指明了要娘娘亲启,这王贵是娘娘的人给了倒也无妨,这万一里头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怎么办?
“还磨蹭什么?是信不过我王贵,还是你这东西有鬼!”
小云子赔笑了几句,拿出信函交到王贵的手里。“公公,这可是急件,还望公公及早送到娘娘手里!”
王贵看了眼落款,心里琢磨会重新把信件教回给他。“急件呀,那你还是自己交过去吧!”
小云子心里松了口气,他拜过王贵后,急匆匆的赶到绪芳殿,把信交给了贤妃房里丫头后,领了赏钱后才回了前殿当差。
贤妃瞥了信后顿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唤来了身边的丫头,让人立即去把王贵叫回来,这小宫女还没跨出门,就听到外面公公宣唱,王贵撩起长袍从外面走进来。
“奴才王贵给娘娘请安!”
贤妃甩起水袖把身边的人都遣退出去,只留下自己贴身宫女在旁伺候,把信件递给王贵说道:“这就是公公给我找的人!”
王贵心头一跳,他匆匆看过信件后,慌忙下跪。“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给你把人找出来。”
“罢了!对方既然敢出手,也不怕有人查!我心里知道她是谁,你也不用白忙活。”贤妃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眼眸闪动着妖艳冷光。“王贵,苏将军虽然把宫里盗窃的案子给破了,但你也不得大意,可明白?”
“娘娘提点,奴才谨记于心。”王贵叩拜致谢,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他上前一步说道:“娘娘,奴才……”
“你先下去吧,圣上一会要到绪芳殿歇息,有事,我自当会去找你。”
王贵叩头倒退着离开,他出来殿门后,直接回到内务府,把管帽一拖,撩起长袍大咧咧坐在太师椅上。“妈的,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给我看脸色,哼!”
“哟,公公这是跟谁生气呢?”
王贵一下子从凳子上挑起爱,他四下张望,并无其他人。“谁,谁在那里?”
一阵笑声扬起,王贵的眼前闪过黑影飘落在左侧窗棂下。
王贵已经拉倒门口,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已经拽住了绳铃。
黑影转过身,帽檐下戴着一张白瓷面具,只露出一双黑眸。“我劝公公还是把刀子放下,这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划伤了公公,可是要见血的。”
话音刚落,黑影衣袖甩起劲风来到王贵的跟前,他慌忙跳开,手腕处传来钝痛,刀子已经落在了黑影的手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入宫想要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公这颈上脑袋。”黑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隐藏在白瓷面具的嘴裂开一个大大的微笑。
王贵收缩起瞳孔,他大喝一声,翻起双掌冲向黑影。黑影站在原地,一根手指点在了王贵的额头上,将他顶了出去。“公公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不要,好汉饶命,你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都给你弄来。”
黑影哼了声,从怀里取出一个袋子丢在王贵的跟前。“公公想生还是死,仅凭你一念之间,希望公公不要让我失望。”
王贵盯着地上的袋子良久发现对方没了下文,他捡起袋子抬起头,黑影早已消失在房里,他跑了出去大喊刺客。
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都沉浸在恐慌之中,宫里的御林军搜遍每条街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内务府总管因遭刺客不幸受伤被送进了太医院。
远在乾清殿上,卫煜斜坐在殿堂上,他浮夸的翘着长腿,手里提着酒壶往嘴里倾倒着美酒,身边美女伺候,又是送水果,又是捏腿锤肩,贴心关怀羡煞旁人。
“娘娘不喜欢?”
齐皇后皱着眉,用娟帕掩着嘴角,低声呵斥道:“王爷,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王府,注意点分寸和规矩。”
卫煜咯咯笑起来,他睁着醉眼摇晃的站起身。“是!谨遵娘娘教诲!”
“啊,王爷小心!”
伺候卫煜的婢女见卫煜冲着齐皇后摔了下去,发出惊呼声。一个婢女搀扶起王爷,另一个婢女灵巧的挡在了齐皇后的跟前,酒液从头上浇下,淋了满身。
“滚开!”
齐皇后一脚踹开婢女,她刷的站起身,狠狠盯着耍酒疯的卫煜,沉着脸下令道:“把这两个勾引王爷的婢女拖出去,重杖四十。”
“娘娘饶命啊!”
无辜的婢女被几个公公脱了出去,她们的求饶声还时不时传进殿内,倒在地上的卫煜无动于衷的笑着。
“王爷,这里没有其他人,本宫今日来找你,不为他人,就为了宁萱芷,王爷若还想跟本宫耍酒疯,那么本宫只好以欺君之罪将罪与她。”
“哎!”一声叹息从卫煜的嘴里发出,他慵懒的斜卧在地上,对于齐皇后的威胁毫不在意。“娘娘贵为国母,您要将罪与谁,岂是臣能左右的?只是臣觉得娘娘为了一名女子值得大动干戈失了仪态?”
齐皇后盛气凌人的站那里,她微微扬起下巴,垂视着放荡不羁的卫煜。想要从他那张微醺的脸上查找出一点对于宁萱芷怜爱的深情,然而这个男人的笑实在是太可恶,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这张笑脸下。
“宁萱芷要是普通女子,本宫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倘若她是圣上钟意的人,这就是本宫要考量的事,王爷平日里与宁大人交往甚多,对于这个宁萱芷应该不陌生吧!”
卫煜一听哈哈哈笑起来。“算是吧!不知娘娘想要问什么?”
“想要做圣上的女人,才学是少不得的,宁萱芷本宫也见过几回,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不过本宫听说她心有所属,可有此事?”
“娘娘的消息真是灵通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娘娘还不得宫外女子有几个追求者?”卫煜讥笑的反问道。
“身为王爷为一个身份低危的臣女藐视本宫,你就不怕圣上归罪与你?”
“臣只是实话实说,如果娘娘真的有心想替圣上招纳宁萱芷,就不会大半夜的跑来我这里杀我婢女了。”
被点穿心事的齐皇后阴沉下脸,她应该更小心提防才是,现在被卫煜抓到话柄,承认与否都已经不重要。
“本宫一切都是为了圣上。太子将迎娶宁家大小姐的事,王爷应该知道吧,倘若圣上要了宁萱芷,这岂不是乱了辈分!另外,宁萱芷出生卑微,一个庶出的女子岂能入宫受封,历代宫史上都没有开过先例,所以本宫前来找王爷,也是想请王爷能劝劝圣上打消这个念头。”
卫煜支撑着沉甸甸的脑袋,他连打几个哈欠,耷拉着眼皮,看起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王爷!”
“臣谢谢娘娘的信任,不过臣曾在父皇面前发过誓,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过问宫里的任何事,还请娘娘见谅。”
齐皇后见卫煜翻了个身呼呼大睡起来,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凤眸闪过一丝杀气。“王爷这么说,本宫知道了,希望王爷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后悔。”
卫煜背对着离开的齐皇后整个黑眸,他翻身坐了起来。皇后的心迹太过明目,想要阻碍宁萱芷入宫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何须他这个王爷出面,在养心殿他与圣上的话,早就被人听了去,亲皇后才会找来此处。她的目的不会只有一个,她想要借自己的手做什么?
离开乾清殿,齐皇后气呼呼的回到凤鸾殿,还没坐下喝上一口茶,身后落下一个紫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