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直直摔向身后的紫衣人,齐皇后面目狰狞的盯着他。一道血痕从紫衣人的头上顺着脸颊落到了衣襟上。“芝林斋的人让属下给娘娘带一句,不与林家为伍。”
啪!扣在手指间的杯子被硬生生捏碎,齐皇后阴沉着脸。好一个芝林斋,敢跟她叫板,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芝林斋有多大的本事。
“派人盯着他们,有任何分吹草动都要向我报告!另外,林家现在谁做主?”
“林馨婉!”
齐皇后沉默了片刻呵呵呵笑起来。“下去吧!”
真是老天有眼!林家落在了林馨婉手里,倒是可让本宫好好利用一番。
“娘娘,属下还有一事禀报。”紫衣人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贤妃派去的人,被人杀死在半路,此刻消息应该已经送入宫中,请娘娘万分小心。”
“什么?死了?知道什么人所为吗?”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很快就有消息。”紫衣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属下进宫的时候,见东角有黑影闪出,请娘娘务必小心。”
挥退了紫衣人,齐皇后一人站在大殿上。皇城东角不正是绪芳殿的方向吗?适才内务府发现刺客,难道就是这黑影?如果是贤妃的人,为何还要贼喊捉贼?
宫里有了刺客人心惶惶,圣王因酗酒过度宿醉在乾清殿,几次派人去请,都没有把人叫起来,朝堂之上不少人等着圣上降罪与他,偏偏这时苏翰林站出来替卫煜说话,圣上借着他的台阶而下,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下朝之后,宁恒远被单独叫去了御书房。一直忐忑不安的他,一进书房便叩头认错,把早就想好的托词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叩拜在地上等着圣上降罪,可坐在书案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沉默之下,宁恒远越发紧张起来。
“请圣上赎罪!”
“宁爱卿平身赐坐!”
小太监搬来了凳子,让宁恒远坐下,他不敢抬头,咄咄逼人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烧出两个窟窿似得火辣。
“爱卿的心思,朕理解!攻防图出自于谁的手笔,朕心里也清楚!你我都是为人父,有私心也是难免,只是有一事,朕还想听听爱卿的意见。”
圣上语重心长的话语非但没有令宁恒远打消心头的顾虑,反而越发感到毛骨悚然,有种风暴来临前的宁静。从省上的话语中,他已经知晓攻防图并非宁雅娴所做,难道今日找他入宫,不会是因为宁萱芷的事吧!
“臣不敢当,圣上尽管吩咐。”
“自从上一次在御书房相见,太子便对二小姐念念不忘,皇后娘娘也找过我几次,大小姐乖巧可爱,贤良淑德,日后必定也是母仪天下!朕实在苦恼不已,不知爱卿的想法如何?”
宁恒远眼神闪烁,他皱起眉头,果然太子心意的是宁萱芷!“圣上,老臣不敢欺瞒,小女心中已有意中人。”
低着头的宁恒远并未看到圣上舒展开来的容颜,他更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一句话,捡回了一条老命。
玉扳指不停的被滚动着,圣上低沉不语,宁恒远心急如焚,自己刚刚一时口快说漏了嘴,王爷再三叮嘱过不可在圣上面前乱语,昨晚王爷面见圣上后,今日他就被叫入宫中,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刚才的回答会不会是圣上的试探?
心绪复杂的宁恒远踌躇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他还没来及开口,头顶上飘来淡淡话语。
“原来如此,难怪三番几次请二小姐入宫,都被退居!当今天下能做出这种莽撞举动的人,唯有宁萱芷一人啊!”圣上哈哈大笑起来。“哎,真是可惜了,原本还想宁萱芷做朕的儿媳,如此看来是太子没有这个缘分了。”
宁恒远呼出一口气。“臣惶恐!”
“朕本想着今日还能促成一件美事,哎,你退下吧!”
“圣上,臣的……”
“爱卿,朕是一国之君同样也是一位父亲,朕与皇后娘娘都十分看好大小姐,也希望她能成为朕的儿媳,只是太子心仪的不是她,还望爱卿体谅一个做父亲的难处。”
此刻的宁恒远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已经到手的鸭子这下全飞了。原以为宁雅娴嫁给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顶多就是多娶一房妃子,而现在圣上以太子心仪为由把这桩婚事给取消了,这算什么?
心中有着怒气的宁恒远冲着圣上拱拱手说道:“臣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臣回去后会好好跟芷儿说明,请圣上放心。”
“恩,爱卿深明大义,早些回去休息吧!”
宁恒远刚走,一只彩蝶从屏风后闪出,轻巧的落在了圣上的怀里。芊芊玉指抬起下巴,红唇落在了薄唇上。
尝到了美人嘴里的香甜,圣上加深了这个吻,美人发出曼声,酥软的倒在了圣上的怀里。“殿下真是越来越坏了!”
“朕哪里坏了?”
“哪里都坏!”美人转身躲开了圣上的飞扑,她绕道了龙椅后,甩出丝巾拂过圣上的脸后,咯咯的笑起来。“圣上,你若是能抓得住蜜儿,我就让你亲一口。”
“好,你等着!”
圣上一声吼,追着美人冲出了御书房。
“哎哟!”跑出来的蜜儿撞到了一个人,刚想出声责骂,一抬头看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时,吓得跪了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路追出来的圣上看到齐皇后干咳了几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林家来了书信,想让圣上替臣妾参谋参谋。”齐皇后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蜜儿走到圣上跟前。“还跪着做什么,去宗人府领罚,抄写宫规一百遍,何时抄完了,何时回自己的宫中。”
“圣上!”
“嗯?”
蜜儿咬着唇,叩拜过皇后与圣上之后,被皇后的宫女送去了宗人府。
圣上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皇后乃后宫之首,虽心中舍不得那妖精,但既然皇后发话,他自然也不会开口求情,这御书房本就不是后宫嫔妃可以随便进入的。“林家说了什么,让皇后转成跑一趟?”
“圣上要臣妾在这里回话吗?”
刚起的性子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懒腰折断,圣上黑沉着脸走入御书房,落座在龙椅上。
齐皇后迈着莲步心知圣上因为自己刚刚责罚了蜜儿不开心,这蜜儿本事御花园里的花奴,因为机遇巧合,一朵本该开在夏日的花朵偏偏在冬日圣上带着贤妃游园的时候开了,奇迹给这个宫女带来了好运,加上一身的妩媚功夫成了贵人,安置在淑芳殿边上的熙和园中居住。
贤妃与这蜜儿私下有着什么猫腻,齐皇后心里是一清二楚,现在蜜儿正当红,想要铲除没有一点真凭实据的话,反而会落得贤妃手里,刚刚在御书房前小惩,一来是搓搓她的锐气,二来也是给贤妃一个告诫。
“皇后,你可听到朕在说什么吗?”
齐皇后被圣上一声怒喝震醒,她连忙收起心神说道:“圣上息怒,臣妾听说刚刚您召见了宁大人,可是为了太子的婚事?”
“朕已经问过宁大人,宁萱芷确实有心意的对象,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给太子?皇后不是也嫌她出生不好,迟迟不肯答应恒儿的要求,所以朕今天回绝了这桩婚事。”
齐皇后一听激动的站起身。“圣上您说什么?”
“朕取消了这门婚事,皇后为何这般惊讶?这不正是你心里所期望的那样?宁家姐妹不得入宫,这不是皇后亲口说的吗?”
齐皇后一听脸色发白,她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盯着圣上,迟迟说不出话来。“圣上,您怎么这么说臣妾?”
圣上扯起嘴角,手指抚摸着玉扳指说道:“朕不否认喜欢这个宁萱芷,在皇后心里,朕是个会跟儿子抢女人的昏君吗?”
“臣妾从没有这么想过,臣妾担心的是以宁萱芷这等美貌与才华,一旦入后宫,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而宁雅娴的表里不一,是臣妾迟迟不允喏这桩婚事的理由。”
齐皇后暗自抹泪,梨花带雨的俏容令圣上有了恻隐之心。“起来吧!朕因国事繁忙冷落了你,你不怪朕,还把后宫打理的如此妥当,朕怎么会生你的气。”
齐皇后含羞了瞥了圣上一眼,依偎在他的怀里。这个怀抱她等了多久,但,用不了太久,这个怀抱就会永远是她的。“圣上,臣妾请您收回成命,这是臣妾刚刚收到林家的书信,林老爷子已经退位,现在接管林家家主位置的人正是林馨婉。”
“什么时候的事?”
圣上大惊,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从今以后林家一切事物都交友林馨婉全权负责。
“圣上,林家历代效忠朝廷,林馨婉又是兵部尚书的夫人,如此一来,我们要是把宁雅娴娶进门,岂不就是把整个林家掌握在手里?”
圣上揉着额头,他是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此刻宁恒远应该已经回到尚书府,他若再下诏书迎娶宁家大小姐,岂不是让人笑话。
“此事,容我在想想。”
“圣上!关乎芝林斋,臣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芝林斋?打败林家的芝林斋?”
齐皇后点点头。“臣妾曾让家兄在江湖上打听过这个芝林斋,从未听人提及,此次忽然强势出头后再次隐藏起来,臣妾觉得甚是可以,倘若它只是一方土绅倒也没什么,万一是有备而来的话,恐怕会危急圣上。”
“此话怎讲?”
听到圣上再次以爱妃相称,齐皇后仰起头,含情默默的盯着圣上英俊的侧脸呢喃了声。“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说。”
自己的女人有个什么心思,一眉一眼都能看出个几分,圣上圈住齐皇后,拖到自己的身下说道:“朕赦你无罪。”
“谢圣上!”齐皇后把玩着圣上的袖袍,她细细思量了会说道:“我听家兄说,京城之外各处都有反君声势,虽有当地官府镇压,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臣妾怀疑这芝林斋或许就是起背后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