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问她本人,不就能知道答案了吗?”
“由她亲口说出的答案,是与否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江泽是这样对白舞罗说的。
槐梦说一进入咖啡厅里就注意到靠近窗边的瑰丽人影和白舞罗的紫色发丝,漂亮的女人总是目光的焦点。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槐梦说等着白舞罗的开场白。
“听说你辞职之后要离开上海?”
槐梦说点了点头。
“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谢谢。”
简单明了的答复,白舞罗知道她的去意已定了,“那么,我只能祝你以后的路一帆风顺了。”
槐梦说轻饮一口清凉的白开水,等待白舞罗的客套话说完,接下来她应该会进入主题了。
“恕我冒昧,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情?”
“你小时候是不是聋哑人或者有没有过不能开口说话的相关病历?”
“为什么这样问?”槐梦说不答反问。
“就是有?不然正常情况你的回答应该是直接否定掉的。”
“你以为是在拍摄电影,一举一动都已经设定无误了吗?每个人的情绪多变,虽有类同但也是万无不定的。”
“嗯,说得有点道理。”白舞罗笑了一下,说道,“那我们谈谈江泽吧,你知道江泽为什么会主动接近你吗?”
主动?原来一开始的相识是江泽刻意设下的圈套,槐梦说细品着白舞罗的话音。
“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之类的原因吧。”
“你很聪明。”
白舞罗会意,槐梦说是不会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的,她不再深究槐梦说是似而非的话语,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有些发黄老旧的小本子,轻手推送到槐梦说的面前。
槐梦说在上一秒还以为白舞罗拿出来的应该是一叠钞票,问道,“这是什么?”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槐梦说迟迟没有动作,白舞罗追加一句,说道,“看过这个之后,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究竟你是不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是或不是,那又怎么样呢?”槐梦说已经回答给她了。
白舞罗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答案已经明了了。
“如果是,我希望你能考虑为他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
“留在他的身边?”
“如果不是,我希望你变成是。”
槐梦说顿时倍感好笑,说道,“你的希望倒是简单地令人感到好笑,我真想知道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的?”
“我不会强制你的选择,但是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只要你愿意为他付出一点点,江泽给你的回报将会是千倍百倍的。”白舞罗信誓旦旦地说道,似乎对江泽的一切了如指掌。
槐梦说依然没有动手翻阅,眼前的这本毫不起眼的小册子。
“让情人的情人留下,以退为进来抓住男人的手段真是高明,等我走了以后,你应该会开心才对。”
“照理说我会开心的,但是江泽不会。”
“难道有了我他就会开心了?那他的开心也未免太廉价了吧。”
“不光是这个原因,虽然详细的事情我并不是很了解。”白舞罗合上眼眸,缓缓说道,“我想,江泽之所以会对一个童年玩伴如此地难以忘怀,大概是因为在他失去双亲的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有她陪伴着他的关系吧。”
听到这句话,槐梦说原本不耐烦的脸色就瞬间地完全僵住了。
槐梦说收起了自己挑毛拣刺的嘲讽语气,定神看向那本小册子。
泛黄的书皮显示了它的年岁已久,被启封的陈旧呈现出页页满目的千字百句,一笔一划都是稚嫩的字迹。
除了在第一页上小男孩写下的他的名字,剩下的这本册子的上每一个字,都是当年的她亲手写下的。
槐梦说手中翻阅的纸张伴随着密麻凌乱的字句,幻化出为她拼接起零碎记忆的步步格局,过去的种种画面仿佛一幕一幕地重现在她的眼前,槐梦说的脑海里忽隐忽现的面容,当初的小男孩早已经模糊不清的样子和遗忘已久的稚嫩童音,现今为何还能历历在目?
直至书册的末页,字迹发生了变化,这表示在最后一页的内容是另一个人述写的……
对不起,是我违背了约定。
原本以为,我一直努力着建造一切的成果都将会在今天实现的,结果却彻彻底底的破灭了。
三年了,已经整整三年了,三年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现实的生活情况严重出乎了我的预料,打乱了我的整盘计划,接二连三的变动和移居国外、手续办理、读书入校,太多太多的变化都由不得我控制,以致迫不得已地将约定的时间一推再推。
终于,当我万事俱备排除了所有的障碍再次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没有了幸福之家,更没有了你。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付出的三年时间换来的只是一片空白。
你生气了吗?
气我没有遵守约定,所以不再见我了。
一想到你讨厌我了,我就非常的难过,可是,我的养父养母应该比我更难过的,我为了你的事情连日以来的歇斯底里,就在今天,他们又一次的伤心流泪了,虽然我和他们不是血亲,但是我已经身为人子,我不能再让他们为了我的私心而痛苦了。
所以,你要恨我,你一定要恨着我,我也要恨着我自己,这是我亏欠你的,因为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关于你的事情全部埋葬到心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末尾,遗留了一团模糊不清的污迹,那是一片难以拭净的泪渍,这段倾诉出自于一个十多岁的孩童心中,他背起的包袱有些沉重了……
槐梦说轻抚着书页上的每字每句,犹如能在字里行间感受到它们的生命跳动一般。
白舞罗牢牢观察着槐梦说眼中的神情变化。
“这本小册子是江泽视为最珍贵的东西。”白舞罗的口吻不知是羡慕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
“哦?”
“我和他,已经认识十年了,我今年快四十岁了,看不出来吧。”白舞罗一抹淡笑,继续说道,“你相信吗,我第一次见到江泽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一年级的大学生,而我是一个小酒吧里毫无姿色的平庸酒女,仅凭一面之缘他就奋力救了因吃打胎药导致性命垂危的我,在当时甚至连我的男朋友都对我弃之不顾,奇迹般的江泽用信念救活了我一条命,更救醒了我的灵魂,让我彻底的重生了一次,才有了如今坐在你面前的白舞罗。”
“我能说你的故事很无聊吗,你想报恩也好还情也罢,奉劝你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还不如花点心思去打开他的心门,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会对他好的女人。”
“你不懂,他想要的,我是给不了他的。”
“所以你选择永远默默的陪伴在他身边,或是跟其他的女人共享他,甚至为他极力挽留情人完成他未圆的童梦?那我只能告诉你,你这样下去不是爱他,你是在害他,你不想承认的事实是困住他的从来就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的爱过别人,否则即使是无底深渊,也会有甘愿沉沦的人的。”
“是吗,既然你为了他能够那么伟大善良的话,假设我说,只要你离开他,我就留下来,如何?”
槐梦说单指挑着发丝,满是不在乎的问她道。
白舞罗直视着槐梦说,半响不出声。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需要考虑很久吗?”
这个世界上维系一切的只有一个利字,心甘情愿的白白付出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白舞罗回答道,“就算我说同意,你也不会兑现承诺的,因为你说的只是假设。”
察觉到白舞罗的气息里流露着一种无奈的元素,槐梦说扭曲的本性被悄悄地释放出一丝来。
“哈?我可没有兴趣和你聊天了,美其名是不求回报留守在江泽的身边,实际上你是最想得到却又得不到,偏偏还不死心地抓住他不放,然后告诫自己这是爱他的表现,为他付出的方式,绝对不是私心作祟的自我满足,用那种‘希望他幸福’的烂借口自欺欺人。”
面对槐梦说过激的斥责,白舞罗没有开口反驳,也许正如她所述,说出了自己不需要否认的那份真实。
槐梦说将陌生又熟悉的小册子推回到白舞罗的面前。
“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那我不奉陪了。”槐梦说起身离开了。
白舞罗无言以对,直到槐梦说离开后,她仍静静的坐在原位上。
她的眼中起着层层雾雨,如果可以的话,半生无需奢求,只愿一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