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过,我差一点点就要以为你会顺利的逃走了,你怎么偏偏就令我失望了呢?”姚卓中转动了一下脚步,他绕到槐梦说的正前方,想好好地欣赏一下她现在的潦倒模样,笑道,“只可惜你是逃不掉的,从你一进入步规林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哦?步规林?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作为我的葬身之地是再适合不过了吧。”槐梦说伸手拭去自己脸上的一片雨水,心中生疑着姚卓中这么说的原因,难道说眼前这个所谓的步规林是根本就没有出口的吗?
“不不不,你不会死在这片林子里的,我会在你的双腿上打两个窟窿,然后拖着你回到山屋去的,只是那样的话,我就得担心你是不是会流血过多而提前断气了?”姚卓中认真地考虑着自己的谋划是否有可行性?他瞧着眼前的待死之人,生死只在他的弹指之间,“看看你,淋了一夜的雨水,把你身上的汽油全部都冲淡了,这样一来的活祭仪式怕是举行不成了,看样子连老天爷也不想你罪有应得的被活活烧死吧,当然了,毕竟你并不是当年那场火灾的幕后真凶啊!”
“什么?”槐梦说听着姚卓中嘴里的讽刺言语,却被那末端的一句话给闷住了。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呢?已经这么多年了,憋得我的胸口都发疼发痒的,说不准儿我的肺病就是被这样憋出来的吧?”姚卓中微笑着自嘲了一句,他看着面前瘫坐在地上像个无主躯壳的槐梦说,他总觉得就这样杀了她实在是太无趣了,说道,“那么,就当作是临死前的最后一份礼物吧,我的独白,你的死而瞑目。”
“我劝你还是别说了,因为我不想听。”这句话是假的,槐梦说正是因为想听才会这样说反话的,在几句话间她有些摸透了姚卓中的脾性,若是自己急切地追问下去的话,对方反而不会给出答案的。
“你不想听?可是我很想说啊,我认为你将会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能够有资格听我说完这整个故事的人了,所以我现在很想和你一起享受这种与人分享喜悦的痛快感觉。”姚卓中固执地强调着,如同是长在嘴里的一颗蛀牙,就算是在拨掉它之前,也会忍不住的想要再次舔一舔。
“那是因为,在我听完之后就会死于你的枪下了?”槐梦说瞥了一眼仍是对准着她的太阳穴的枪口,轻声道。
“放心吧,人啊,早晚都是会死的,更何况你早在当年就应该被判为死刑的,如今都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待你不薄了。”姚卓中收起了手上的□□,他也不想在故事说到一半的时候,万一□□起火而打扰了他的兴致。
“你——”槐梦说刚想要向姚卓中询问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问话,又见他作出了一个‘请保持安静’的动作来。
“嘘!——,安静一下,让我好好的想一想,应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姚卓中作出一个嘘声的动作,他转着眼珠子在原地绕了一圈,思考之后便对槐梦说开口道,“长话要短说,短说就要说重点,不如就从火灾事发的那一天说起吧!”
风雨与雷鸣仍是在不停不歇地嘲笑着人类的自我毁灭,天空中的笑声依旧。
借着雨势的滂湃之下,多年来积压于内心的往事而激愤难平的姚卓中,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场已经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了。
“十六年前,那一场火灾事发的当天,我的老伴儿正在医院的病房里等着一笔救命钱做手术的,在我四处借钱都遭到碰壁之后,回到家里竟然发现我那不孝的儿子向其妻女施暴不说,还毫无人性地偷光了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我发疯似的冲到他那帮狐朋狗友的流氓窝里,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住的好像是在隔壁的第二、第三间吧,正当我与你那个喝醉了酒的混蛋老爸在走道里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只是轻轻地瞪了他一眼,被我撞倒在地的他却连吭也不敢吭上一声,不知道他在家里打老婆的时候是不是也摆着那副鸟样儿呢?”姚卓中回忆着久远的那一天,这是事发至今他未能、也未敢向任何人开口,甚至是连姚非烟都全然不知的蒙在鼓里,那时幼小的她才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罢了。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见到过他?”槐梦说努力搜索着记忆里的碎片砖瓦,她不太记得那天晚上是不是曾有见到过什么陌生的人出现?她实在对姚卓中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是又怎么样?可笑的是,在我找到我儿子的时候,我不止没能拿回家里的钱,而且还被他和他的那帮流氓兄弟们给合伙的揍了一顿,那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姚卓中说道,他眯紧了自己的眼角,似乎是想从中挤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接着就狠狠地扎进某人的心窝里,“鼻青脸肿的我只能拐着一条被他们打伤了的左腿,像个瘸子一样的走出那栋只是由几块木板随意地搭建起来的破木屋,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被置放在狭窄的走廊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各种酒水瓶子以及被堆放在厨房间里的液化气罐,我觉得那些正是上天所为我准备的。”
“酒?液化气?”槐梦说疑问道,她记得当时由于房屋狭小又是群租人多的关系,总会把各种杂务堆放在过道的走廊里或者共用的厨房间里已经是一件很常见的现象了。
“美妙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大概是那栋房子的建筑本身也是特别的偷工减料吧,明明就是破砖烂瓦地随便搭建起来的,却还硬要在里面加装上一堆木板给强行地隔成二十多间小木屋?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住在那一带的不是流氓、就是贼偷了。”姚卓中说着,他撇了一下嘴角,作出了一个看似兔死狐悲的表情来。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那场火灾,实际上只是一个天意?”槐梦说问道,她还以为所谓的天意,在大多数的情形下只是被作为一个方便的借口。
“天意也是需要有人为的,要是真的有天意不想让他们死的话,当年就应该让老天爷像现在这样下一场连夜的暴风雨来灭火不是吗!”说到这里,姚卓中敞开了双臂,他仰头迎面着天上掉落下来的骤雨,让自己的身体接受着某种含义上的洗礼,“总之,在大量酒精和液化气罐的强力催化之下,那一场火势烧得非常的凶猛,我躲在围观的人群里一直等到消防队过来,但是由于消防车体积太大的原因,根本无法及时地进入到巷子里的最深处,费时费力的拖延迟带之后才进入到的现场却早已经烧得只剩下废墟一片了!你要知道在那天晚上,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凌晨,当时的火烧场景实在是美极了,漫天的熊熊烈火烧得华丽耀眼且又璀璨夺目,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让我觉得自己的双眼也要一并的燃烧起来了,只可惜的是你并没有亲眼见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亲眼见到?”槐梦说这下子明白了,难怪事发那天的火势会这么强大,这些种种因素都是当时无法控制住火势的缘由!
“因为啊,在我点火之前,你已经聪明的离开了。”姚卓中放下了自己的双壁,视线重新回到槐梦说的身上去,对她微笑着问出一句,“那天晚上,你在凌晨的时候偷跑出去了,对吗?”
“如果你当时已经看到我了,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人灭口呢?”槐梦说疑问道,她难以相信姚卓中能够善心大发的慈悲为怀,会轻易放过她这个犹如是在□□器上的一根导火线头?
“呵呵,我真是应该仰慕一下你这不怕死的魄力啊,也更是应该检讨一下我自己做事的不够周密,不过在当时的时间紧凑又急乱,留有一点的粗枝大叶也算是人之常情的吧。”姚卓中自我安慰了一下,其实当初的现场情况是十分紧张的,一来身上有伤的他是不方便作出过大的行动,二来放火是临时涌起的念头也就越加的更加害怕被人发现了,“凭良心说,我真的有过想要放你走的念头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种,然而你终究是那一场火灾事件下的一条漏网之鱼,我不能放任你留在世上对我产生无法预料的威胁,所以我也只能顺水推舟了。”
“顺水推舟……难道说?你就是当年的那个瘾君子!”槐梦说惊声道,当年的事件里听说曾有一个人亲口指认了她曾出现在事发现场的事实,若不是那人的供词没有被采纳的话,可能她早已被法院立案起诉为纵火谋杀罪而难逃一死了。
“你真的是很聪明呐啊,难怪姚非烟会斗不过你了,她那种没心眼的性格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姚卓中忍不住地又对槐梦说发出了一声的赞叹,虽说对她的这种赞美也不知是属于褒义还是贬义?“没错,当年正是我向警方检举你的,我编造了一个所谓的被亲生父母长期虐待着的女孩由于多年的积怨而放火谋杀进行报复的精彩故事,我故意透露给警方一些已经无法印证事实的虚假供词,企图去引导他们走向一条截然相反的错误线路,这样子下来的我就能够作为火灾的目击证人而化明为暗的退居到幕后,至于你,则会理所当然的被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