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被风吹开,冰凉刺骨的冬风破窗而入,扬起青色的床缦,正在火炉边低头绣花的蓝衣丫环赶忙起身,把窗紧掩,随着窗门一响,她也悠悠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竹床,眼中浮起潮润。
董叶一直在做梦,很长很长的梦,场景总隔着朦胧的雾,看不清梦中人的脸。有时,如坠寒潭,有时,如烈火焚身……冷冷热热,反复无常。
她想睁开眼睛,无奈双目像被胶漆粘合,怎么努力也挣不开层层紧密的束缚,头像被炸开,轰轰隆隆的让她生不如死。
她费尽力气,终于挪动了一个小指,便欢快的轻哼了一声。
手被人从被子里拿出,一只微凉的手触上自己手腕上,停了一会,听见朦胧的声音说道:“真是命大,终于醒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是蓝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的颤音,董叶能想象的她的样子,一定是欢喜得又泪流满面,双手合十一脸挚诚的感谢上苍,这个善良的丫头总是让她觉得自己很欠扁!
“蓝子……”董叶轻唤了一声,一颗眼泪从眼角溢出,不是她矫情,她是想家了,爸妈不在身边,她觉得很冷,这个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小丫环这一刻让她感到了家的温暖,亲人的关爱。
“姑娘!蓝子在这,蓝子永远在你身边!呜呜……”蓝子跪在床边,紧握着董叶的手,几个月积在胸口的担心,失望被惊喜冲走,一时间喜极而泣。
随着眼角的泪滑下颈部,冰冰凉凉之时,董叶终于解开了束缚,睁开了眼睛,白光刺眼,她又快速的闭起双眸,缓了一会,再度睁眼之时,映入眼前的是蓝子又哭又笑的小脸,还有上方一点,长着一双小眼睛,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二十八九岁的男子。
那小眼睛男人,抖了抖嘴皮,说道:“如果没有我,你早去见阎王了,不知感恩也罢,一醒来就用眼睛瞪我!”语气有点些冲,却隐含着无限的关怀。
“谁叫你救!”董叶捌过脸,她又没有瞪他,只不过多看几眼罢了。
见房中有火炉,火花跳跃,董叶凝眉惊问:“我睡了多久?”
那小眼睛男子伸出三只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三年!”董叶瞪目结舌。
蓝子把董叶的手放回被子中,轻笑道:“哪有那么久,才三个月而已!”
三个月?她的思绪回到拔剑的那晚,独孤清月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场景,心中一窒,紧张的问道:“独孤清月呢?”
“蓝子,你去做些稀粥端来,姑娘刚醒,定是饿了!”小眼睛男子略了她一眼,向蓝子吩咐道。
蓝子先是觉悟,然后是愧疚对董叶说道:“蓝子一时高兴,疏忽了,姑娘等等,一会儿就好!”说完,四步并两步的蹭蹭下楼了。
董叶把目光紧锁在小眼睛男子脸上,三个月可以发生许多事,就像三个月前她还乐颠颠的坐在烟雨楼里数钱,一心想着等帮那亡妃报了仇,然后就金盘洗手。
“听说你失忆了,我顺便说一声,我叫季温,莲花谷的大夫!”季温穿着一件灰布长袍,有些单薄,他坐到火炉边,脖子微缩,用旁边的棍子拔了拔火堆。
董叶用被子紧紧裹紧自己,只露出一张小脸,隔着薄薄的床缦看着季温,她觉得他会把三个月来发生的事告诉她。
季温朝董叶微微一笑,脸色突的一变,哼哼道:“等你吃完东西,洗个药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现在说不行吗?”董叶没好气的问道。反正她也闲着,听听也无防,况且她想知道他到底好不好?
“那个独孤清月自不量力,输了一大半内力给你,吐了几口血,后来……”季温见她焦急的样子,便把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儿,整个脸看着有些诡异。
“后来呢?”抑制不住的痛楚染上心房,如果他不在了,那她该怎么办?
“后来,我就来了!”季温歪嘴淡笑。
“他怎么样了?”董叶心急,丢开紧裹在身的被子,向他扑过去。
“我是神医,有我在,当然死不了!”季温拉着董叶坐下,叹了口气,到床上拿了被子,为她裹紧。
噢!董叶松了口气,瞟了季温一眼,就算没有他,还有霜啊,霜可是真正的神医。
“爱情的力量真的很大啊,没想到你躺了三个月,居然醒来就能走路!”季温半褒半贬的说道。
董叶因为听到独孤清月没事,心情便轻松起来,想了想,笑着答道:“我本来就没有武功,何为废之说?”
季温用火钳铗起一块红红的炭火,凑近吹了吹,漫不经心的说道:“是你太笨,不会用,所以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有没有武功很重要?”她没武功也混得不错啊。
“当然不重要,就像我也没武功,照样活得有滋有味!”季温弯唇一笑。
董叶见季温衣裳单薄,便不屑的说道:“说谎也不怕闪了腰,你没武功干嘛不怕冷。”
季温靠近火炉,搓了差手,说道:“谁说不怕冷,只是不想穿得像米粽一样,影响神医的形象罢了!”
董叶被透笑,起身推开窗,一阵疾风吹来,冷冰冰寒气逼人。
“你怎么不问,他在哪,怎么不来看你?”季温见董叶安静下来,反倒好奇起来。
“你不说吃完饭,洗完药浴再说吗?”董叶转身看着季温。
季温一蹦而起,边走边道:“我去为你煮药水咯!”
青竹小院一如既往,只是比往日萧条了些。前方的竹子堆中有几根竹子已断,那三个月前独孤清月指给她看的小竹笋不见了,她隐约记得好像是拜她所赐,淡淡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地方,你偏要破土而出,被我压碎,也算你们倒霉!”
“姑娘,快来吃些东西!”蓝子端着粥上来,放在桌边。
闻到浓浓的香味,董叶才发觉,原来自己真的很饿。
“蓝子煮的肉粥真的好吃!”董叶狼吞虎咽,一会儿便解决了一碗。
“姑娘,你都三个月没吃东西了,什么不好吃呀?”蓝子拿下董叶身上的被子,为她披上一件斑点虎皮样的皮裘,暖融融的触觉让董叶惊叹了好久。
“是老虎的皮吗?”可怜的老虎。
蓝子点头说道:“是啊,以前姑娘有内力护体,冬天不觉得冷,但今年就不同了,谷主离谷之前特意去守猎,然后命人为姑娘做的!”
江曲离谷了!董叶转了转眸子,不确实的问道:“谷中是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要不然,那神医季温为何要亲自为自己烧水呢?
蓝子顿了顿,然后向董叶点了点头。
董叶有些意外,诺大的莲花谷,现在居然成了空谷,这三个月一定发生了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她真是倒霉,没机会亲眼一睹。无夜国国都。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宝座上身穿金色黄袍的无风正龙颜大怒,愠怒的黑眸冰冷的扫过大殿上噤若寒蝉的众官。
“启禀皇上,四王爷求见!”一名太监恭敬的躬身,向无风禀道。
“快宣!”无风面露喜色,紧崩的脸的也略略放松了下来。
片刻之后,身穿锦袍的无极大步流星的走入大殿,脸上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正要行礼,却被无风挡了下来。
“四皇弟,眼下形势如何?”无夜国虽然地大物博,近年来国运昌盛,但一国难敌三国,三面挟击的情势下,他众是再有自信也难免寝食难安。
“皇上,丐帮那边的怒怨已平息,愿意为国效力!二皇兄也被独孤清月制服,俯首听命!”无极一收痞气,满脸正色的回道。
无风点头,继而说道:“那么,兵分三路,独孤清月迎战倚昭国,你往伊水国,联就前去会会那莲花谷主,商国大将军!”无风剑眉扬起,手握成拳。
无极皱眉,这独孤清月打倚昭国,有点悬,春君定会命西门霜迎战,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想了想,他赶忙启禀:“皇上,恐有不妥,独孤清月他……”
“不必说了,朕自会惦量,迎战倚昭国独孤清月再合适不过!”这是他杀皇后的代价。
以公谋私,皇上也有非君子的时候!无极看着无风决然的背影,便知多说无用,只能让独孤清月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