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站了不少人,除了北霄和凤缭以外,还有巫族的首领以及不少巫族的黑袍人。
巫族首领看到蚩尤带着谢明夷出来,心中震怒。
邪神蚩尤对他们巫族来说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祗,对他这个巫族的首领来说却是他集中权力时一个最大的障碍。
蚩尤在巫族中相当有威望,却不参与统治和决策,看起来是个放着好看的吉祥物,实际上若蚩尤与他有什么意见相左,他还真没有胜算能与这位邪神大人硬碰硬对着干。
所以他本来还觉得让蚩尤就这么一辈子被封在镜溪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让北霄帮忙集齐七颗多拉宫波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解开封印,而是为了将蚩尤永远封印在镜溪山,谁知道蚩尤竟然率先吸收了金乌精血,还把金乌真身拿来虐成这副样子。
原本还能拿金乌来和已经有点失去理智的北霄和凤缭做个交易,现在都被搞成这样了还怎么交易?
首领心情非常不美丽地想着对策,这一场战斗不可避免,现在问题就是,他是要和猪队友蚩尤联合起来打北霄和凤缭还是干脆反水打蚩尤。
现在动手攻击蚩尤的话,顶多是短时间的问题,只要解决了蚩尤,巫族大部分人还是听他的,但是如果没搞死北霄上仙和凤凰上神,这个绝对会后患无穷。
首领突然又想到了金乌上神上面还有一个金鹏上神,心情更加不美丽了,二话不说朝蚩尤攻击了过去。
“你敢和我动手,还真是反了!”蚩尤冷冷挥手,挡住了首领的气波。
“邪神大人在镜溪山躺了太久,才是不谙世事。”首领哑着嗓子,也是冷冷地回道。
蚩尤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完整的金乌精血,但是实力比封印状态当然是有所恢复,实力在一族之首的巫族首领竟然完全奈何不得她。
北霄和凤缭见他们窝里斗,自然是要上去帮忙,希望能顺便趁乱救下谢明夷,而巫族的众人在看到自己的首领和族中的守护神开始自相残杀,震惊之余也迅速选择了自己想跟的主子,马上开始就地厮杀起来。
一时间,场面竟十分混乱。
凤缭在旁边看到那些巫族众人基本上都只是自己打自己的,互相攻击对方却怎么也死不了,于是察觉到这一段居然是剧情打斗,也就是说他要面对的就是看不见等级的对手蚩尤,而且还是三打一。
凤缭现在的等级还是太低了,放眼望去那些正在对打的巫族众人基本上都是90级左右,要是他们被放了出来打他和北霄,今天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只是,从巫族首领和北霄的表情来看,蚩尤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凤缭甩着火神追魂鞭,心中有些烦躁,这曾经让他一度以为,有了这件神兵就能走遍天下无敌手的紫色装备,现在看起来却无比战五渣,而且让他连近蚩尤的身都近不得。
终于高清状况认清敌我的北霄冷着脸,手上幻化出诸多白色光球,一个个朝蚩尤掷了过去,而巫族首领也以法诀控制着一只巫族蛊兽不停向蚩尤攻击,而蚩尤时不时地拿人棍版谢明夷当盾牌,让巫族首领和北霄都不敢妄动,旁边不敢上前的凤缭更是恨得牙痒痒。
凤缭知道自己需要保持理智,只是这种仿佛浑身血液都要冲出来的热血沸腾感,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让他有点克制不住。
这时,镜溪山开始震动,地面裂开,从缝隙中翻出光来。
北霄、凤缭和巫族首领察觉不对,迅速向后退去。
蚩尤也愣了一下,四下一探,然后恍然大悟地提起谢明夷,笑道:“哈哈哈哈,原来竟是你的血液让封印松动了!”
另外三人循声看来,原来是谢明夷的四肢被砍去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浸透了镜溪山的封印,导致封印松动。
这下可糟了,没有了封印的限制,蚩尤可就真的能够祸乱人世,而且巫族首领也控制不了她了。
地面开裂,众人所站之处也非常危险,他们只能不停地跳动着寻找更加稳固的立脚点。
凤缭等级不高,修炼也不足,身体能力条件都不如另外两个两百多级的,渐渐被落在了后面,还因为地面的震动,差点一脚滑下刚踩稳的石头,好不容易才拉住了石头的边角,没有掉下去。
封印中射出的金光将整个天地都照亮了。山头的动物们纷纷躲进了窝里不敢探头,平时因鸟语虫鸣而显得热闹的镜溪山顿时只剩下隆隆地震与人们互相拼杀的声音。
金色的光芒美丽无比,可是看在北霄和凤缭的心头,都十分沉重。
这金光越盛,便意味着蚩尤恢复的程度越高。
不过一会儿,从地缝中射出的金光便消失了。
几乎恢复了全部力量的蚩尤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然后注意到了依然挂在某块石头边角的凤缭。
她眯了眯眼:“哦?你是……那只凤凰?”
凤缭感到背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像是要加他往后拽,同时,北霄也被那股奇怪的力量吸引了过去,两个人只觉得一个不稳,顿时摔在了蚩尤面前。
蚩尤拎着谢明夷的身体,一掌将他抽醒:“你看看,你的情人们来了,你比较不舍得哪一个?”
谢明夷看到北霄和凤缭狼狈地趴在前面,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这个你爱过那么多年的人呢,还是这个为了你义无反顾的人?”
蚩尤的声音甜美而残忍,让谢明夷的脑中一团乱麻。
“哦,我真是笨,怎么就没想到,在你身上怎么也找不到的最后一滴精血可能会在他们身上呢?”蚩尤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然后弯腰与谢明夷平视,“来,告诉我,你把最后那滴精血放在了谁的身上?”
谢明夷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蚩尤在问什么,也根本不想眼前两个人受伤。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别再这样下去了。
谢明夷看向不远处,巫族众人的自相残杀场景已经快到了结束的阶段,地上都是残肢断臂,将死之人的呻|吟声也延绵不绝。
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才造成了这样的果?
为什么非得有人受到伤害呢?
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么痛苦呢?
“不回答是吗?”蚩尤挑眉,“我明白了。”
笑着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只见蚩尤的手指迅速变成了尖利的爪子。
“是他?”她将手插|入了北霄的胸膛,挖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还是他?”她又将带着北霄血液的手□□了凤缭的胸口。
“啊啊啊——!!!”谢明夷只觉得眼前一黑,悲痛之情从心中流泻出来,一下子就像是要爆炸一般充满了整个身体,而唯一的发泄口便是他正张大的嘴,让他不可遏制地哭号起来。
有谁能来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还要保持清醒?
为什么我还要变得坚强……
为什么我还要独自承受。
谢明夷突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巫族首领已经集结了巫族众人中幸存的那些人,一起向蚩尤发动攻击。
蚩尤一时招架不住,手上的谢明夷起不到盾牌的作用,反而因为太重而变成了妨碍她动作的包袱。
于是她将谢明夷这个累赘丢回了山洞中,然后上前迎战巫族首领。
被丢进洞中的谢明夷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撞上了墙壁,终于能够停下翻滚,借力变了仰面朝上的姿势。
洞穴中沂和抱着尚祁的尸首正茫然地坐着,谢明夷滚进来时注意到对方看到了自己,恍惚间觉得对方似乎对自己露出了十分憎恶的眼神,像是要扑过来掐死自己。
谢明夷很想笑。
如果这么死了也好,也就不用再面对那些糟心的事了。
尚祁的死可以说是自己的责任,但硬要说起来,跟他几乎没有关系。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变成了凶手。
谢明夷有点恶毒地想,就凭他这两天经历的事,就算是他亲手杀的尚祁那又怎样?
现在倒搞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
疼痛的感觉堆积太多已经让谢明夷有点麻木,或者说他已经失血过多,脑袋不太清醒了。
他努力把自从穿越成乌鸦开始的事又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
从初遇北霄开始,到后来遇上凤缭,遇上天草,甚至遇上妖族的人们,还有司敖,应家人,到后来遇上巫族,全都想了一遍。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走马灯在死之前的回放一般。
也许谢明夷已经撑到极限,他总觉得,回忆起来的东西都是美好的,那么多年岁月,从来只有快乐的时光,从不曾有过悲伤和遗憾。
谢明夷勾起了嘴角,闭上了眼睛,正想露出个安详的微笑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可是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唤:“负三十!”
谢明夷被惊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喘起气来,浑身的疼痛也纷纷回笼,让他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
不行,他这种想法只是逃避而已。
——凤大,还有凤大!
凤缭胸口被开了大洞的模样还那么鲜明,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
山洞外时不时传来石头被打碎的声音,山洞内却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沉默了许久,谢明夷望着洞顶的石纹开口了。
“沂和,信我一次,帮我灌药……害死尚祁的凶手,我必诛之替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