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咬牙,原本已经要踏出院落的腿又收了回来。啊,果然还是不可以答应镜沫离要安分一点啊……
“茗夏姐姐你怎么了?”冷隐见我听下脚步,不由在一旁疑惑问道。
我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冷隐,看着身后那几个白胡子长老,冷言道:“喂,你们这样在死了的人背后闲言碎语的,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惊异的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旁的冷隐没想到我居然敢出言冲撞神域界的长老,早就吓的在一旁忘记来劝阻我。
“副总使大人,为何出言诅咒吾等?”一老头似乎早就看不惯我,上前一步沉声道。
“诅咒?我说话难道还不够客气么?”我冷冷的笑着,抬手一指瑶则的房间道,“瑶则在死前还对她不能为家族做事而感到惭愧,你们这样说话,难道不怕伤她的心么?她的死,于你们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推别的巫女上任长巫女的好处吗?!”
一个长老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那是她应该的。她的确没有能为家族做到什么事,既没有给家族什么荣耀,也没有帮助家族长老打理事务,还要其他的巫女去照顾她,像她这样没有用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她惭愧?那也是她应该的!”
“你……!”我气的肝都在颤,脸色瞬间煞白了下去。
那长老还不依不饶的对我道:“副总使大人您还是好好操心自己的事情吧,二皇子殿下此次回来不是要和其余神魄者少主比试么?要是输了,副总使大人还以为自己可以坐稳这个位置吗?说不好,连命都要没有了。与其到时候让位,我劝副总使大人您要是有点儿自知之明,就现在把巫女副总使令牌交出来,不然到时候再交,丢的可不止您的脸面!”
“你他妈说什么?!”我看着他面上带着的阴冷笑意直恶心,情急之下一挥手,数十片樱花突然没来由的出现在院落里,直直的朝着那白衣长老刺去。
我听见那长老冷笑一声,说:“区区人类,还真以为把自己当神域界的一员了吗?不过是巫女,真以为灵力有伤人的能耐吗?”
可是我却清楚的看见,那樱花如刀刃一样,深深的扎进了那白袍老头的体内。随着一声哀嚎,整个院落瞬间留乱了,有鲜血从那长老的伤口处流下,几片樱花扎在他的腿上,手臂上,还有胸口上,幸好只是几片而已,万一全扎进去了……不过也没有关系,那都不是什么要害之处……
“大胆人类!居然敢伤巫女族长老!”另外一个站在一旁的长老气急败坏的喊道,他连连冲着周围的人挥手,怒气冲冲道:“来人啊,给我将她押到星御皇殿下面前!我要让她在皇庭面前当着所有神魄者和神巫女的面给我们下跪认错!”
顿时有两名巫女上来押住我的胳膊,我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她们钳制,伸手一把推开她们,看着那要定我罪的长老道:“老子没错,让我下跪?你死了都不可能!”
“大言不惭!”那长老一挥袖袍,却不知从哪里伸出一把长刀,细长的刀刃上满是寒芒凛凛,看得我瞠目结舌。
靠,他想干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我么?
可是樱落雪,什么时候又可以伤人了?
“茗夏……”
寻舞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我侧眸看她,只见她正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惊惶的正看着我。
那樱花如利刃一样插在她的手臂上,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流下,染红了她雪白色的外袍。
原来其余的数十枚花瓣,都伤到了一旁的几名巫女,包括寻舞在内,要么是擦伤,要么是刺伤。虽然都不怎么严重,但是留下的鲜血却也甚是极为刺目。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明明只是本能的随手一扬而已,怎么会召唤出这么多会伤人的樱花?!
正当我惊疑着想着原因,持长刀的长老此时已经朝我狠狠的劈了过来,冷隐在一旁吓得大喊着我的名字,我微微醒神,凭借着在巫女考核和跟妖魂搏斗的经验里获得的那么唯一一点儿灵活度及时闪身避开,可是不慎手肘处还是被他的利剑划伤,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老夫早就觉得人类就是祸害,来我神域界为所欲为,不顾规矩尊卑,妄言侮辱长者,肆意使用灵力伤人。今天若是不杀了你,怕是来日你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危及神域界的事情来!”
我看着那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满脸恨意看着我,目光凶狠而冰冷,满是血色的杀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讨厌,好厌恶他此时脸上的神情,我甚至恨不得,想要看樱链捅穿他身体的样子。
不因为什么,只是为了瑶则,为了这个因为自己没能为家族做什么事情,到死都觉得惭愧不已的巫女。
她不该为了这样的家族,为了眼前这凶神恶煞的长老,奉出自己一生的。
我撑在地上的手指渐渐的握紧,直至看见手指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我也没有松开。
院落内所有的巫女都在窃窃私语,我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狼狈的倒在地上,手肘上被划了一个很长的口子,很痛。这还不止,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糟老头子正用剑指着我,逼的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樱落雪,你真的可以杀人吗?你真的,可以吗?
“住手!”一个清泠女声忽然在院落里响彻起来,庄重而威严,硬是将刚刚在我耳畔还回绝不响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部都镇压的一干二净,那些巫女见了她,纷纷注目欠身行礼,“见过总使大人。”
“哼,总使大人这个时候才来,可没赶上好戏呢!”那长老轻嗤一声,将剑收了起来。
“万严长老,这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您难道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送受伤的长老和巫女们去医疗队治伤吗?”沫离以清冷的声线和漠然的双瞳回应着那长老的话。
“至于副总使,”镜沫离冷厉的剜了我一眼,“我自会处置。”
“处置?呵,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相信你?你说的处置,到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我告诉你,总使大人,光是在巫女族内肆意行用灵术伤人,出言不逊侮辱长辈这两条罪名,我就可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么都不必说了,跟我去见星御皇殿下,这个巫女副总使是殿下亲自封的,自然也要殿下亲自废除!”那长老背过身出,厉声之余,却连看都没有看镜沫离一眼。
碎音在一旁忽然冷笑开口:“喂,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倒没有插嘴的份儿,不过万严长老前辈,您就这么忍心的看着您的同僚和族内巫女们都干站在这里流血吗?我看过了,这些伤势一点儿都不严重,只消半个时辰我就能全部治好她们。怎么?万严长老还想拦着我救你们家巫女么?”
那长老眼眸一凛,白眉毛皱得越来越紧。
“副总使大人毕竟是副总使大人,”镜沫离淡淡一笑,“就算要告到星御那里,也是由我带过去。万严长老,您毕竟只是仙岚族族内的长老,还并不是巫女族的长老。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巫女族六位主事长老吩咐要带副总使去见星御皇殿下的话,我是不会带她去打扰殿下的。”
万严忽的冷笑,“难道总使大人以为,巫女族的那六位长老跟我的想法,难道不是一致的吗?”
镜沫离的神情愈来愈凝重,片刻之后她也只是默默一笑,道:“那就请长老,拿了主事长老亲笔写的手书来吧。只要手书一到,我会立刻带着副总使去星御皇殿下,务必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说完以后便转过身看我,眼中掠过一道痛意,但声线依旧清冷平稳,“冷隐,带副总使大人回去,先软禁在沧凰族的地窖之中,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冷隐有些不忍看到我这个样子,想要求情,可是看到镜沫离那严厉的眼神,便只好将话咽了回去,伸手扶了我起来。
我不屑一笑,推开了冷隐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与镜沫离对峙着,却并未说话。
“你还嫌你闹的事不过乱么?”镜沫离皱眉道,“跟我回去好好反省,这不是在现世,可以任由你胡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扯下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璎珞铃绳巫女令佩,然后朝着镜沫离的脚下挥手一掷,只听清脆的声音一瞬而过,那令佩便灰溜溜的掉在了她宝蓝绣银纹海棠裙裾旁。
“茗夏姐姐!”
“茗夏——!”
冷隐和寻舞的惊呼破空传来,都是出自本能的震惊和诧异。
在她们看来,我摔的其实不是一块巫女令佩,而是整个巫女族,甚至是星御和神域界的脸面。
是啊,我区区一个人类,怎么能如此轻视星御给的地位呢?
不过本来么,我也不在乎这个位置,也毕竟,永远都无法理解瑶则的所作所为。
“安茗夏你给我捡起来!”沫离的脸色发白,手指气的直哆嗦。
我挥手笑了笑,无所谓道:“这东西还给你,我不要了。”
“你当真的么?!”她咬牙问我。
我斜目看她,漠冷道,“当然是真的。”
“安茗夏,你不要逼我。”沫离冷着双眼,眼神锋利如刃,“我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
“谁他妈需要你给老子留面子?!”我失口骂道,抬手指着她和她身旁的那位长老,“我不想再继续给你们这个虚伪的巫女族做什么巫女副总使了,这个位置,本来就不是我这种被你们称为愚蠢的人类所能当的!你们让我让位?好啊,我答应你们,这个位置,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吧!”
大概是我牵扯到了手肘上的伤势,有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的声音轻轻响起,疼的我直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走进来几个穿着银蓝华服的神魄者,所有人一时疑惑不已,直到最后进来的羽冥然站定在我们面前,一袭银灰华服,衬得一双眸子愈加寒漠如冬日大雪一般。
“来人,带巫女副总使大人走。”羽冥然淡漠的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