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巫女副总使大人走。”羽冥然淡漠的忽然开口道。
有两名神魄者上来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很重,我根本无法挣扎。算了,我也不想再挣扎什么了。
镜沫离和那长老一时不解,还未等沫离开口询问,那长老已经迎了上去,对羽冥然拱手行礼道,“不知羽冥然总队长来,所为何事?”
冥然对那长老十分客气,只是唇边的笑意也是薄浅的如冬日的一朵霜花,冷冷的,凉凉的,“星御皇殿下已经知道仙岚族内部发生的事情了。这事的确是副总使大人的错,所以星御皇殿下特意让我来带副总使回去受罚。至于贵族长巫女瑶则的死,星御皇殿下表示很抱歉和可惜,一应的后事,都还交给巫女总使大人去办。至于仙岚族的各位长老和巫女族的主事长老,就不必再操心其他事宜了。打扰了,告辞。”
他简略的说完,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留给此时在他面前略略有些瞠目结舌的长老,便转身走了。
我也被带走,临走前我看了一眼镜沫离,忽然对她做了个胜利的笑容。
沫离的神情忽的一怔,恍惚知道了什么似得,她的手死死的握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那枚琉璃令佩,死咬了咬唇,神色越发不甘了下去。
我不想连累镜沫离背上渎职,假公济私的罪名,为了我区区一个人类,送了她沧凰族长巫女的使命和地位,的确怎么算都不值。
所以,要做就做的干净利落些吧。瑶则的事情刚好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跟镜沫离势不两立的机会。
不过,我也真是生气那几个长老居然这么说瑶则的坏话,明明瑶则她都已经那么愧疚了……
难道神域界里的那些巫女,真的是除了家族的荣耀地位以外,什么都不在乎吗?
我靠在墙壁上,打量着四处空荡荡的景色,这好像是一个监牢,建在皇庭的底部,可是跟一间偌大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一张阔朗的大床,一张桌子和一把小椅子而已,弄的我整个人都莫名的开始觉得寂寞起来,而且白天羽冥然让人带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让我好好待在这里,说完便走了。弄得我想问他有关凌澈的事情,都没有来得及。
“喂,”门忽然开了,我扭头看去,只见碎音正站在门旁,她双手背后,看着我道,“我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哦,小事,已经不流血了。羽冥然他们给我留了酒精,我已经消过毒了。”
碎音却轻嗤一声,“就算消过毒,以你们人类的治法可能是会留下疤痕的。你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总不想让自己的手肘上留那么一道长疤吧?”
她说完就拽过我的手臂,撩开我新换的长袖衬衫,看着那伤痕片刻,便反掌放在伤痕上,微微闭上了双眸。
有绿色的荧光缓缓的注进那血色的伤痕里,不过半晌,那伤痕便恢复的完好如初,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我靠,你怎么那么厉害?”我四处打量着我刚刚还有着一条血色伤痕的手肘皮肤,而现在就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碎音轻嗤一声,“切,小意思。”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之前的确有点儿担心会留疤。”我拍了拍她的肩,感叹道。
碎音看了我一眼,眼神微微黯了几分,可是口气还是生硬不已的,“既然怕,干嘛还做那么多无聊的事情?”
我淡淡笑了笑,转身无谓拖长了声线道,“怕什么,我喜欢就好啦。”
“你是为了瑶则对不对?”她淡声道,深绿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明明灭灭,深浅不一的光芒,“瑶则她……的确死的有些可怜。”
我见她有些难过,心底也有些不好受,但还是如常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不想让瑶则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还落了一身不好。我啊,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那些老头子凭什么指手画脚的,还真当自己是人瑞了死不了啊。”
碎音有片刻的惊愣看着我,随后忽然噗嗤一笑,指着我道:“安茗夏啊安茗夏,你都被软禁待罚了还这么嚣张啊。真的神域界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巫女真是破天荒头一个呢。不过……”她放下手臂,笑意忽的变得浅了几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总比那些一天到晚唯唯诺诺,连话的不敢大声说的巫女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我冲她一拱手,“承蒙夸奖。”
她轻轻笑了笑,随后道:“被你的樱花刺伤的那几个巫女倒都没事了,只是那位被你弄伤的长老伤势要严重一些,琉玄已经在为他诊治了,只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坐在桌子上,晃着腿摇着头道,“谁知道呢?”
“还有,我也听说,二皇子殿下夜凌澈的考核将会在五天之后举行。安茗夏,你还不知道吧?”
废话,老子成天困在这么个鬼地方,怎么会知道?羽冥然也小气的不肯透一丝风声。
“比试的对象都有谁?有没有一个叫银尾的?妈的,千万不要让老子出去以后碰见他,我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我颇有愤懑的说道。
碎音点头,“我看见名单上有他,还有千陌,昊天,百烈,墨阳他们。这五个人,可都是神域界里出了名的厉害,地位仅次于现任的几位神魄者队长……”
“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羽冥然。凌澈曾经跟羽冥然单挑过,这几天羽冥然他们也会对凌澈做特训的,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耸耸肩道,“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看缘分。”
“缘分?”碎音一怔,不解的看着我。
我冲她淡淡一笑,“是啊,看我们所有人,到底有没有缘分最后在一起咯。”
“我不懂。”碎音摇头,“我不是很明白……你所指的缘分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有些不解而脆弱的神色,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凑近她的脸去看,她显然有些不习惯,一推我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吶,碎音,你有姐姐的吧?”我冲她笑道,“我听瑶则说的,你姐姐好像也治过瑶则的病啊?”
碎音墨绿色的瞳仁一黯,她别过头生硬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姐妹兄弟什么的,就是缘分啊。像我在现世,就见过一个不要命的白痴,死都要救她弟弟……都跟她说了不可能,还是要救,结果最后一刻又反悔了……”我怅然一笑,叹了口气,“不过怎么也来不及了。”
“她死了?”
“啊?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她死了是么?”
“嗯,”我淡淡笑着,并没有展露出什么难过的神情,“是死了呢。”
“那,也算有缘分么?”
“像你们这种曾经拥有过兄弟姐妹之间亲情的人,缘分总好过像我这种独生子女,孤家寡人一个吧?”我拍了怕碎音的肩膀,“不管你姐姐做什么,哪怕她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和地位,但是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就好像镜沫离的心里,也一直有冷隐一样。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我想她一定会像我在现世见到的那个女孩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坚持要去做,哪怕最后一刻后悔了,也是因为她舍不得自己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你姐姐,也一定一样。”
“你怎么知道,“碎音别过身去,“你又没有见过她。”
“可是我见过你啊。”我摸了摸她棕色束起来的长发,“其实,你跟瑶则应该是从小就认识了吧?她死了,你也一定很难过。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清楚的,你也很想瑶则,也一定很想你姐姐吧?”
“你在说什么啊,”碎音抬了下手,拭掉自己眼角边的泪水,“我不想她们,我一点儿都不想她们。我姐姐她……从来都没有管过我,自从当了医疗队队长,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救人和钻研灵术身上,哪有管过我什么……”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终于哽咽的喊道,“我不懂,我不明白!为什么就算拼着自己灵力散尽,她也要救瑶则?明明……明明自己就是一条命啊……为什么还要拼着一死去救瑶则啊……为什么……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她能够多想想我……多为我活着……”
我不是不震惊的,可是我震惊的并不是碎音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突然哭了出来,我震惊的是,即便碎音这样哭诉,即便听起来是那么的让人伤心难过,可是我的心底,却没有被激起一丝波澜。
是经历过太多事,所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碎音,别哭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吗?”我伸手抚着碎音的背,轻声道,“没关系啊,以后还有我呢,我来代替你姐姐和瑶则照顾你好不好?”
碎音没有说话,只是哭着,偌大的房间里,仿佛只剩下她呜咽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已经将碎音心底所有的不解和痛惜,都发泄了出来。
“要不,你今晚就跟我睡?”我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干笑道,“你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又发疯欺负人了。”
碎音揉了揉眼睛,道:“可以么?”
“当然可以啦,我只是被软禁,又没有说不能被探视。而且羽冥然他们这个时候不会来啦,你明天早点走就可以了。”我冲她眨了眨眼,“对了,寻舞还好吧?她的伤怎么样了?”
“她没事,”碎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破涕为笑道,“真好,哭出来痛快多了。”
“哭多了对身体不好的。你们医疗队的人,还不知道这个?哭多了,可是容易伤肝伤肺,还有也很伤眼睛的。”我摊开手,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你们都在神域界学了些什么啊?怎么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你说谁没常识?”
“哎,我有说过吗?哪有,你听错了吧?”
“安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