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符桐原本的打算是第二天就离开,但是被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耽搁了——
昨天还好好和他们说话的村长,第二天清晨,却被发现躺在床上安详的去世了。
对,去世了。
“……”不可否认,昨天符桐的猜想,或多或少的导致众人对村长心存芥蒂。但是一大早上就听到这个消息……好吧,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刮了一阵飙风。
村长爷爷您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几人表情复杂的陪伴着村民们把村长下葬,然后又以客人的身份送了灵……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之中。其中一个妇人抽嗒嗒的抹着眼泪,专门跑来拉住符桐的手:“村长这是等到了你们,没了心愿。你们可一定不要辜负他的心啊……”
看来村长和那研究所之间的故事,在这村里还是“广为人知”的?
虽然不知道村民们知道的版本是怎样,但是亡者已去,有些事也没必要去纠结了。
因为这件意料之外的事,苏良等人的行程被迫拖延了两天。等到再次出发和军车队汇合,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
军车队依旧驻扎在湖边。
在苏良等人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这些士兵们也没有闲着。除了照顾昏睡中的姜锋以外,他们还轮流着搜寻失踪者。但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任何收获。
在湖面异动的第二天下午,姜锋悠悠转醒,这让他们略微放心——这起码能证明皇母跪了。
而在姜锋清醒后的第四天,苏良他们回来了。
符桐把此行的经历、还有研究所的坐标都告知了姜锋。三个人研究过后,符桐就和攸悠一起向苏良告别——他们还得带着姜锋去一趟研究所才行。
苏良没有做多余的挽留——他们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的来着,只是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忽然分开,多少有些不习惯。
然后,就是庄严的死了。
……
当苏良低着头把这件事告知士兵们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
这一路上,他没少受到庄队的照拂。不管是之前那段路程,还是在人鱼的巢穴里。但……他死了。为了保护他的雇主,被人鱼尖锐的指甲穿透了胸腔。
“对不起……”而此时,除了这句话,苏良什么都说不出口。
足足有十分钟,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动弹。
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儿,看向苏良的一双双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
庄队……死了?
苏良不敢直视他们的表情。真的不敢,因为那个表情会让他回想起庄严死去的那个地方,想起庄队喷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军车队的副队。这个将士,强忍着眼泪,忽然立正站直——他把挺拔的身体挺得更直,一声大吼,像是炮弹炸响在所有人耳边:“全体,整队!”
士兵们呼啦啦的如飙风一样执行了命令,站成了笔直的一排。
副队迈着沉重的步子,斜线跑向队伍的一侧——他们这样,就好像和以往一样等待着某人检阅似的,例行报数,最后稍息、立正。所有的士兵都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目光直直的望着眼前的那片空地——如果庄队还活着,会不会呵斥他们做得不够好?
副队深吸一口气,再次下达命令:“向后转!”
踢、踏。所有士兵动作划一,面向湖水,骤然静止。
这是一尊尊铁的雕塑,伫立在湖边,纹丝不动。
“举枪——”副队首先抽出手枪,动作干脆利落。
士兵们也如出一辙,迅速的举起枪,紧握着枪的手,却因为心情而微微颤抖。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悲伤地隐忍。
“向我们的庄严同志,鸣、枪,致敬——”
子弹从数只枪管中飞射而出,一声声枪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苏良看着这一幕,心神激荡。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让他心中堵得难受。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宣泄出这些情绪,所以只能一声轻叹。
……
短暂的休整,苏良和杨来、以及同行的军人们,重新乘上了军车,继续前往历山区。
四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1000多公里的路程,终于走尽。历山区的模样,完整的出现在苏良的视野里。
历山区(0131413),隶属独立军团麾下四代新区。借鉴了军火革命的成果,修建的非常的好——混凝土搭配着钢铁,架构起厚重的城墙;大面积的镭射网,支持着完整的侦查体系;密密麻麻的哨岗和炮楼,则是最基本的防御武器……历山区果然不负“铁城”之称,完全称得上一声“铜墙铁壁”。
但是苏良,竟完全没有心情进去参观参观。在历山区城外,就直接乘上了前往香榔区的车队。这次他没有选择军车队,而只是那种很普通的、经常来往于两区之间的商行运输车。
车队的老板是个商人。本来像苏良和杨来这种“半路上车”的乘客,他是不想带着的。但是苏良开出了很高的价钱,还出示了之前军车队的通行单——这起码能够证明他们并非来路不明的危险人物。所以老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
苏良交了钱,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的位置,软绵绵的躺下了。
杨来在耳边絮叨着什么……苏良疲惫的大脑已经不能接受到信号。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睡意如此深沉,脑海里却还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地播放着近半个月以来的一幕幕——
神秘的研究所,零散的尸骨……
破旧的栈道,齐腰的芦苇……
陈旧的飞船,残暴的皇母……
在水洼中永远沉睡的男孩,还有庄队……
——在那个垂杨倒挂的山洞里、在那个白桦掩藏的研究所中,稠腻的血腥气又需多久才能消散?
……
苏良闭上了眼睛。颠簸的车厢里,他希望这些都不会在他的梦中出现。
……
冷月迷山水心寒,古栈高芦人不前。
隔夜哭杨泣天色,斑白老桦更无言。
寒鸦剔骨人萧瑟,芙蓉泣露影阑珊。
福祸旦夕如烟灭,半生虚妄难为仙。
一曲劳歌应极恨,与谁相望在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