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真的不生气。”赫连秋深有节奏地拍打着额头:“您说的每个字、每句话,我都懂,我都深深理解。然而,您却一点也不能理解我——我就像是一只懂琴声的牛,而您,却听不懂我对您琴声的评价——现在想想看,明明人根本就不知道牛是不是听懂他的琴声,却傲慢地把它归到了无知的行列。但是,只是能够听到有人愿意为它奏琴,就开心得不能自已那只牛也怪可怜的。尽管不再是顾身一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能互相理解的同类,仿佛水星人与火星人的关系——”
之前在纪舜音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话语。
说宣未予之所以会对司空淼产生认同感,也就是两个并非同一星球的外星人的形容。
现在的妹妹,就像宣未予一样吗?竭尽所能理解其他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愿意理解他。
“算了,哪怕对您只是‘哞哞’的叫声,也总归能有人听我的感想了。有些不满意,也什么不满足的——”赫连秋深幽幽道:“不过,尽管没有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自己本质上还是在自说自话之后,情绪不自觉就有点低落了——本来想和哥哥说的某些话,也有些兴致缺缺了。可是,我依然要把我原本想告诉您的说完,哪怕您听不进,不肯接受。”
“我会听的。”赫连远山捏了一下两侧耳垂:“相当认真的。”
“我知道。不过,认真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证明什么——只是一种态度罢了,甚至不能称为是完全的褒义词。认真做恶事的人也是有的,认真犯蠢的也是——”
赫连秋深的十指交叉,抱成拳放在胸前。
像是虔诚的教徒,在祈祷着什么。
“我想告诉您,即使您不再喜欢司空淼了没关系、想要背叛赫连一族也没关系,或者是突然认可了赫连一族了都没关系。一成不变得深爱着司空淼,一成不变为赫连家殚精竭虑,依然保持着人类世界观的观念认为赫连一族罪无可恕的哥哥,就是被丢在了过去世界的残渣之一。我无法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哥哥这一边,有太多的事,终究是哥哥你要自己去承受、自己去理解——”
“这算是——放弃劝服我的意思吗?”
“我不想放弃。但我知道,我劝服不了您——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哥哥的心情我都体会过的,哥哥却没能领会我的,这是不对等的。但是,再深奥的文章也有可能出现在小学的课本中,即使当时不明白、一知半解,听老师的话语就像是天书一样。但成长到某一刻,那些灌输的知识会炸裂。我现在,是那个角色吧——我已经在哥哥的身上,看到了陪伴者的痕迹,无论多么窒息、怎样痛苦,我也会紧紧抓住这一线希冀的。正如,子千——我们一起在赌,瞒着父亲在赌。可是,我知道,我是决计瞒不过父亲的,他其实根本是知道一切,但为什么保持沉默——我想,那一定是他处于比我更深的痛苦吧。我至少,还曾经活在当下,父亲早就不知道哪里是当下了,一定是这样。所以才对我的做法视而不见——才会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