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二哥家里偷来的,窖藏六十年的女儿红!感谢姑娘仗义出手,救妹子一命!”
听到有酒喝,沈如诗身上的细胞立即活跃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挪出去,找张椅子坐下了。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珍宝不计其数,但对元青花独有一种说不上原因的欢喜,她自己搜刮的宝贝中,多半是青花瓷。
沈旺离开后,她抚着梅萍的每一寸纹理,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同样的物件,却在两个不同时空得见,这或许就是奶奶说的缘吧。
看到这许多宝贝,沈如诗思路大开,恰巧月浓端着食盘走进来,便央她拿来了纸笔,一边看一边揣摩,一边写下来。
“哎呀,只顾着拿酒,忘记取酒杯了!”沈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酒坛放在桌上,准备去取酒杯。
“别浪费时间了。”沈如诗阻止他道,将点心都倒进一个碗里,空出两个碗来。
沈旺提起酒坛,将酒倾出,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流淌,满室飘香。
沈如诗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果是陈年佳酿。
当年爷爷有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喝一次还要央求他半天,现在有这等上好佳酿而无需克制,来一次明朝不算亏本了。
二碗酒下肚,沈旺已经满面通红,如煮熟的螃蟹一般。
古代酒的度数都不高,相比伏特加、白兰地那些烈酒,简直如饮料一般柔和。
沈如诗喝的并不快,这种陈酿需细细回味,方得其中精髓。
喝下半坛子酒,她扫视一圈,放下碗,把桌上和地上的手抄纸一张张收整齐,放在另一张桌几上。
“姑娘写的什么?”看到沈如诗如此小心这些纸,他颇为好奇地问。
“知识财富,要是能带回去的话,定让华姐刮目相看!”沈如诗似乎已经想象到华姐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失笑。
沈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瘫坐在椅子里,感受身体不断散发的热气。
沈如诗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你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没?”
窗外不远处,人声嘈杂。
沈旺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想要看个究竟,却发现父亲正在向如意阁走来。
他“腾”一下站了起来,脚步虚浮,身体摇摆不定。
沈如诗把剩下的点心扔进碗里,皱起眉头,冲沈旺喊道:“别踩到地上的宝贝,ok?要表演醉拳也麻烦您换一地儿,演出成本不要搞的这么大,好吗?”
话音刚落,沈万三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屋内混乱的场景,他略有些讶异,只一闪而过。
“如诗姑娘,老夫本该早些来道谢,如今才来,还望姑娘海涵!”沈万三欠身作揖道。
“哟,如此大礼,还真是不敢当!”沈如诗讥讽道,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女儿红,放到面前,深深嗅着酒香。
沈万三没有恼,淡然一笑,双手背负到身后。
抬头看到眼前二人的花脸,不禁又气又恼。
一向不拘、性情迂拙的儿子,何时能成熟稳重?
看到父亲盯着自己,沈旺意识到脸上的墨水未擦,忙用袖子遮了,向一侧迈出两步,步履蹒跚。
“爹!您上座!”沈旺垂下头说。
“不了,说几句话便走,知姑娘还记恨老夫,多说无益,已为姑娘备好盘缠,足够姑娘下半生衣食无忧,姑娘还有什么要求,一一说明便是,老夫不会吝啬!”
沈如诗努努嘴,将酒放在桌上,右手托腮,作深思状。
而后,她清清嗓子,说道:“行,不过,我暂时不走!”
沈万三和沈旺都愣住了,一心想要逃跑的女子,怎么变了主意?
沈旺向沈如诗使着眼色,担心她喝多了酒,信口乱说。
沈如诗白了他一眼。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古董故,两者皆可抛。
眼下多不胜数的古董,干净的没有一点死人味儿,刚刚点燃沈如诗的小宇宙,她不肯也不愿放弃这个研究机会。
为了伟大的考古事业,只能抛头颅洒热血了,她安慰自己道。
“也好,姑娘在沈家住着便是,老夫绝不再为难姑娘。告辞了。”说罢,沈万三转身便要离开。
外面的噪声愈发地吵,沈如诗不耐烦的叫住沈万三:“等等,麻烦能让你家人安静会吗?我工作的时候得六根清净……”
“老夫正在让下人引水,水池太深确有隐患,想来姑娘再忍耐一个时辰便好。”
“只要有人推,池子里没水,也能摔死!”沈如诗对沈万三的举动嗤之以鼻,又抓了一块点心往嘴里送。
沈万三脸色一变,转过身子,怔住了。
“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推小女下水?”
“怎么?她说自己掉下去的?你家这孩子还真是好欺负,如此说来,你家小女儿说的倒真对,入宫她就是送死去了!”
被沈如诗抢白,沈万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发作,和一个女子计较。
他长出一口气,将脸色缓和下来。
“多谢姑娘如实相告。”说完,他掉头便走。
刚刚到门前,又突然站住,背对二人说道:“迟些时候,你大哥会过来取东西,旺儿你收拾下!”
“明白了!”沈旺毕恭毕敬地说。
直到看不见沈万三的背影,沈旺不再强做镇定,躺在椅子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姑娘刚才的意思,是杜若妹妹将她推下去的?”沈旺醉眼迷离地问。
“不算是,她抢东西而已,算作失手。”
“我想也是,她们两姐妹感情素来深厚。”
“嗯,像塑料花一样美丽又长久的姐妹情!”
沈旺听不懂,又是几碗酒下肚,酒劲上头,他呵呵傻笑起来。
沈如诗懒得理他,醉鬼发疯的样子,见怪不怪,她只痛恨一种人,喝醉以后狂哭的男人。
一个大男人哭天抢地,真给雄性动物丢人!
沈旺端起大碗,一饮而尽,沈如诗将酒坛捧起来,环在胸前。这样好的酒,让他喝真是暴殄天物。
“啊!怎夺走我的酒?”沈旺的声音变大,拍着桌子说道。
“旺财,不要喝了,我扔个球出去,你去捡,好不好?”
“我的东西……都要夺走吗?酒!还有她!”沈旺说话断断续续,无法连贯起来。
沈如诗脑中“嗡”地一响,这家伙再不走,她的耳朵肯定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