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澜的藤条丝毫不客气的落在罗萝身上。
罗萝没料恶婆娘会真的打她,盛夏的天气,本就衣裳单薄,挨了一藤条,疼得她直冒汗。猛搓肩膀,元安澜又朝她挥来,罗萝自小就是被任吃不敢反抗的主,她蓦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藤条的末端,使劲一拽,元安澜被整个人被她拉到了近前。
罗萝恶狠狠的说:“打了一次不够还想打第二次,你凭什么打我。”
元安澜遇到了对手,她抬起头,愤怒的不敢置信:“啊呀,你这个撒谎精竟敢忤逆我!”
罗萝居高临下道:“我撒什么慌了。我已经照实说了,你以为我想嫁到你们家来吗,还不是因为你!陆珩之前是不是和其他女子订了亲?是你们悔婚,不要人家了,而且不光不要人家,还把人家的爹活生生气死了。你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哼,我就是我,我不会画画不会识字,你要是想把我退回去,可以,那我就上外边好好跟那些人说道说道。你让我没面子,你也别想有面子!”
陆珩咬紧牙关,扯了扯罗萝的袖子,从牙缝中挤话道:“娘子差不多得了。”
“放、放肆,你——”元安澜眼前忽然一抹黑,手里藤条顿时落了地。罗萝昂着脑袋,把嘴一努,是个解了万年怨气的模样。
陆宁德和陆珩跑去扶着元安澜,陆珩给罗萝使眼色,示意见好就收。罗萝瞧着眼前阵仗,索性把眼一闭。
陈氏和李氏以及陆老太今天没吃晚饭,但看眼前的场景,也足以让她们的胃饱了。
精彩,震撼,不可思议……比吃山珍海味还满足啊!
元安澜瘫在陆宁德怀里,玉手颤颤指着罗萝:“撒谎精,你个撒谎精,你以为我治不了你?今天起,你不得回东苑,好好在神楼静思己过。素香,把神楼的丫鬟都撤了,从今往后,这个撒谎精就待在神楼,一切洒扫、供奉全部都让这个撒谎精来做还有一天只给她一顿饭,不准让她吃饱!我、我、快传大夫——”
元安澜被气病了。
罗萝对自己的下场早有预料,所以当知道结局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一天一顿饭,总比没有饭要强,待在神楼,一个人总比围着讨厌的人假惺惺的嘘寒问暖要强,总之,这个结果,她太满意了。
素香和元安澜是串通一气主仆,如今主子受了气,她望着罗萝,也是一副横眉竖眼,恨不得当场抽罗萝的大耳刮子解恨,她说:“来人啊,把少夫人——”
“不劳费心!神楼是吧,我自己去!”罗萝的目中是真无人了,她破罐子破摔,转身时,还踢了一脚地上的藤条,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一整晚,陆府的丫鬟婆子以及小厮,表面上该干嘛干嘛,一旦聚了堆——宛如过年。
府里的人,除了上次听说公主退婚气死了亲家老爷,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众人慨叹表态——府里终于出了一个敢和公主争锋的主子了。
这些年她们见的太多了。这个新来的少夫人却是牛犊出身不怕虎,连辈分最长的陆老夫人在公主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罗萝自己走去的神楼。走路走的虎虎生风,气拔山河,连丫鬟小厮见她都得绕道走,不敢与其正面交锋,因为太霸气了。
神楼是个小阁楼,底下悬空是楼梯,上边才放着陆家历代的祖宗,正是如此,神楼当属院子的风水宝地,神楼每天都有丫鬟打扫,所以随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罗萝上了楼,发现偌大的屋子,四出都是瓷器与供奉的器皿,布置也仅仅有条,气派非凡。
罗萝的老本行没忘,她的眼睛和心里估摸着得值多少钱啊。
罗萝来到祭台,祖宗排位立了,她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拢共二十六个!
陆家的人这么多?
罗萝撇了撇嘴,肚子饿了,她想从这里找些食物,可是只有空空的果盘。祭拜祖先竟然没有吃的?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殊不知,元安澜在就预谋好了,儿媳妇儿待神楼是必须要待的,所以祭品老早就按吩咐撤走了。
罗萝翻遍了几台前后的桌子,帘子,发现真的一无所有。她顺势坐在地上,两脚蹬直。不是吧,累了一天,啥吃的都没有?扭脸望着外面的星空,罗萝在想,一天一顿饭,是从今天算起,还是从明天算起?
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罗萝认命了,今晚怕是要狠狠饿一顿了。果不其然,她听到楼下传来铁链的声音,竟是要锁门。
“把门锁好。”
是小暖。
罗萝起身趴在窗户上,朝小暖大喊:“小暖,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小暖将脑袋抬起来,看着罗萝,嘴角扯了扯,不说话;几个丫鬟锁好门,过来簇拥着她,她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罗萝,笑容彻底绽放,走了。
罗萝再傻也明白了,小暖和徐以隽有什么两样!
哼!不吃就不吃,老子也饿不死。重新坐下来,罗萝气呼呼的把眼睛一闭,再睁眼,光线暗了。
罗萝连滚带爬凑到烛台旁,蜡烛吐着火蛇,在慢慢变短。
“不是吧,蜡烛都要烧完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神楼陷入死寂。
罗萝今日的体力超限了,她本就病着,如今又饿着,更加虚弱,她不怕黑,就索性把眼睛一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珩把娘亲安顿好,心里记挂罗萝,所以想脚底抹油,可元安澜抓着他,告诫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放她出来,那就不是休了她这么简单了。你今天也看到了,目无长辈,跟地痞流氓一样,我要不治治她,以后还不得翻了天,骑到我脖子上?”
陆珩在母亲的背上帮忙顺气:“不至于,娘,玉娴不是那种人,她是被逼急了。”
元安澜横去一眼:“珩儿,你老师告诉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珩点头。
元安澜立刻皱眉,把脸别过去,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给我出去!”
陆珩求之不得,连滚带爬后退要走,一面道道:“娘息怒,儿子走,立刻马上。”
陆珩先去的厨房,掏出火折子,他估摸着这个时候厨房的伙计都休息了,应该不会被人察觉。有什么剩菜剩饭可以带给媳妇儿的?陆珩举着火折子,又揭了锅盖,里面干净锃亮,陆珩又到桌子揭开罩子,除了两只盐焗鸡腿和两个馒头一碗,咸菜,再无其他。
陆珩晚上也没吃,忍不住吞了两口唾沫。他找了一片干荷叶,将鸡腿馒头以及咸菜都打包,打算带走。
就在这时,厨房外面,传来吞吞的脚步声,方向正是朝这里而来。陆珩早已领教过母说到做到的风范,不敢明目张胆,瞧好了躲藏的地方,他吹熄火折子,猫进去。
地上发出有序的咚咚声响,陆珩的心都调到了嗓子眼。厨房忽然亮了。
是娘的意思么?让人上厨房看看,深怕他带东西给娘子?
那人显然和他一样,揭了锅盖,又盖上。眼见光明触及自己,陆珩赶紧往里面躲了躲。他发现那人打开了桌上的罩子——接着就没动静了。陆珩借着光亮,探出头,就看到光影里人在说:“太好了,还有鸡腿。”
“奶奶?”
光影里,陆老太受了惊吓,手里的火折子差点掉。
陆老太举起火折子:“谁?”那头的人也举起了火折子,陆老太看清楚那张脸才如蒙大赦:“珩儿啊。”
陆珩比了个手势:“嘘!”
陆老太听话的压低声音:“好好。”手里却是动作不停。陆珩不解,又不好意思明说,就道:“奶奶,这么晚还要宵夜啊?”
陆老太道:“哪是我吃啊。我是带去给我孙媳妇儿吃。你不也一样?”
陆珩笑了笑。
陆老太挤了挤眼睛:“你是怕我吃了,你媳妇儿没得吃是不是?”
陆珩搔头,尴尬的笑道:“没有……那个,奶奶我来包吧。您帮我照着火,包好了咱们赶紧去。”
陆老太忙不迭点头:“对对,赶紧的。这时候玉娴恐怕早饿了。今儿你媳妇儿太英勇了,把老太太我都看傻眼了。不用这么包,你直接那个海碗来装,一次搞定。”陆老太从旁指导,陆珩恍然大悟:“还是奶奶有见地。”
陆老太又道:“你娘啊,这辈子都没遇上对手,今天可算气得够呛。”
陆珩欲哭无泪,一边是亲奶奶,一边是亲娘,不好插嘴。“奶奶,我娘现在还躺在床上呐。”
陆老太才不管,嘟着嘴哼了一声:“你娘就知道欺负人,现在也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了吧。家里有孙媳妇儿,让你娘也尝尝各种滋味。其实你媳妇儿人不坏,奶奶看得出来,就是脾气暴躁了点,不过对我胃口,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