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漠北草原
草原的夜晚,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照在草原上,天地间一片静谧,晚风轻轻的吹过,草浪随风起伏,十几朵小蒙古包散落其上,宛如茫茫绿海中的孤岛,别有一番景致。
其中的一个较小蒙古包中,上官云青安然入睡,离家之后,他从襄阳一路北上,过京师、出山海关到辽东,然后从锦州西进,到了鞑靼境内。行程大半年,他也感觉疲乏了,准备自此南下,从居庸关返回大明。
“嗷嗷…”深夜时分,就在众人熟睡之时,一阵极其响亮杂乱的狼嚎声传入帐中,嚎声气势雄浑,与以往狼嚎完全不同,声音之杂,足有百余头之多,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嚎声越来越响,整个部落瞬间喧闹起来。
来到张外,只见十余里之外的山坡上蓝光闪闪,如萤火虫般布满了整个山坡,上官云青亦是一阵心惊,来草原将近半年,虽见过不少野狼,但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狼群结伴行动,不由得心下疑惑,向一边一位年长的牧民道:“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狼?”
那名老者道:“我想,一定是有东西惹怒了他们,而且敌人十分凶猛,他们才会聚齐攻击,直到把他们的敌人消灭为止。”
“凶猛敌人!”上官云青奇道:“那会是什么东西惹怒了他们,让他们追击至此呢,是狮子,还是老虎?”
那名老者笑道:“狼是草原之王,莫说,这里没有狮子与老虎,纵然有,也绝不是狼的对手,这些狼谨慎异常,而且规模庞大,应该是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你们中原汉人!”
上官云青道:“你怎么知道是汉人呢,这里地处蒙古深处,应该是蒙古人的可能性更大吧?”
那名老者摇摇头道:“我们蒙古人从小与狼打交道,对他们的脾性了解甚多,所以大家共同生活在草原上,相安无事,只有你们汉人,不懂狼性,盲目自大,所以才会惹怒他们!”
果然,就在两人交谈期间,只见山坡上,一个人影跃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在他周围,数十匹体型健硕的野狼嗷嗷叫将她围在中间,伺机进攻。它们进退颇有章法,一批从不同方位跃起攻击之时,另有一批在外围等待,更有十多只游离在百十米之外,似是阻挡到来的追兵,又似是阻敌逃脱。
果不多时,就在被围之人刚刚击毙两只饿狼想要夺路而逃时,游离在外的野狼迅速扑上,阻断了他逃生的路线,其他野狼也快速追来,继续将他包围,进攻,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上官云青道:“大叔,我们要不要去帮一帮他呢?”
“千万不要!”那名老者连忙拦住他,叮嘱道:“这次这些狼愤怒异常,我想一定是那人杀了狼王,惹得狼群大怒,此时无论谁帮他,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除非你把这些狼都杀了,否则他们就会一直追着你,不死不休!”说完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被围之人道:“看的出来,那人身手不错,可惜了…”
上官云青叹道:“是啊,身手的确…”话没说完,心下疑道:“那人的身手,为何如此眼熟。难道,是她!”想到此处,上官云青心中一惊,匆忙从马厩迁出自己的马向外奔去。
那名老者见状一惊,忙道:“孩子,你不能去,狼群会迁怒于你,而且你把那人救到这里,会连累我们的!”
上官云青道:“大叔,你放心吧,救完人后,我不会来这里的!”说完欲打马冲出。似乎是万物相生相克,面对刀枪剑戟都能勇猛重逢的战马,面对狼群,竟然四肢打颤,怎么驱赶都不动。
那名老者拿着两根未点燃的火把道:“孩子,把这个拿上吧,狼怕这个,或许能救你一次!”
上官云青摆手道:“大叔,你不是说他们会不死不休吗,我们汉人虽不想招惹他们,但既然惹了,那就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说完从一名蒙古汉子手中买过一把弯刀,施展轻功冲了出去。
此时在十多里外,东方白身上的灰衣已经猩红点点,有狼血亦有自己的血,饶是她武功高强,面对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亦是苦不堪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银针,对付它们,有点短了,除了背部和腿上被狼爪擦伤外,右臂更是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色的鲜血不断从中涌出。
黄昏十分她赶路时被狼群发现,当时狼群只是远远跟随,并未攻击,观察片刻,她从十多匹狼中辨明了头狼所在,将之一击斩杀。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她本以为将头狼杀掉后他们就会四下散去,却不想他们不但没有离去,反而不断召集同伴,她的马受惊逃掉已被狼群分食,她自己边斗边退,近两个时辰的战斗,虽然已经杀了几十只恶狼,但依旧难以逃脱。她体力消耗严重,身手已不似刚刚那般矫健,而狼群以车轮战,反而愈来愈凶猛。
“嗷!”就在东方白陷入苦战时,野狼的惨呼从外围传来,东方白扭头望去,只见一匹野狼凌空飞起,只见数道寒光亮起,坠落途中,那匹野狼四肢头脑与身体分离,鲜血飞溅,心肝脏肺散落一地。周围的几只野狼似乎也被震撼了,待上官云青落地后竟一时忘了攻击。上官云青却是毫不迟疑,径直超前冲去,又斩杀四五只后,来到了东方白身边。
走到近前,关切道:“你怎么样了,伤的重吗?”
“你怎么会在这?”东方白看到他亦是一惊,时隔半年,没想到二人会在这般情境下相遇,看他紧盯着自己的右臂,连忙放到身后,道:“我没事,只是擦破点皮而已!”
打量她一眼,看到并没有重伤,心下稍安,喘了口气,见她依旧在逞强,上官云青从身上撕下一根布条,边包扎边道:“董兄,你知道吗,作为女人,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要强,不管你怎么想成为一个男人,终究改变不了你是一名女子的事实,既然东方不败已死,你又何苦再让自己活的这么累呢?”
东方白闻言低头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包扎伤口。长久以来,她一直特立独行,纵然之前多次被他相救,但当时心如死灰,从未有过他想。此时,她第一次发现,在危难紧急关头,有一个人站在身边,感觉是一如此的美好。
二人的旁若无人般的交谈终于惹恼了游离在四周的狼群,只听头狼嗷的一声,徘徊在四周的野狼瞬间跃起,直朝两人扑来。
上官云青苦笑道:“看来,我必须先料理了他们才能继续帮你包扎了!”说完一道寒光闪过,身后的一匹野狼惨鸣一声,跌落在地上,身体从后腿根部断为两截,大量鲜血流出,野狼歪倒在地,不住的哀嚎,声音凄惨无比。
上官云青的残忍也激怒了众狼,纷纷舍弃东方白朝他袭去。只见寒光闪闪,惨鸣不断,不时有野狼惨叫倒地,但大多都没有立刻死亡,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纵然立时死去的,亦是肠肺散落一地,场面极为血腥,饶是东方白杀人无数,此时亦觉残忍。
二十多只野狼倒下后,头狼终于意识到了来人的残忍,嗷嗷两声制止其他狼的攻击,继续寻思破敌之策。
上官云青不理会众狼,朝东方白走去,似乎是他的残忍震慑住了众狼,看到他走来,竟纷纷向后退去。虽然他杀了许多狼,但由于寒螭剑又利又薄,野狼均是落地之后才身首异处,他身上并未沾染多少鲜血,此时信步走出,竟仿是一个路人路过此地,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走过去想继续为东方白包扎伤口时,她竟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看到东方白一脸惊愕甚至略带恐惧之色,上官云青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东方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理下心情道:“你杨大统领,威名赫赫,杀几只野狼,又有何奇?”
上官云青微微一笑,拉过她的胳膊边包扎边道:“董兄,你知道,最让人害怕、恐惧的是什么吗?”
东方白想了想道:“或许是死吧!”
上官云青道:“你说的不错,人怕死,但狼不怕,他们整日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所以它们不怕。他们怕的,是比死更可怕的是,你知道是什么吗?”
东方白却没有思考,他从未听闻别人如此说过,不由的来了兴趣,道:“是什么?”
上官云青道:“比死更可怕的事,那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体味死亡的过程!
对于这些狼,我们已经激怒了他们,不把他们杀掉,他们就会纠缠不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多杀生,所以唯有杀怕他们,让他们不敢再来纠缠,这样,或许他们还能活下来几个,换句话说,我也是在救他们。”
“扑哧!”上官云青刚刚说完,东方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官云青道:“你笑什么?”
东方白道:“我笑你那句上天有好生之德,真么想到,这句话竟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若是再来句我佛慈悲,简直就是第二方正了!”
上官云青道:“江湖险恶,虽然我做不到不杀人,但也从不滥杀,我只杀该杀之人,有的时候,纵然不想杀人,也只能以杀止杀!”
“以杀止杀,只杀该杀之人!”细细品味这几个字,东方白瞬间明白了许多,为何同样杀人无数,自己被人憎恨,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而杨青云,虽有恶名,却没有多少人真正想置他于死地。主要就是因为,他们的心境不同,杀人目的不同。
以前,她随意杀人,渐渐成魔;后来,为改变名声,她不敢杀人;现在,卸下东方不败这个包袱,她不想杀人。纵然面对这些恶狼,她也多次留手,生怕自己在被称为大魔头,重新做回东方不败。而上官云青,每在杀人之前,都会分析利弊,把握程度,取得最大利益。
“他,的确比自己精明太多!”想到这里,东方白不由得长叹一声。
上官云青包扎完后,将寒螭剑递给她道:“武林比试,金针银线凌厉无比,让人防不胜防,但若是千军搏斗,还需真刀真枪,它,会更顺手些。”
东方白接过寒螭剑,关切道:“你把寒螭剑给我,你怎么办?”
上官云青从最初被钉在地上的那匹狼身上拔出弯刀,道:“我用这个就好了!”
东方白道:“那好,我们先去把头狼杀掉,然后在一起冲出去!”看上官云青笑而不语,疑惑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上官云青道:“把头狼杀掉,我们这次的确能够逃过,但是等他们选出新头狼后,就会再度袭来,想要一劳永逸,只有把他们杀狠,杀怕,才能让他们不敢再追着我们,所以必须留着头狼!”
东方白反问道:“那如果他们不怕呢?”
“那就全部杀掉,不留后患!”说完不在管东方白,径直冲入狼群,只见刀光飞舞,血肉横飞,野狼受伤的惨叫不时从中传出。相较之前用寒螭剑时的温文尔雅,此时则是大开大合,兵器之王的威风霸气在他手中显露无疑。很快便浑身通红,宛如地狱中冒出的嗜血魔鬼。血腥的刺激也让狼群更加凶狠,个个双目通红,吼叫着朝他扑去。
看着正在屠戮野狼的上官云青,东方不败默念道:”全部杀掉‘不留后患,不愧是威震江湖的蝶面阎君,心机之狠之深果然非常人可比”望着手中的寒螭剑,尽管多次尝试,她心间却再兴不起如上官云青般血腥屠戮野狼的欲望,不由得叹道:“你还是你,一如往昔;而我,却再也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