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
刘郁慢,迤逦而行。
他不是不想战斗,而是在……尽可能的杀戮。
现在的刘郁,在武功上,小三贼,善恶执已经圆满无碍。
他现在谋求的,就是大三贼了。
可这丝毫不容易。
大三贼比小三贼难得多了。
若说小三贼是一个人的钱财和衣物,那大三贼就是一个人的皮肉骨血。
凡人,超脱外物,虽难,也未必做不到。
但超脱自身,这可就千难万难了。
大三贼者,本我,自我,非我。
如何分神化念,将之斩出?
只有用最真诚的东西去刺激。
亲情,欲望,爱情,等这些直入人心的东西,才可以让人透过表相,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
杀戮,就是一种刺激,一种欲望,可以深入到刘郁的内心。
纵马疾驰,是好,可以飞快的打败敌人,把敌人吓跑于追亡逐北中。
但这样刘郁杀得就少了。
所以他慢慢来。
虽然不及他杀透敌阵那么辉煌,可却能让他尽最大限度杀人。
快马疾驰,杀透敌阵,穿一个葫芦最多也就杀十几二十人。
但放慢了上前厮杀,嘿嘿,能杀几十,上百,甚至更多。
在战场上,捉对厮杀得多了去了。
很容易就形成一团团的人群。
刘郁策马上前,抡起长槊,一记横扫,三五七八个,再小小提一下速,往前那么一冲,长槊抖起来。
槊头张牙舞爪,噗噗噗,一个个倒霉蛋被活活杵死。
马蹄所至,仆尸满地。
行过之处,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血液浸满了泥土。
轰隆隆……
皮萨那一部兵马动了。
皮萨本人在一千骑围护下,缓缓前行。
他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他眉头皱着。
没想到,没想到。又或是他想到了,但还是小瞧了对方。怎么想得到,那冒充辙桑王的人这么厉害。
他看得清楚分明。
戴面具的男人神一样的在战场上厮杀。
他总是优雅的策马前行。
每到一片人众之时,立刻就开始攻击。
长槊飞舞,血光四溅。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的死人。
辙桑部族的士兵欢呼雷动。
白羊部军士气低下。
错非皮萨还有一支军队没动,这些士兵已经要退了。
“杀!”
援兵来了。
一个大嗓门的千人长头人大叫。
这是皮萨的命令。
“杀辙桑王者,封万帐,喆喆,苏沫儿,苏喇儿,任选其一。”
皮萨豁出去了。
原本苏沫儿,苏喇儿是要献给北庭的。
但现在谁还顾得上啊。
杀了刘郁,一切好说。不杀,这一次出兵怕是要败。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倘若接受这个事实,那就完了。他回到白羊部,必要成为部族的罪人,甚至莫兰会拿他的人头取悦辙桑王,这简直是百分百的事。
一念于此,皮萨又悔又恨。
但他已经到了这一步,羞刀难入鞘。
难道这时说不打了,咱们作朋友?
不说刘郁会不会放过他,下面的人就得先闹起来。
只能……拼了。
好在,皮萨居上位多年,他洞悉人心。
他深深的知道,那些部族的小伙子们有什么样的想法。
莫兰之所以可以用女儿之身统治白羊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有妹妹,还有女儿。部族里很多小伙子都在做梦。他们期望那不可实现的梦。
迎娶莫兰的妹妹或女儿,一步登天。
一个男人若能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这当然不可能。
但这至少是一个希望。
可能驴子也知道吊在眼前的萝卜吃不到,但它仍本能地往萝卜上走,以为自己可以吃到。
自欺欺人?
也许。
但这不正好利用吗。
皮萨一下把这层关系挑出来。
虽然部族小伙们面对刘郁都有一些肝颤,但一来是从众心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吗?另一点则是对梦想的渴望。
无论是喆喆,苏沫儿,苏喇儿,都好。
只要迎娶一个,那就是草原上的神话。
一个小牧民的崛起传说。
只为了这一点,就够了。
白羊部的士兵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一声令下。
铁蹄奔踏,大军潮水一向涌向刘郁。
刘郁眼睛一眯。
这是……猪突战术。
也就是人海敢死战术。
没有任何章法,没有任何战术,也没有任何配合。
就是人挤人的往前冲,往前堆。
刘郁冷笑。
他打马冲上去。
轰!
短短瞬间,人潮就淹没了刘郁。
这些被美好梦想迷惑心智的小伙子们根本什么都不想,只是一个劲的冲冲冲。
铁骑洪流,果然是非同小可。
连刘郁也挡不住,他打飞了一排,一排,又一排。
终于被第四排扑倒。
士兵们死抱他的长槊,抓他的马,硬生生的冲,死横地撞,终是教刘郁连人带马的倒下了。
这正是舍得一身剐,敢把你爹拉下马。
“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个人这么叫,宛若疯了一样。
“王!”
白羊卫和辙桑营都有点疯。
没想到会这样。
就在他们心气胆气要失去时,刘郁从人堆里钻出。
他虽身披重甲,又被战马压住了一条腿,身上又扑压下来很多人,可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许多时间,他的腾龙八气已经小有成效。
腾龙八气,专修十二经。
也就是外功。
所以刘郁此时,外功也可说是小成。
外功关系到身体素质。
原本就优秀的刘郁外功珃小成,这还了得了。
他的力气大增,再不是普通可以压制住的。
长槊已经抡不起来。
但刘郁还有双刃刀和单锋剑。
他抽出刀剑,狠狠往上捅。
杀透了上方,推开群尸,硬是从堆成一座肉山上钻出来。
面前犹有许多白羊部士兵。
他们都惊呆了。
刘郁刀剑挥舞,斩杀了一个又一个。
发现刘郁没死,白羊部士兵都不甘心。
他们冲上来。
但尸体已经堆出了一个高度。
所以他们冲不起来。
骑兵冲不起来,那就只好任刘郁屠戳了。
要知道,失去机动力的骑兵,连普通敢战受训的步兵都对付不了。
因为有时候,马不仅提供不了助力,反是累赘。
不是人人都可以人马合一的。
人是人,马是马,这就可以利用。
反应不及的骑兵也就自然被马下的步兵暗算杀掉了。
在刘郁记忆里,精锐步兵大败骑兵的例子不要太多了。
那些步兵可以,刘郁凭什么不行?
他在一具具或死掉,或有余气的尸体上跳动,刀剑齐展,杀了一个个骑兵。
尸山在扩大。
原本多是士兵的尸体。
与在是连人带马。
转眼间,刘郁杀了二三十人,他又杀上十人。
足下尸山,已经超过五十具以上,还包括了马。
“下马,下马。”
这种高度,这种坡形,骑兵是冲不动的。
这样硬冲,就是一个死。
反不如下马徒步更为灵活呢。
特别是现在。
刘郁已经落了马。
人都已经落了马,按理该擒住才对。
好吧,对方厉害,擒不下来,也该杀掉吗。
就没听过把敌人打下了马却拿不下来的。
那岂不是笑话么。
自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的白羊部族士兵下了马,吼着,叫着,往尸山而行。
叮叮当当。
刘郁挥刀持剑,对这对兵器的使用,越发上心。
武器,是需要使用的。特别是杀戮,这是最好的学习场所,比私下里练习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刀非刀,剑非剑,刀使剑招,剑使刀招,而后互转。
任何招术,都已经失去意义。
刘郁开始抛开一切,信手拈来。
不要想。
不要乱。
只凭感觉出手。
双刃刀,看上去又长又重,却是走轻巧路线,招法讲究技巧,以挑刺抹为主。
单锋剑以为是剑吧,却是走重手法,招术走刀法路数,大劈大砍。
当然,你若以为这真是刀了,那截剑锋又会让你惊喜。
似这样的刀剑,十分难使,两件兵器路数不一样嘛。
普通人几乎根本不可能修成这样的武功。
就算可以,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练成的,需要足够的时间,水磨的功夫,慢慢来。
偏偏,刘郁修有六神大识别。
精神分裂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这样一来也就简单了。
再加上,有这么多人主动送上来被刘郁杀,那武功的熟练度是蹭蹭地往上增。
从开始的生疏,到渐渐熟悉,再到熟能生巧,再到炉火纯青。
刘郁的双手如同两个人的一般。
刀剑交递,变化莫测。
普通人面对刘郁的刀剑,根本看不到影,就被杀了。
就算看到了影,也会因为错误的判断而丧命。纵然有高手,眼力卓绝,看透了这里面的门路,也会因为日常生活的习惯而无法适应。
可以说,刘郁的这套刀剑功法,先天上就占了绝大的便宜。
特别是单锋剑,刘郁敏锐的感觉到还有很多精妙可以挖掘。
一百人,两百人,三百人,五百人。
从最初的狂热,到现在,白羊部人渐渐清醒了。
他们是那么努力的进攻,几可说是悍不畏死。
但却仍是一一死去。
刘郁以一敌众。
但他出手,最多三招,就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这还是在他以一敌众的环境里。
无论上去多少,也是个死。
于是,上去的人渐渐少了。
有那么些不太勇敢不想早死的慢了下来,停了下来。
而最勇敢的那些,为了梦想,为了面子,不管为了什么,一一上去,但统统死掉。
呼。
一批白披风出现。
这是白羊部的射雕手。
足足上百人。
白羊部的射雕手全在这儿了。
他们若死,白羊部的战力要迅速下降一大阶。
皮萨却顾不上了。
死了好几百人,都拿不下一个没马的刘郁,这还得了。
杀。
无论如何也是要杀了他。
调集全部的射雕手,射。
要知射雕手的弓可不是一般骑士的角弓,而是专门的大弓。
这种大弓,弓力强,连箭头也是特制的。
最厉害的叫大头箭。
此箭一般是用斜月射法。
也就是说,箭射出去讲的是一个抛物线,而不是直线瞄准。
特制大箭头会在抛物线的作用力下,把目标,连人带马,都给钉死。一般的盾牌都防不住。是部族战争中的重武器,杀手锏。
“射死他,射死他。”
不住的叫喊,大吼的命令。
射雕手们放箭了。
他们在距离刘郁两百步远的地方放箭。
远是远了点。
但恰好可以发挥抛物线的强大威力。
这种重箭头的远射法,就是要远了才有威力。倘若太近,威力反而是发挥不出来。
它需要箭在空中飞一段时间,加足动能。
箭?
刘郁怎么看不到。
但对此刘郁早有防备。
没错,这种大弓重箭远距离抛射,是厉害。连人带马都可以给你钉在地上。
但……刘郁岂是一般人。
他反手从背后扯下披风。
那是毡布披风,厚沉有质感。
虽不飘逸,但在北地,保暖才重要,所以这披风飘不起来,倒也没人觉得怪。
而现在,才是它真正作用显露之时。
柔能克刚。
连普通大盾都未必防住的大头重箭,却被刘郁转起这厚披风给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