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茗青,在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上官雪琼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虽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她还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担心茗青会因此受伤。
“小姐,你这安排的又是什么世外高人,怎么竟能在皇宫里来无影去无踪,甚至连宫中的那些守卫军都无法阻拦?”倒还真是对那个黑衣人感到好奇,茗青走过去挽着上官雪琼的手臂就问了起来。
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上官雪琼对于她的记忆力颇有些无奈,“怎么你忘了吗,你见过他的。”
皱着眉头细想了半天,茗青这才稍稍有了些印象,“莫非他就是那日在宇文府中给你和宇文公子传信之人?”
看见上官雪琼点了点头之后,茗青的心里对那个黑衣人的崇敬就更深了。
当初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信使,如今看来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过想来也倒合乎情理,毕竟上官雪琼能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他,他定是有过人之处。
“小姐你放心,今日之事完成的很顺利,我没有让其他人看出破绽,同我有接触的几个人应该都认为我就是王鸢儿,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我把那支紫金珠钗留在了圣上的御书房,估计到不了明天就会有人来传消息要你和宇文公子进宫面圣去了。”说来茗青也实在大胆,竟真敢当着圣上的面就这么把珠钗掷向了他,虽说是演戏,但估计那一刻杨益心中还真有些没底。
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于茗青的执行力,上官雪琼从未怀疑过。
知道这次一定闹得不小,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朝臣中掀起波澜,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上官雪琼就能知晓究竟有哪些人在宫中安插了眼线,便于她日后的调查与针对。
“小姐,韩统领倒是对你当真衷心,这一路对我都是多有照顾,此人的应变能力与执行能力当真远高于常人,你还真是知人善用。”虽然真就没见过韩续几面,可茗青对他的印象倒当真是好,也许就是种说不上来的天然好感。
狡黠的望了一眼正自顾自说的不亦乐乎的茗青,上官雪琼倒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这位戎奇军统领的印象极好啊,需不需要我私下再安排你们见见面,多交谈交谈。”
听出了上官雪琼话中的调侃之意,茗青一下子红了脸,“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觉得韩统领是个少见的人才,觉得小姐你是有了一个得力的臂膀。”
一见茗青脸红,上官雪琼就逗她逗得更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没说什么啊。”
上官雪琼说的坦荡,这倒反而更显得茗青的话别有用意了,羞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茗青一拂衣袖便跑开了,只留下站在原地笑得意味深长的上官雪琼。
“这韩续倒真是个不错的人选,改日我便去探探他的口风。”自顾自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上官雪琼边说还边很是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完全就是在盘算着什么的模样。
将那支紫金珠钗拿在手中把玩,在细细打量过后连杨益都不得不赞叹这珠钗工艺的精美。
方才的轩然大波在杨益的一句“先不要引发不必要的骚乱,等明日宣上官将军与宇文侯爷进宫面圣再议。”中平息了,可他却也清楚,现在的安宁不过是表面,这个消息定会从各种渠道传出去,那么接下来来觐见和面圣的人自然是不会少,到了那个时候,他怕是又要面对许多虚情假意的关心。
为了让今日的刺杀显得更为逼真,杨益特意让人去传了消息说身体抱恙要取消近三日的早朝,这样一来得到消息的那些大臣便更容易相信杨益是真的受了惊吓,所以才想多休养几日。
抛了一个身体抱恙的诱饵出去,杨益相信这一招定能骗出不少心思不够细腻却包藏祸心之人,即便不能将他们一举拿下,知晓了宫中是谁人在暗中给他们传递消息也是好的。
难得遇刺这么一次,如此好的暗中查探的机会,他可不能轻易放过。
只是那王鸢儿倒也无辜,不知上官雪琼对于她究竟是如何安排的,想到这里,杨益倒有些期待能早日见到上官雪琼与宇文煜二人了,毕竟他们总是能给他带来些意外之喜。
不出所料,上官雪琼人还没回府,杨益的圣旨都已经到了府中,替她接下了旨意的上官铎在将圣旨交回她手中之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她几句,“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开始了,也知道一切在按计划进行,但是那王丞相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你二人务必多加小心。”
明白父亲的担忧,上官雪琼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心中有数,用简单的一句保证让上官铎彻底放下心来,“父亲,在我这里,无辜之人自会安好,奸险之徒无处可逃,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我更不会罔顾无辜之人的生死。”
拍了拍上官雪琼的肩,上官铎的眼中满是欣慰。
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肩膀都已经可以担负起整个国家的兴亡了。
此刻的丞相府中倒是一切如常,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即将来临的一场大灾难,而王鸢儿更是满心期许的等待着上官雪琼给她带来有关于紫金珠钗的消息。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而一早就赶去杨益的御书房的上官雪琼与宇文煜也像是对于一切一无所知的模样,踏进大殿之中微微朝着杨益颔首,便问起了他急召他们二人前来的缘由。
“昨日朕的御书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身着宫女的衣物,蒙着面,借晚间给朕送餐食之便试图谋害朕,逃跑之前还留下了此物,我想听听两位对此怎么看。”杨益说着便将手中的紫金珠钗交给了身边的总管,再由那位总管呈给了堂下的上官雪琼与宇文煜。
看了一眼动作有些不自然的那位总管,在拿起那支紫金珠钗后上官雪琼与宇文煜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心中是已经有了答案。
“想必这珠钗的来历没有人不知晓吧?”朝着那位总管走近了一步,上官雪琼意有所指的故意点明了这一点。
倒是很配合她的话,那总管故意露出了破绽,颤着声否认了起来,“奴才愚钝,不知将军是何意,还请将军明示。”
“怎么,难道总管你不是因为凭借着这支珠钗而认出了它的主人,所以才会给她放行的吗?”不紧不慢的步步追问,上官雪琼并未选择直接说明,戏既然已经开场,那她自然要让这一切更顺理成章一些,这样才能蒙蔽周围紧盯着的一些眼睛。
惊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上官雪琼,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对她有些不敬之后,那位总管连忙出声讨饶,“将军莫要责怪,方才是小人唐突了。”
“那刺客能进入这御书房,一路上的兜来转去自是少不了,除了她本身来过宫中所以对这里的路稍有些熟悉之外,这一路上也定是少不了给她引路的人,还请总管你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将这些人彻查出来,也好将功补过让圣上免去你的渎职之罪。”直接给那位总管递了话,宇文煜一开口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话语间的那句“本身来过宫中”更是有意无意的在点明王鸢儿的身份。
很合时宜的接过了宇文煜的话头,上官雪琼配合着他把整件事全部引向了王鸢儿,“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几件事,不知和圣上遇刺的事情有无关系。”看见杨益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上官雪琼便继续说了下去,“圣上可还记得两日之前我与宇文侯爷曾进宫面圣同你细说了羌崎族与喀什部落之事,那一日刚巧也是太皇太后召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进宫觐见的日子,我去同她老人家请安之时倒是遇见了那位紫金珠钗的主人。”
“哦?此事当真?”见杨益一脸惊讶的模样,上官雪琼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分明他那时还在场,此刻竟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不错,不仅如此,就在昨日这珠钗的主人还来我府中找过我,说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珠钗不见了踪影,请我去替她寻一寻,把这些联系起来,倒还真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一切本就在上官雪琼的计划之中,如今结合着杨益遇刺一事这么一说,这一切看起来便更像是有心之人刻意的安排了。
“竟有此事,珠钗在这个时候不见了,怎可能会如此巧合!”大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杨益故意想要表现出自己恼怒的模样,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他不会轻饶。
“圣上先息怒,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性,容我先分析一番再做定夺也不迟。”假意劝说着杨益,上官雪琼还真就合情合理的做起了推断,“如果真如珠钗的主人所言,那支足以证明她身份的珠钗不知何时遗失了,那就极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想要假借她的名义对圣上你动手,这样的话那人的目的也可能有两种,其一就是为了对圣上你不利,其二则是她的目的在于将行刺一事完全推在珠钗的主人身上,这么一来那个人的真正目标便不是圣上,而是珠钗的主人。”
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杨益在思索一番之后便让她继续往下说,“那你说的另一种可能性又是什么?”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珠钗的主人是贼喊捉贼,而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深知几乎所有人都知晓那支紫金珠钗可以证明她的身份,所以故意就以它作为行刺的工具,因为在她看来这样大胆的举动反而不会让旁人去怀疑她,她也可以以此喊冤,而在此之前找上我,不过是为了让她这个计划看起来更可信,也显得她更无辜,反将一军,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净。”每一句话都说的有理有据,而这一切的构想在这个计划形成的时候就已经在上官雪琼的脑中形成了一个完整且合理的链条,所以连杨益都被她无懈可击的逻辑惊得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无妨,等相关的人到了,一切就明朗了。”宇文煜的这句话说的正是时候,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看见了被那位总管领着进来的另外两个宫人,看起来应该是和昨日发生的事情有关的人。
虽然还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在看到杨益之后那两人都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两魄,除了跪在地上发抖之外,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回禀圣上,我已经将与昨日之事相关之人全部带来,她们可随时听候审讯。”毕恭毕敬的说完这句话,那总管也朝着杨益跪下了,他的这个举动更是让那两个宫人吓得不轻,连头都不敢抬。
“上官将军,有什么想问的,你便问,我看谁敢不如实回答。”稍稍放沉了语气,杨益倒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那两个宫人还伏在地上发抖,上官雪琼甚至都不用试探,她们自己都已经露出了破绽。
“你二人可还记得昨日宫里可有出现什么不寻常之人?”身在宫中,即便她二人再胆小也不可能连这点为人处世的道理都不懂,所以上官雪琼料定,她们定能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而为了自保,也定会知无不言。
“回将军的话,昨日确是有人安排老奴替一个年轻女子引了路,老奴只是按照那人的交代照办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做。”那位年长一点的宫人语气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是上官雪琼还是一下子听出了重点,“替人引路?那你可还记得那女子的体貌特征或是她身上可有其他可以明显分辨其身份的物件?”
那宫人又岂会不记得那支紫金珠钗,可若是真的如实招了,那王丞相她也自知是招惹不得的,这可真叫她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接将那支珠钗置于掌上递到了她的面前,上官雪琼料定看到此物这二人不招也得招,“你且看仔细了,昨日那女子佩戴的可是这支珠钗?”
一见那珠钗竟出现在了上官雪琼的手中,那位老宫人自然知道定是出了大事,连忙把托她将假装成王鸢儿的茗青带入宫中之人说了出来,不仅如此,还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当着杨益的面说了一遍,见她都如此了,那个年轻点的宫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都没等上官雪琼开口问她,自己就等不及一般的全招了。
事情问到了这里也该轮到主角出场了,在稍稍停顿之后杨益便大手一挥下了旨,“来人,给我把王丞相父女二人宣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二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到了最后一步,上官雪琼的计划便已经成功了大半,接下来的事情,还得等王鸢儿主动来配合自己才好。
既知道她无辜,上官雪琼自然是不会轻易动她,毕竟从头至尾她和宇文煜的目标都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