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庞岳的名字,那位纪公子顿时身子一个不稳,朝后退了几步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有人来收拾这个禽兽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啊!”也许真的是等这一天太久了,纪公子一时都没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或许此刻的他就是想让这么多年的怨恨随着这眼泪肆意的宣泄出来。
“二位,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家里的两位老人身体不好,实在是不能再受刺激了,所以我不方便请你们进屋,我们只能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我同你们慢慢细说,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从这纪公子的言行举止来看,在没被庞岳逐出虞城之前他应该也是个家世及各方面都不错的公子哥,品行和待人接物这方面,应该也是个翘楚。
略带感激的看了上官雪琼和宇文煜一眼,纪公子对着二人直接一抱拳,“纪某先谢过二位还特意来找我一趟,无论这次的结果如何,你们的恩情我都记下了。”
其实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在这位纪公子看来,想要扳倒庞岳的势力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一定要去试一试,因为这一刻,他真的已经等了太久。
“我与莹儿打小就相识,她的母亲身子一直不好,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离世了,我的母亲也就把莹儿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也是因为我们打小关系就好,所以这亲事也是早就定下了,我们家虽不能说是富裕,但是至少衣食不愁,平日里正常的花销也是拿的出手的,我家也有一个小宅子,倒是也足够我们一家还有莹儿和她的父亲一起住,我们两家人这么些年来一直其乐融融的,日子过得倒也平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忽然出现的庞岳会打破这一份宁静,甚至会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噩梦。”原本在说到莹儿的时候,纪公子的眼里还满是爱意,可是在提到了庞岳之后他的眼里除了空洞,别的上官雪琼什么也看不到。
“为了给莹儿更安稳和踏实的生活,我苦读了多年,就在与她正式订下亲事的那年我去参加了科举的考试,考完归来后我觉得自己对于试题的理解应该还是不错的,即便中不了状元,得个探花也是极有可能的,家里人和莹儿听了我的话后都特别开心,所以在科举考试的结果尚未揭晓之前就替我和莹儿安排了婚事,也算是希望我多沾些喜气,能取得一个好的等级,可谁能想到当时已经娶了一妻的庞岳居然敢就这么当街公然把莹儿抢了去,当时我去了他的府上但是直接被府里的人拳打脚踢的赶了出来,后来我又去报了官,可官府一听闹事的是庞岳,当时就把我撵走了,等我再去庞岳府上的时候,等到的就已经是莹儿宁死不从,自尽而亡的消息了。”一边说着,泪水一边不断的从这位纪公子的眼眶里滚落,可想而知当年的事情在他心里始终没有过去,而每每想起来,都叫他肝肠寸断。
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雪琼和宇文煜也并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的等着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之后我的岳父,也就是莹儿的父亲上门去找那庞岳讨说法,谁知居然被他活活给打死了,这种衣冠禽兽,连老人家都不放过,视人命如草芥,却偏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管管,你们说说这是什么世道?”紧紧的攥着拳头,这纪公子只恨自己不是自幼习武,要不然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也一定要去找庞岳要个交代,也定会亲自去为莹儿一家人讨回公道。
“你方才说你参加了那年的科举,那你可榜上有名?”没想到在听完了自己的话后上官雪琼会有此一问,那纪公子虽然疑惑却还是如实的回了话。
“说来也惭愧,本以为自己可以金榜题名,谁曾想却连个探花都没得到,非但如此,这状元居然还让那平日里只知玩乐之人夺了去,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也着实不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位纪公子觉得好像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他就这样什么都没了,甚至一度他连活下去的希望都失去了。
如果不是想到了家里的双亲,他可能也就跟着他的莹儿一起去了。
“真正的解脱从来不是逃避和不面对,扎在心里的刺不拔了,它就永远是个伤口,时不时的提醒你那段你不想回忆的往事。”不想看到他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上官雪琼好心劝慰了几句。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动什么不该动的念头的,我要带着莹儿的期望好好活下去,我要看到庞岳得到惩罚的那一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纪公子眼中满是坚毅,这倒是让上官雪琼不由怀疑起了一件事情。
“放心,这一天不会太久的,那个时刻,一定会让你亲眼见证。”虽然上官雪琼也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算作保证,但是她确定的是,等到庞岳被行刑的那一天,她一定要让所有曾经受过他迫害的人都亲眼看到,她要让他们拍手称快、大声叫好。
“你刚刚问起了那位纪公子与进京赶考有关的事情,是又有了什么其他的想法吗?”自然是清楚上官雪琼的小心思,宇文煜也觉得她关心的事情不无道理。
“你觉得纪公子看起来有金榜题名的可能吗?”忽然被上官雪琼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宇文煜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仔细斟酌之后他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回答。
“我觉得纪公子至少比他口中那位成日里只知道玩乐的公子哥更有得到好名次的可能。”不过若是这么说,他们需要继续去查的事情就又多了一件。
“虽然我也想早点把庞岳缉拿归案,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回归正轨才可以,我们要给所有牵扯其中的人一个交代,所以我们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上官雪琼的这番话说的很认真,对于这个案子,她更是慎重。
“好,接下来还要去查什么,都听你的。”看到上官雪琼这满是干劲的模样,宇文煜也是深受她的感染,一件事情既然开始了,那就要好好的去做,圆满的结束。
那些还被掩埋着的罪恶,也必然难逃法网。
“和庞岳狼狈为奸的那个官家子弟他还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我们得好好查查,这样也好知道他究竟明里暗里给了庞岳多少银子,而庞岳又替他平了多少脏事,至于与纪公子有关的那场科举考试,只有劳烦我们这位圣上自己好好查一查了。”在上官雪琼看来,若是那场科举的真相和她想的一样,那这个庞岳在这一次的顺水人情里估计也是捞了不少好处的。
“我们速回虞城继续深入调查,等查实一切之后就回到宜县与亦然他们汇合,所有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因为一日不把庞岳的势力铲除,一日就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你觉得那位官家公子身上背着哪些事?”在回虞城的路上宇文煜和上官雪琼快速的探讨起了调查的方向,他们必须一击即中,打他个措手不及。
“既然他想要接下那个赌坊,那他就一定与借贷和高额索利有关,这一进一出,不过手掌一翻,他从中赚的钱可不少,而且恐怕他手上还有些什么特殊渠道可以获取违禁物,要不然那庞岳用来烧那些宅子、铺子的火是打哪来的,你可别告诉我他是直接拿了火把去点的,而且我估计他手上还有不少不合法的生计,也大部分是从那当铺的掌柜那得来的文书,恐怕都是假造的,这个人啊身上的问题可不比庞岳少,也是经不起深查的。”从一点小小的线索上官雪琼就可以顺藤摸瓜得到更多的讯息,而一般她的推论还都是正确的,要做到这些,除了敏锐的观察力之外,自然还需要聪明的大脑。
“得,话都被你说完了,那我就听你的命令行动了。”觉得上官雪琼已经分析的足够透彻,宇文煜甚至觉得他们都可以直接找到虞城的官府让他们去拿人归案了。
“我们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虞城涉及到的这些我们先暗中把它摸出来,然后让这里的官府派人去蹲守,你别忘了,在宜县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越是接近真相越要小心谨慎,虽然对付这些人对于上官雪琼和宇文煜而言实在是大材小用,但是上官雪琼也不想给他们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
都说打蛇要打七寸,她要一击毙命。
“你是觉得即便去了宜县那庞岳也不甘就这么被关在府里什么都不做,所以他在宜县也会帮他那个老朋友牵线搭桥,助他在那里也闯出一片天地,然后站稳脚跟?”不得不说,按照庞岳贪得无厌的性子,他还真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庞岳自以为他那位父亲的官职足够高,以为自己手上的筹码足够重,却还是低估了那位宜县县令和我们这位圣上的魄力,这次圣上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谁也保不住这个庞岳。”有些时候无畏是好事,可无视法纪这事儿,连这天下之主都不能做,逆天而行的人,也注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跟着上官雪琼敏锐的嗅觉,虞城官府的人还真就很快的找出了那个与庞岳交好的官家公子的所有“家业”,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他名下所有的东西不仅是不合规,于法也更是不合,这也正是应了上官雪琼一早的猜测,庞岳、这位官家公子还有那个当铺的掌柜,三个人彼此帮助,狼狈为奸,可以说是在虞城里是只手遮天,做的那些事情,更是令人不齿。
在离开虞城之前上官雪琼和宇文煜也是没有忘记狠批这里的地方官渎职一事,更是叮嘱他们这一次一定要盯好尚且还身在虞城的这些人,若是再有失职,或者让谁跑去给庞岳通风报信,那就不单单只是责罚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不作为的地方官员?”现在还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上官雪琼暂时没有动这些官府的人,但是宇文煜却清楚,依着上官雪琼的性子,是不可能完全不去过问他们犯的那些错的。
“那些受了庞岳迫害之人,要让这些官府的人把他们好好的安葬,若是那些人还尚有家人在,那他们家人日后衣食用度就必须由这些官府里的人来承担,还有那些受了影响的店面、铺子,也必须全部恢复原样,被庞岳祸害的严重的那些厂子的重建和招工,这些也全部由官府来负责,还有安抚百姓们的款项,全部从这些官员的腰包里出,出钱和出力,他们一个都不能少,和他们对于那些滔天罪恶的视而不见相比,这点惩罚算是轻的了。”说完后上官雪琼似乎还是不解气,轻哼了一声。
“行了你,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心软了,圈出了庞岳埋尸地点的图你都偷偷放在那官员案上了,动作很诚实,嘴上还是不饶人。”点明了上官雪琼的心思,宇文煜还能不知道她这个本就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吗?
“我是担心这些官员的办事能力,让他们自己去查,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上官雪琼就偏是嘴硬不去承认宇文煜的话,说完后还傲娇的朝他挑了挑眉,“快点走吧,亦然和茗青还在宜县等着我们呢。”
看着上官雪琼的背影,宇文煜无奈的笑了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上官雪琼本就不是那不依不饶的人呢?
对于所有的事情,彻查是他们的本职更是责任,而对于罪恶滔天之人,他们也从不会轻饶,因为无论如何都要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而对于那些虽然有错,但是知错就改的人,他们也自然会给那些人重新来过的机会,因为随意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从来都不是他们想要去做的事,扫净所有的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