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在宜县不同的酒楼、旅店还有客栈留宿的茗青和夏亦然自然是从不同的人口中打听出了不少的消息,而且每一天听说的事情都能让他们重新再审视庞岳这个人一遍。
气呼呼的盘腿坐在榻上,经过这几天的调查茗青简直都已经不想再提起庞岳这个名字,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她看起来仍是不解气。
“茗青姑娘你又何必为了那样一个人生气,他做的那些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他也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虽然在夏亦然心里也是对于这个庞岳颇有微词,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站出来和茗青一同指责,这样怕是会打乱了上官雪琼和宇文煜的部署,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隐藏好自己,等他们来汇合,商议对策。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庞岳这样的人,作奸犯科在他身上都已经不算个事儿了,寻衅滋事、杀人放火、强占强抢、收受钱财替别人摆平些恶事,还和奸佞小人一起为非作歹,行不义之事,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茗青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平静下来,直接一口气像连珠炮似的就把庞岳的罪行全部列了出来。
说完这些之后茗青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解气的又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其实她说的这些夏亦然又怎么可能毫无知觉,他虽然为人温润冷静,却也不是个冷血之人,这庞岳做的这些丑事,每一件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又何尝不悔恨自己当初的片刻犹豫。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亦然的沉默,茗青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有些为难的悄悄打量了夏亦然一眼,此刻他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那个……”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茗青吞吞吐吐的开了口,“实在不好意思啊亦然,我说话的时候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事在你心里始终都没过去,但就像小姐和宇文公子说的,这并不是你的错,而且当时其实你也选择了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只不过是结果不如人意罢了。”有些慌乱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茗青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希望夏亦然不要再介怀就好。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万事万物还真是有自己的道理,几年前我没能完成的事,几年后还是必须由我亲手了结,果然是因果轮回,也好。”既然这一次自己必须直面这些事情,那他夏亦然也必然会做出更正确的抉择。
能尽力而为的事情,他不想再犹豫了。
很多事情当时不做,结果可能真的会让人抱憾终生、追悔莫及。
“既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那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给活着的人和仍在受苦,还有之后可能会遭殃的人一个最好的交代,只要抓住庞岳,亲眼看他被行刑,也算是止住了这罪恶的源头,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在惩奸除恶这方面,茗青可是已经和上官雪琼学的足够无畏了,她也相信只要他们四个人出马,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庞岳的那些勾当和与之有牵连的人,那我们自然是要顺藤摸瓜、各个击破,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先想想要如何分头行动。”既要引蛇出洞,又不能打草惊蛇,要做到这些也的确不是容易事,所以是要好生琢磨一番。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庞岳手上有哪些生意,那不如就找一个最符合你身份的先去探一探,随意出手的话说不定会惹人怀疑。”一边说着茗青已经一边开始思考起来,在打量了夏亦然一番后,她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按照亦然你的穿着打扮,如果说是经商之人那实在是有些惹人怀疑,不过如果说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那都不用假装,你站那就是个贵公子,所以不如你就装作家底丰厚又想谋个一官半职的公子哥好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混入庞岳那帮人的圈子。”兴许是跟在上官雪琼身边久了,茗青的鬼主意也是说来就来。
“这个想法倒还真是不错,你说的这个身份不仅可以让我探一探这庞岳要如何借着他父亲的特殊身份敛财,还可以暗探出从中牵线搭桥之人,而且我还可以说自己是个喜欢寻些稀罕玩意的主儿,说不定还能找到庞岳和他周围那些人得到那些违法之物的途径。”觉得茗青的想法倒是可行,夏亦然已经开始思考起了详细的计划和策略。
“反正在庞岳那帮人的眼里,有钱人既是他们的目标又是他们的金主,亦然你呢有着先天的优势,一袭白衣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很贵气,想必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看起来对于夏亦然的形象很是满意,茗青不住的点着头。
或许也是和上官雪琼一起待的久了,茗青被她开导了很多次,现在的她在同夏亦然交谈的时候也自信的多了,人也更加开朗,而且茗青也发现,夏亦然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平平淡淡的,但是是一个很好相处又很有想法的人,所以之前其实根本是自己刻意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已,现在想来,她可真是太傻了。
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在身边,还总是把人家往外推。
有那么一瞬间夏亦然好像在茗青身上看到了上官雪琼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在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一笑之后又回归了正题,“同我相比,茗青姑娘你要做的事情可就危险多了,务必保护好自己。”
虽然同样是要深入虎穴,可毕竟夏亦然是男儿身,这庞岳在他身上最多也就是图点钱财,可茗青再怎么也是个姑娘家,要暗中调查就不便暴露会武功的事实,不仅要隐藏自己,还要想办法打入与庞岳做的那些不法的事情有关之人的内部,确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虽然我不喜欢装傻,但是想要得到她们的信任我就非得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不然那些久经世事的老狐狸还不一眼就看出端倪了,如果连门都进不去那就更别提进一步调查了,这些我都有数,绝对不给大家拖后腿。”说着茗青就竖起了三根手指,对着夏亦然做出了保证。
其实在经历过上次“刺杀”杨益的事情之后,茗青与他们之间就都更亲近了一些,而和他们在一起查案、办案,茗青也觉得很踏实,这种身边有可信之人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我在这宜县本身那些人看着就脸生,所以如果自己主动送上门去,她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手,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就算之后东窗事发,也不会有人找她们麻烦,她们越是打这样的如意算盘就越是已经落入了我们设的陷阱之中。”忽然觉得这次要隐藏身份去调查还真是挺有意思,茗青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
“看来你是想好要怎么做了。”既然她已经想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夏亦然自然也无需去做些不必要的关心,静待着他们各自去执行便好。
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茗青瘪着嘴朝着夏亦然尴尬的笑了笑,“虽然我是考虑到了后面的事情,但是要怎么隐藏自己才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我还真是没想好。”
温柔的笑了笑,夏亦然便给她出起了主意,“你就装做初来乍到想找份工做的姑娘家,若是那些人觉得你什么都不懂又好骗,自然就会想办法和你拉近关系,然后哄骗你入她们的圈子,这样一来你不就轻而易举的接触到了你想接触的人了吗?”
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门,茗青忍不住给夏亦然竖了个大拇指,不得不说他这招着实是高。
“等他们同这里的县令做好了交代之后我们就可以按照计划去执行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那个庞岳无话可说,更无处可逃。”瞬间敛起了笑容,夏亦然也是难得会有这样有些激昂的情绪波动。
在快要接近宜县的时候,上官雪琼等来了杨益给她的回信,在看到了信的内容后她很是满意的露出了笑容,“行啊,咱们这位圣上这次够速度的,看来是没少找人帮忙,咱们俩的父亲估计也是被抓壮丁抓去给他帮了不少忙。”
上官雪琼找杨益查的那年科举考试虽然并没有过去太久,但是一份份试题的翻阅不可谓不是个大工程,再加上还要找到当年的主审来询问情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消息传回来,看来杨益是真没少下功夫,也是足以见得他这次要严办庞岳的决心。
要是被他知道了庞岳身上的这些罪状和这么多条人命,还真是不知他这个天下之主会作何感想。
估计那个时候他该要吾日三省吾身了。
“怎么,当年的事情和你想的一样?”一看上官雪琼的表情宇文煜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他更知道这庞岳身上的大罪又加了一件。
他的手都已经伸到京都去了,再不砍了,难道还等着他再惹出更大的祸事吗?
“想必茗青和亦然已经在宜县查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应该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所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助他们一臂之力,打一打草,惊一惊蛇,让背后的那匹豺狼自己送上门。”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上官雪琼知道有意思的事情要开始了。
时隔几日,四个人终于碰了头,他们在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情报之后又梳理了一下接下来需要去做的事情,在和那位县令做好了交代让他从旁配合他们之后,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就开始了。
让那位县令直接去了那位尚宜总督的府上去送了个信,这一来上官雪琼和宇文煜是要把他们即将要来宜县拜访这位总督大人的事情托这个县令代为传达一声,目的在于敲山震虎,二来就是想让那位县令在去总督府上的时候留意一下那庞岳是不是还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
在听完了那县令转述的事情后,上官雪琼知道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听到上官将军和宇文侯爷要来的尚宜总督彻底慌了,也开始想方设法要护住自己那个只会给他找麻烦的儿子了。
不过对于两件事情上官雪琼还是很笃定的,一是就算再慌乱这庞岳这几日也不敢轻易露头,二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庞岳一定还会死性不改,只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躲开自己父亲和府里那些人的视线,继续出去在宜县作乱。
那个时候,就是庞岳的死期。
已经各自出动的夏亦然和茗青,他们对于身份的隐藏和引蛇出洞的部署,也是初见成效。
夏亦然是听了宜县县令的建议借用了离宜县不远的尚滨那里颇有些名气的赵家公子的身份,也是提前找人散了消息出去,说是赵家公子想要来宜县寻求一番好的发展,还说这位赵家公子家境殷实、出手阔绰,这不一传十,十传百,夏亦然不过是走在宜县的大街上,这都有人直接找上了他。
“敢问公子可是姓赵,从尚滨而来?”忽然拦住了夏亦然去路的那人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的,还颇懂礼数,这言语之间也不难听出他是个交涉的高手。
“你是何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夏亦然双眼一眯,打开手中的扇子就摇了起来,还真有种纨绔子弟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在下是听闻赵公子你来这宜县是想做些大事,谋个一官半职,顺带找些乐子,这不,兄弟我有门路啊,赵兄遇着我那可真是省了不少的事。”简单交流了几句之后那人对夏亦然的称呼已经从“赵公子”变成了“赵兄”,这足以见得他套近乎的能耐。
不过这夏亦然扮的人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怎么能被这三言两语就骗过去呢?
“说自己有门路的人那么多,我怎知你是不是个骗子。”斜睨了那人一眼,夏亦然直接绕过他就想走。
那人见状明显有些着急,直接拉住了夏亦然的胳膊就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公子不认识我没关系,庞岳庞公子的名号,你总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