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三人走了过去。
注意到有人过来,大汉停下手里的活,警惕地看着三个人。
“请问,阁下可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海耶斯吗?”加百列极客气地问道。
“你们要找海耶斯做什么?”大汉瓮声瓮气地问道。
“马里努斯让我们来找他的。”拉斐尔在一旁插嘴道。
“马里努斯?呵呵。”大汉轻蔑地笑了笑,悄悄握紧了手里的锤子:“你们在哪里见到他的?”
“治安官衙的大牢里。”加百列看着这大汉在墓碑上隐约刻着的小十字图形,两眼一亮,突然道:“马里努斯还让我问问海耶斯,他屁股上去年烫伤的月牙形伤疤,可消褪了没有?”
“你……”大汉顿时懵了,这个秘密只有马里努斯知道,难道这三个人真的是师父叫来的?
“你们找海耶斯有什么事吗?”大汉想了想,又问道。
“这……必须见到海耶斯本人,才能说。”加百列笑眯眯的,语气极为恳切。
大汉犹豫了下,终于心一横,道:“我就是海耶斯,你们找我什么事?”
加百列迅速回头看了看四周,清晨的墓园里极寂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不用看了,这里没人。”海耶斯看出加百列的顾虑,立刻笑道:“这里是墓地,除了象我这样有事要做的人外,平时可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
“你在这里给谁刻的墓碑?”加百列突然问道。
“一个孩子,流浪的孤儿,他也信仰耶稣。”海耶斯的脸庞上露出了哀伤:“本来没他什么事的,可是那些士兵去抓捕一个信众时,这个孩子扑上去咬了士兵一口。士兵被咬痛了,竟就拿剑刺死了他。”
加百列、米迦勒和拉斐尔都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
“我给他做个墓碑,埋在这里。”海耶斯蹲下身子,摩挲着地上的墓碑,叹了口气道。
“所以你给他的墓碑上刻了个十字?”米迦勒轻声问道:“难道你不怕因为这个十字惹祸上身吗?”
海耶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小声地道:“我只想让他死得有尊严些,就如同一个真正的信众。”
“对了,你们到底是谁?如何会遇见我师父的?为何我师父竟会告诉你们我身上的伤疤?”海耶斯抬起头,突然问道。
加百列慢慢浮起了身子:“我是加百列。”
皇宫里,戴克里先阴沉着脸,扫视着下面跪着的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们……一个是尼科米底亚的治安官,我问你,你是如何维护的尼科米底亚的治安的,连我的皇宫都有人敢来放火,这尼科米底亚还有什么事是那些匪人不敢做的?”戴克里先看着治安官的一堆颤抖的肥肉,无比的愤怒,又转头对宫中的亲卫队长吼道:“另一个呢?你是我的亲卫队长,你是保护我安全的,我问你,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你是怎么安排护卫的?匪人是怎么进到的我皇宫里来的?竟然就让他们肆无忌惮地放了火?竟然放完火后还能让他们全身而退?竟然连是什么人放的火都不知道?”
亲卫队长的脑门上全是汗,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治安官勉强鼓起勇气,颤着声道:“陛下,也许……也许……这些日子压迫得那些耶稣信众狠了……他们……他们……”
“哈哈,你是想说是那些信众做的?”戴克里先看着治安官,不住冷笑道:“若是那些乡巴佬能有这样的实力,我要养你们这些贵族做什么?”
治安官顿时语塞,只在地上趴着,不住颤抖,也学着亲卫队长的样子,一声不敢再吭。
“你……你是加百列?”海耶斯大吃一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又看着米迦勒和拉斐尔:“那你们……”
“我是米迦勒。”米迦勒笑了笑,又指着拉斐尔道:“他是拉斐尔。”
“天哪,神哪……”海耶斯立刻跪倒在地,闭着眼睛,极虔敬道:“感谢上天,竟真能听到我的祈祷,加百列来了,米迦勒来了,拉斐尔也来了……我师父有救了,信众们有救了。”
“我们昨天见到你师父了。”加百列叹了口气道:“只是他……还有其他的人,都被那些士兵折磨地遍体鳞伤,我们纵然能救他们出了牢狱,却没办法将他们带出尼科米底亚……说实话,我们甚至没办法快速将他们转移出治安衙门,我们需要人手,能将你师父,能将所有人抬出牢狱,还需要能让他们安全养伤的地方。只有他们的伤都养好了,我们才能安排他们到别的地方去。”
海耶斯抬起头,看着加百列,眼里透出一股坚定:“加百列,你们放心,这些我来想办法。”
尼科米底亚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大街上,士兵们逢人便问,搜查着一切可疑的人,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可疑的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被戴克里先训了半天,回到官衙又训斥了手下半天,再回到家中,治安官已是疲惫不堪。
妻子忙唤来女奴,伺候自己的丈夫沐浴更衣,早早安歇。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治安官只梦见自己的女奴跑来对自己大叫:“主人,主人,皇宫里起火了……”
一哆嗦,治安官吓得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自己妻子的呼噜声还在身旁一如既往地轰响着。
摸了摸背上已被冷汗浸湿的睡衣,治安官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会做了这么个噩梦,太可怕、太真实了,不过幸好只是个梦。
昏昏沉沉的,治安官又闭上了眼睛。
“主人……主人……皇宫又着火了……”
治安官叹了口气,这噩梦竟然死缠烂打地又来了,反正也是个梦,随他吧。治安官心安理得地继续闭着眼睛……
哗……治安官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脸上身上到处都湿透了。妻子惊恐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
“快,快,不好了,皇宫又着火了。”治安官的耳边,妻子不停地叫着。
这是梦吗?还是真实的?难道我还在梦里?还没醒过来吗?治安官使劲摇了摇脑袋。
啪……脸上突然火辣辣的,治安官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快起来,你快起来,皇宫真的又着火了。”妻子的声音已带着哭腔了。
“皇宫又着火了?”治安官喃喃着,等等,脸上疼……疼……那我不是在梦里……
“什么?皇宫又着火了?”治安官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再顾不得刚被妻子抽的耳光,忙急叫道:“快,快,给我衣服。”
又和昨天一样,熊熊的大火,拼命赶到皇宫的治安官看着满天的红光,欲哭无泪。
昨天刚烧完,今天为什么又烧一遍?放火的人,难道你们疯了吗?
身旁不停有人跑来跑去,宫里的奴隶、仆佣、亲卫,还有自己辖下的士兵……也许是被自己痛骂过了吧,今天自己手下来救火的人几乎倾巢而出,比昨天还多。
好容易大火被扑灭了,昨天已经焦黑的墙头今天更黑了,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烧黑烧裂的木头,地上铺着厚厚的滚烫的灰烬,被风吹过,余烬里还时不时冒着火星,散发着阵阵白烟。
戴克里先铁青着脸,看着自己在白天刚训过的手下。治安官的衣服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被汗水冲成了一条一条,亲卫队长也好不到哪里去。
“查,给我好好查,到底是谁干的?”戴克里先已经要疯了,两次……连续两天竟然烧了我的皇宫两次,普天之下,还有哪个皇帝有过这样的遭遇?
治安官低着头,耳朵里嗡嗡的,充斥着戴克里先的呵责斥骂,眼睛里满是戴克里先愤怒挥手的身影,却一个字也没进入自己的大脑里。
终于,熬到戴克里先骂累了,治安官深深呼出口气,垂头丧气地带着所有的人回自己的官衙。
一行人焦头烂额、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回到府衙,推门进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的疲惫,瞪大了眼睛看着府衙里……
死了,留守的人全都死了……
治安官猛地想起什么,一激灵,忙急急跑到大牢那里,牢门大开着,所有被关押着的信众都不见了。
治安官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尼科米底亚彻底乱套了,士兵们疯狂地挖地三尺,搜查着每家每户,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整整两天两夜的喧闹,可什么也没有找到。
搜查终于停了下来,可城门紧闭着,城门的守卫增加了两倍,严格盘查着所有想要出城的人。
海耶斯叹着气,从被翻查得极凌乱的屋子里找出他的锤子,依旧每天去墓园雕刻那些墓碑。
墓园,如今的尼科米底亚唯一还安静的地方,唯一还没被打扰的地方,海耶斯静静地坐着,仔细雕刻着。
许久,海耶斯放下工具,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确定墓园里没有旁人后,海耶斯悄悄来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墓碑前,用力将墓碑前的墓穴掀开,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