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长街,一条巨大的眼镜蛇张开了口,像是科幻小说里住着魔鬼的山洞。
眼镜蛇颈部的胫骨张开,巨大如扇,更像一面山坡,在这个山坡的正中间有个洞,在洞的上下吐出四个尖锥,尖锥是红色,泛着冷光。
阮小五在狂奔,在慌不择路地向前方狂奔,完全没有看到那张开着的,等待他的血口。
身后,阮小二举着一个大大的肉色的蘑菇,在狂奔,在呼喊。
“没用的,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阮小二骂了一句放屁,继续向前,然后感觉头脑有些发沉,眼睛有些模糊,在模糊模糊之间,他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人影。
“妈妈…爸爸…”
急速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也慢了下来。
更远处,阮小七看到了,开始慢慢一步一步地向高楼那边走去。
行走中,他举起了那块令牌,弹了一下。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阮小五没有被阮小二叫住,也没有被诡异的血盆大口唬住。
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原本奔跑的人,停了下来,似乎遇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眼神疯狂,身子不断打着哆嗦,开始后退。
“不…不…不…”
阮小五后退,因为在他的眼前,有一片火在燃烧,那是他曾经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那是…
“不要放一个出来。”
“知道。”
有人拿着刀,蒙着面将那些出来的人砍死在街上。
“你们,有没有王法!”
火光中,虎爷笑道:“王法,我们就是王法!”
有喊声,却淹没在火光中。
阮小五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大火,想要喊,喊那些人出来,却哽咽在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想要怒嚎,却发不出声,嗓子像是被那大火烤焦了。
阮小五张着嘴,瞪着眼睛,呆若木鸡。
火光中,有人走了过来,那是穿着黑色貂皮的虎爷,梳着明光光的背头,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胡子打点的油光、整齐而干净,一个文质彬彬的商人。
“王小刚,欢迎回家。”
阮小五张着嘴,半个音节也发不出,嘴里只有”呃呃”地响了两声。
火光滔天,文质彬彬的虎爷,富贵逼人的商人,笑眯眯地看着阮小五。
“你知道吗,一把大火,我可以少出十个亿啊,至于你,你真以为你老婆是我睡的?”
虎爷伸手拍了拍阮小五的脸,道:“要怪,只能怪你们人穷命贱,还想发大财。”
阮小五“啊”地吼了一声,
似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发出声音,才能让自己嘶哑干涸的嗓子发出声音。
“你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虎爷笑着摇头,道:“半夜啊,电线着火,这片是棚户区,然后火势控制不住,就这样。真要说到我们,我们还是英雄呢,你看,我的人在救火!”
阮小五的喉咙像是塞进了许多许多的棉花,干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很欣赏你这种愤怒、绝望的表情。”
虎爷说完,起身,离开,有两个马仔过来,拿着刀朝着阮小五的肚子捅了几下,随后将他抬起来,扔进了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火在烧,有人装模作样的救火。
阮小五闭上了眼睛,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真是悲惨的过去。”
阮小五静静地躺在雪地,身体蜷缩成一团。
“你可以安息了。”
巨大的蛇头向阮小五袭来,准备一口将阮小五吞进肚子。
“嘿嘿…呵呵…哈哈…”
地面上的阮小五猛然站了起来,如发神经的人,从低低的嘿笑,到了最后的大笑。
“真的要感谢你啊,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好久没有见到翠英了,连梦都很难梦到他们了,有的人,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模样了,现在,我记起他们的样子了。”
阮小五站起来,眼前的大火依旧,虎爷等人潇洒离开的背影依旧。
“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哦,忘了告诉你,我最后把那些帮杂碎都杀了,连镇上的那些领导,消防队,警察局,我做的比他们还要狠,还要绝!”
阮小五说着,手中的朴刀紧紧握起,对着漫天的大火,对着潇洒离开的虎爷等人,挥出了一刀。
“这个世道,人要活着,就得比这世道更恶,比恶人更绝!”
话出如冰,刀锋已冷。
一刀,斩破了这险恶的世道,一刀,斩断了过往的噩梦,一刀,斩碎了幻境。
燃烧的大火、虎爷等人潇洒的的背影像是画在玻璃上的图影,被一刀斩的破碎。
阮小五拄着朴刀,昂视眼前的大蛇。
“你说有龙,你笑死我了,你只是号称飞龙大将军,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龙,哈,不要侮辱龙了!”
阮小五说着,身子高高跃起,举着朴刀,向着眼前巨大的蛇头斩去。
蛇头昂起,嘶吼一声,声震四野。
这是一条眼镜蛇,颈部肋骨已经扩张成了兜帽状,芯子吐了吐,蛇尾向半空中的阮小五拍了过去。
蛇尾碰长刀,阮小五身影向后倒越而出,而后借着街上的建筑,再次扑了过来。
蛇尾再卷。
“慢了。”
阮小五的身子在半空躲开蛇尾,举着朴刀向蛇头斩去。
蛇头惊慌,猛然吐出芯子,想要缠住突袭而来的阮小五。
“天真。”
阮小五的身子在半空一拧,躲开那猩红如绸缎的蛇芯子,举着朴刀向着蛇头斩了下去。
街头风雪大震,阮小五握着朴刀,站在街边,刀上鲜血沿着刀锋,流进雪地里。
巨蛇依旧立在半空,但是有一块蛇头正在慢慢脱落,就像年久失修的墙壁,脱落了一块开始脱落墙皮。
“真是小看我了。”
阮小五摔刀,昂首看着高楼。
“走,拔阵旗!”
阮小二还在迷迷糊糊中,手里的保护伞丢了,脚步虚浮,身子晃晃荡荡地,像极了失魂的人。
阮小七走的很谨慎,一步一步,可是等听到阮小五的豪言壮语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阮小五从幻境中走出,举刀斩了哪条张着口,准备吞噬他的眼镜蛇。
眼镜蛇就在他的眼前倒下了,可是没有尘土,就像是阮小五斩落的不是一条真正的巨蛇,而是,一幅画!
阮小七愣住,因为他想到最不可能的一种,眼前这个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幻境,从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中了对方的幻术。
他们看到的大蛇,阮小五斩掉的大蛇,都是各自的幻境。
可是,为何阮小五斩落的幻境,自己会看到?
阮小七疑惑,掩藏在蓬乱头发下面浑浊的眼睛陷入迷惘和沉思。
“你们早就中了我的幻术。”
阮小七还是在走,一步一步,手中的令牌嚯嚯地转动着。
“阮小五,死定了。”
阮小七原本走的很慢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着急了吗?”
阮小七脚步不停,像是一座会移动的黑色小山。
这次,他走向的是阮小二。
“你一定在想,你没有中我的幻术,可是你错了,让人中幻术有许多种方法,一种是过往的悲伤、愤怒、恐惧,还有一种,就是现实的希望,或者说陷入绝境后的,某种奢侈的希望。”
阮小七不说话,静悄悄地走到了阮小二的身边。
“你属于后者,你希望阮小二清醒,他清醒了,但是现实是什么,你知道吗?”
阮小七用手中的令牌在阮小二那颗硕大的头颅上敲了一下,阮小二痛的喊了一声,随即醒了过来。
“我…”
“没事了。”
“嘿嘿…真的没事了吗?”
阮小七停住脚步,待令牌停止后,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令牌又开始旋转。
“你说再多的话,也掩盖不了你的心虚!”
阮小七漏风的嘴,说出嘶哑的话,如判言一般,笃定而肯定。
随着这句话,他带着阮小二一起向前行走。
“你…”
阮小七一边走,一边道:“你的幻术确实很厉害,心智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就中了,但是小五他不是一般人,当你用幻术对付他的时候,他故意走近你的幻术,经历了过往,然后他破掉了你的幻术。”
“是吗,那他现在做什么?”
“但后来,他真正中了你的幻术!你知道敢进来的人都很有自信,所以你是故意在幻景里施展了幻术,小五破掉了你第一个幻术,然后他破掉了你的幻景,这是小五预估里的目标,等他斩了蛇,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心中就会放松警惕,这才让你有机可趁。”
“人都是在最得意的时候埋下失败的祸根。”
阮小七快步走向阮小五,高楼上,有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掩盖了天地风雪。
阮小七和阮小二加快了脚步。
高楼上,一条巨大的眼镜蛇缠绕着高楼,而后在楼顶处探出一颗巨大的蛇头。
“阵旗,就在这里,你们能拿到吗?”
阮小七沉声道:“拿得到。”
巨大的眼镜蛇昂着蛇头,吐了吐芯子,颈部肋骨张开,像是一双巨大的翅膀,随时能一飞冲天。
“你的多话,你的虚张声势,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你为了对付小五,幻术、幻景的连续施展,让你根本没有能力对付我们两个!”
“是又怎么样,眼下,你们需要救援的是阮小五吧。”
眼镜蛇说着,巨大的尾巴高高抬起。
下面,以为斩杀了敌人的阮小五走近了高楼,走进到巨蛇的尾巴下面。
“小五!”
“嘿,先跟你的兄弟说再见吧!”
蛇尾落下,巨大如一座高山,带着万钧之力,砸向毫无防备的阮小五。
雪尘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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