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萼从城楼赶回,不巧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想着陈徽还等着她回复,便冒雨回了他们的住处。
她跨过门槛,“师兄,信号弹已经放出去了。”
“好。”陈徽端给她一杯温茶。
红萼一口喝完,目光转了一圈,“贺师兄他们呢?”
“他们去买菜了,今天我们也吃顿好的。”陈徽见红萼面带隐忧,笑道,“不用担心,一顿饭钱,还是够的。先去洗个澡吧,热水已经备好了。”
红萼咽了咽口水,洗澡去了。
他们已经要十几日没见过菜叶子了,更别说肉沫。放以前,她完全想不到自己能坚持过天天啃干粮的日子。
她一边哀叹人生,一边享受着热气包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发出舒服的喟叹:这是她十天以来,第一次这样泡澡。
洗完澡的红萼,换了一身黑色胡服,神清气爽地回到正堂。
正好碰上了买完菜回来的师徒二人:枭梧抱着两颗大白菜,贺周一手提着一袋米,一手提着二两腊肉。
红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腊肉从贺周手上移到“临时厨子”枭梧手上,开始期待今日的午饭。
许久未见肉的她,只盯着枭梧提着肉远去的背影,连贺周与枭梧脸色不好都没发现。
“那些衢州米商也太黑心了,这都是我……徒儿的血汗钱啊。”贺周一脸肉痛,“你们猜,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银钱?往大了去猜。”
红萼声音发虚,“全部?”
“那也太夸张了。”贺周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银子。”
红萼生长在安平伯府,安平伯府虽没落了,但也算是个贵族。五谷不分、六畜不识的她,对这些东西还真没概念。
陈徽沉吟,“现在米价几何?”
“一石大米三两银子。”贺周给自己倒了杯茶,“而且看这势头,还要再往上涨不少。这样下去,不仅仅是城外流民吃不上饭了,城里的老百姓也要饿肚子喽。”
“先吃饭。下午我去找袁知州一趟。”
陈徽拿下腰间的玉佩,放入贺周手中,“你们把我的玉佩当了,拿着这银两去收米。”
贺周紧握玉佩,“好。”
红萼也绞尽脑汁,搜刮自己值钱的物什,可惜她身上最值钱的那根玉簪早就在和乌蒙的对战中丢了。
说到簪子,对了!
司马霁送了她一根金簪啊,应该值不少钱。
红萼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贺周,“这个你拿着,一会儿也去当了吧。”
贺周打开锦盒,见一支掐丝南红玛瑙鎏金簪包裹在绸缎里,如一位慵懒的美人衣衫未褪,妩媚迷人。
“看不出来,顾师妹你还有这品味啊。”贺周赞叹簪子的美貌。
“是……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情郎?一定是情郎!”贺周挤了挤眼睛,挽上红萼的肩,“是哪家的郎君啊?”
红萼打哈哈,“贺师兄不要打趣我了,还是谈要紧事罢。”
陈徽将锦盒从贺周手中抽出,轻放回红萼手上,温柔笑道,“顾师妹还是将簪子收好。我的玉佩当了,银钱便够了。”
“我也想出份力,我们多一分钱也是好的。”
陈徽揉了揉红萼的头发,“听话,等银钱不够了,再当也不迟。”
红萼收回发钗,枭梧也端着做好的饭菜走了过来一大锅白菜腊肉汤和一大碗米饭。
四人围着桌子坐下,揭开锅子的那一刹那,鲜香扑鼻。
陈徽给她盛了一碗米饭,枭梧在另一边替她盛汤。
贺周念叨着,“徒弟,你别那么小气嘛,给你顾师叔多夹点肉。”
说罢,他伸出筷子给红萼捞了一筷子肉。
肉本来就不多,被贺周这么一夹,汤里面只剩下零星几块碎肉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三位同门总是在生活上照顾她。
红萼切真感受到了自己在团队中的受宠地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阿兄,当真是你!”
院外,传来马蹄声,陈徇从马车上下来,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院子,见到红萼等人笑逐颜开。
陈徇向几人一一问好。
贺周端着一碗汤,招呼道,“还没吃午饭吧?来,喝点汤。”
那碗满是肉片的汤,到了陈徇手里。
红萼死死盯着那碗汤:一碗汤,事小;自己“团队宠儿”地位受到威胁,事大。
“顾师姐……怎么了?”陈徇见红萼盯着他的碗看,似有明悟,“师姐你吃。”
贺周又给红萼盛了一碗汤,“她有的吃呢,你吃你自己的。”
红萼默默接过贺周递来的汤,为自己即将“失宠”而惋惜。
陈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吃饭;贺周一拿上碗筷,就奋力往嘴里扒饭,也顾不上说话。
枭梧,那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不怎么说话。
这询问情况的重任,就落到了红萼的肩上,“老陈,你怎么会在衢州?”
“江南道爆发洪灾,上清宫自不会坐视不理。白殿司领着百余位弟子连夜赶往江南,助官府救灾。”陈徇不急不缓地叙述,倒颇有他兄长的风范了,“我本在通州协助白殿司,后衢州爆发更严重的灾情,且官府毫无作为。上清宫在衢州的弟子多为低阶弟子,群龙无首。白殿司分身乏术,便派我前来衢州主事。”
他松了一口气,“本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用完饭的陈徽,一脸郑重地叫住了陈徇,“阿弟,你这次来……咳,身上带了多少银两?”
陈徇乖乖掏出两张银票,“白殿司给我了一千两,阿爹给了我一千两,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
足足两千两!
红萼眼睛都绿了:这能买多少粮食啊!
谢天谢地,陈师兄的玉佩不用当了。
陈徇笑说,“我还带了五车的粮草。”
他说出这句话后,众人都喜出望外,红萼甚至激动得蹦了起来。
“何事这么高兴?”薛衔青背着药箱,笑着走了进来。
红萼喜道,“老薛,没想到你也在衢州。”
薛衔青向后望去,“不仅仅是我,崔师弟和陆师妹也在。呐,他们来了。”
一男一女相携而来,正是崔鸣与陆茗烟。
上清宫新晋弟子,在衢州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