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可是想以写字来接龙?”顾景旬状似无意。
“众位意下如何?”顾景恒勾起一抹儒雅浅笑,惹得一众千金又失魂三分。
这象征着皇室的提议,即便是商量的语气,可终究也是命令。
顾景颐几乎是立即的,就担忧了起来,苏泠月的字师从前朝柳太傅,若是被人认出,恐惹祸端。
苏泠月自然知道他的担忧,她眸光未动,只轻轻垂了垂眼睫,告诉他不必烦忧。
“甚好甚好,殿下英明。”苏云昕难掩激动,眸底希冀的光又鲜亮了许多。
自打上一回在宫宴上弹琴丢尽脸面后,她一直颇为郁闷,这回太好了,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
也不枉她前些日子枯坐在昕雨阁,苦练针黹女红,琴棋书画这些无趣之事。
“四皇弟,这主题由你来定吧。”顾景恒转身对顾景颐说。
顾景颐并未看他,冷淡道:“既是皇兄发起,自然该你来定。”
气氛遽然有些微妙。
顾景恒却似浑不在意,浅笑道:“那好,这已是冬日,正是梅花开的好时节。便以‘梅’为令,即兴作诗一首吧。”
“好。”众人应下。
只见得苏云昕跃跃越试,提笔便开始写,可心下却犯了难,周围的女子都是出身名门,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若是想要脱颖而出,恐怕不是易事,好在她还留有一手,绝对可以出彩。
而这厢苏泠月提笔运墨,聚精会神地写起诗来。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神色看似沉静,实则确实用尽了力道在抒写。
她的字师从前朝柳太傅,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会祸事连连,她答应过顾景颐,可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一盏茶功夫过去,周围渐渐喧闹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苏泠月转眸环顾,到底是贵族家的女儿们,作诗大都信手拈来,空气里清浅的花香里堪堪掺了丝丝缕缕的墨香。
“好诗,好字!”只见赵芊语身畔围了好些人,尤不知是阿谀还是由衷。
“赵小姐写得真是十分好看呢。”苏云昕状似无意地夸赞道。
赵芊语却是顿了一瞬,旋即回礼道:“苏大小姐谬赞了,不过是皮毛而已。”
显然是未达到目的,苏云昕又添上一句,“赵小姐过谦了,可比我的好太多呢。”
周围的人听到苏云昕的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图?
周遭很快便响起三三两两的称赞声,听得苏云昕心内被忽视的怒火平静了些。
赵芊语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出声。
“这字娟秀圆润,倒是不错。”男子群里响起一道声音,听得苏云昕心头一凝。
她心内清楚,琴棋书画里边,她能够拿出来同赵芊语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她的一手好字了。
正想着如何应答,却听得男子继续说道。
“只是这诗,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男子若有所思,“借鉴前人咏梅的手法虽好,却杂而不精,失了诗之精魂……”
这一本正经的评赏,令苏云昕面色遽然灰败,方才还在沾沾自喜的她此刻犹如跌落云端,好不难受。
这人话里有话,不就是在说她抄袭古人的诗句么!
此处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教她堂堂尚书千金如何下台?
难堪之余她恼道:“你凭何妄下论断?你是何处冒出来的小人?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气氛瞬间凝滞,周遭忽地没了声。
苏云昕却不以为意,直觉心中痛快,自打方才入园看到苏泠月那一刻起,她就憋着一团闷火,现在正好有个发泄。
这人穿着十分寒碜莫不是……
“你是哪里混进来的穷酸鬼!”苏云昕冲口。
那男子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霎时间黑如焦炭,气氛也瞬间死寂如冰。
良久,一个贵公子皮笑肉不笑道:“苏大小姐有所不知,这位正是今年秋试的状元郎,皇上钦点的刑部郎中啊。”
苏云昕不禁咋舌,这可如何是好?
“苏大小姐长年养在深闺,女子不问国事也是正常的嘛。”实话的正是于念君。
苏云昕焦急之余极为不解,于念君为何忽然帮她说话?
周围的人见此也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赵状元就理解一下……”
“呵!”赵状元似乎并不领情。
苏泠月冷眼看着前边的一场闹剧,心海毫无波澜,只当是司空见惯。
“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赵芊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将苏泠月的诗念了出来。
“简单却意境深远,气味无穷,越品越有故事。”赵芊语抬眸,“苏二小姐这首赠梅写得真好。”
“过奖了,这诗已经穷极我的才学,能得夸赞已经是宽慰了。”苏泠月得体一笑。
“依本王看来,苏二小姐怕是藏拙吧。”一道微沉的嗓音插进来。
苏泠月立即绷紧了神经,只是浅浅一笑,垂眸并未接话。
“哦,三皇兄何以这般认为?”顾景颐时刻关注着,这便马上踱步过来。
顾景恒温润笑道,“四皇弟怎么忽然喜欢起书画来了?”
“不对,好像是三皇兄对苏二小姐的事比较上心。”顾景旬状似无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泠月心头一凛,藏在宽大云袖下的手猛地攥紧了丝帕,难道?
齐王何许人也,是许多女子倾慕的对象也就罢了,还深得皇帝偏爱,只是可惜他无心庙堂。
但这皇家之事,一向风云诡变,四皇子齐王的动向,仍是众人心之所牵。
若是他对苏二小姐有意,一旦联姻,朝堂的格局只怕是会变上几变。
念及次,众人再无其他心思,纷纷竖起耳朵,关心齐王会如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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