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走在大街上,不急不忙的。虽说是较为阴冷的早晨,但大街上却并不冷清,很是热闹。买早点的小贩吆喝着宣传着自家的豆腐脑和包子,卖报的小孩,七八个铜板一份报纸,不算贵。穿着中山装匆匆上电车的上班人。银行门票卖烟的小姑娘,那姑娘实在可怜,十分冷的天气里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碎花衣服,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朱门人家,但脸上、衣服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脏东西,长长的麻花辫垂在后面。这姑娘大概小自己几岁,看起来十分稚嫩。许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吧!这姑娘的吆喝声里夹杂着微微的颤抖。感觉不出一会儿便要瑟瑟发抖了。
他有些可怜这姑娘,可他不抽香烟,每每父亲抽烟时他只觉得呛喉咙,故而从未想过要尝试。父亲虽烟瘾大却从没有要求他学抽烟,因为他这个圈子里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抽烟是必备的功课。还有喝酒以及饭局上的规矩,这是不能不学的本事。他曾听父亲说过几句话,一句是“筷子一拿,说话说话。”另一句则是“酒盅一端,政策放宽。”父亲对他说这些的时候他还很小,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是太懂。问父亲是何意?父亲只摸摸他的头,只笑笑说:“这是酒桌上的规矩,也是商场上的规矩,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罢了罢了,就算是帮帮她吧!江雨走到那姑娘跟前,对她笑了笑只说:“一包香烟。”
姑娘有些怯怯,大概是刚来不久。“请问您,您要什么牌子的?”
“随便吧!要好点的,那个都好。”江雨不抽烟,对于父亲抽的烟的牌子他也不太熟悉。但他实在想帮帮这姑娘,故而就只说了要贵的就好。
那姑娘好像也没给他那最贵的那种香烟,似乎是看出来了他想要帮助她的意图,只拿了一盒在他看来是十分便宜的。至少那价钱比父亲抽的便宜了好几倍。
付了钱,接过香烟揣在口袋里,又对姑娘微微点头,江雨便转身离开。电车已经开始运行,车上的男男女女都挤在狭小的空间内,或三三两两咬耳朵,或站着直直的,看似一副正经的模样,手插在裤兜里。车上的男男女女看着车下跑来跑去的黄包车人力司机,一脸嘲讽的模样,歇在高楼阴影处的人力司机又望着电车上穿着旗袍的女人,艳羡与渴望堆在一掌挂满汗珠的脸上。
早上出来时还未吃任何东西,走了这么一会儿以后,有些饥肠辘辘的。刚好方才买豆腐脑的小贩在吆喝,那小贩的摊位距离他所在的位置也不远。故而江雨打算去那儿喝碗豆腐脑,再吃俩包子算是早餐吧!
再一个原因便是这小贩做的早餐实在太香了,那诱人的味道将他的胃勾了过去。他又想到了他那未婚媳妇似乎就是一个传统型的现代女性,饭菜的手艺似乎十分的好,果然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时,想要留住一个人就得先留住他的胃,胃都离不开你了,那人还怎么离开呢?难道与胃分离吗?
做小生意的人一般都是十分和气的,他们比那些大企业家或是其他有钱的商人们更加懂得顾客就是上帝的道理。客气的招呼着江雨:“先生,来一碗豆腐脑?”
“嗯,一碗豆腐脑”
“再要一笼包子,肉的。”江雨又加了一句。
“好啦!您稍等。”
江雨这才抬起头来观察小贩,是一个穿着薄棉袄的小老头,约莫六十余岁,平头但仍可看到花白的头发茬子,脸上有许多岁月的痕迹。鼻尖还布着些子汗珠,但只是细汗,并非什么豆大的汗珠。
老头正要去为江雨下馄饨、拿包子。但有用完餐的客人喊着结账。这个馄饨摊子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做的比较好吧!客人还挺多的,至少凳子是坐的慢慢的。这老头没有什么帮手,摊子虽小但对于一个60余岁的老人来说也是有些忙不过来的。
小贩只好转过来对着江雨抱歉的笑笑,江雨点点头便是理解。随后老头便转过头去收钱结账,招呼要走的客人。收完钱后,立马急急忙忙地走到锅边从边上的盖着小被子的盆里拿馄饨,大约有二十几个,包的甚是好看。看着十分赏心悦目,江雨想着,自己大概或许会再要一碗吧?
锅里溢出热气,水在里面翻滚,看着挺热的,但在早晨应该是不太热的吧?江雨心中想着。
随着煮沸时间的推移,钻入江雨鼻中的是一股新鲜的肉香。
煮至半透明状,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包的葱花和已经剁碎的肉馅,熟了的肉是有些发暗的颜色,看着很有食欲。老头拿起放在手旁的漏勺在锅里舀了几下,便已将那20几个馄饨全部都篼在了勺中,盛在碗里。放上鸡精、盐,又舀了一小勺自家做的油泼辣子,顿时间辣香四溢,有些呛人却又十分好闻,勾起了江雨的食欲,让他生出马上就要想要大吃一顿的念头。浇上熬了许久的高汤,所谓高汤是用骨头熬制的,当然是要配上许多熬汤用的香料的,一般有十几种的样子,而每家都有自己独家的配方,故而就算你吃遍这条街的馄饨也不会吃到重样的味道,这正是江雨最喜欢到这条小吃街的原因之一。其实这馄饨看似中心是在馄饨上,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一碗馄饨的好坏重点是在这碗高汤之上。高汤熬的好了便是一碗难得的佳肴美味,但倘若有丝毫的差错便是浪费了这包的漂亮的馄饨。高汤太肥则过于腻,太淡却又有些淡而无味,故而这高汤的好坏重点是在熬汤人的手上的轻重与火候的把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