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得将车还回去呢!”
看到已经到了巨橡树林的口子,年轻人说什么也不走,站在路口冷声喝斥道。
而听到这声喝斥,人力推车缓缓的停下来,原来在巨大的石头坛子后面有一个人在推着车。
这人身穿一身淡灰色的鱼皮衣裳,从相貌上来看,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可惜头发已经白了超过一半,满脸的褶子更是与他的实际年纪天差地别,不仔细看便如同一个古稀老叟一般。
听到这句话,灰衣男子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就连脸上的褶子都跟着一起拧上了劲儿。
“小鱼娃,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还有不近的一段林路,你让我将酒运回院子,再将车还给你吧!”
“呸!老东西,你叫谁小鱼娃?这个名字是现在的你能够叫的吗???”
可谁知,听到这话,那个满脸不耐烦的年轻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小脸涨红就差跳起来了,指着中年男子的鼻子破口大骂,喷了他一脸口水。
“呼”
灰衣男子闻言,脸上有着一种超乎想象的平静,不过在长长舒了一口气以后,那对眸子的深处闪过一道厉色。
还别说,他做出这番样子,不禁让年轻人鱼娃想到眼前这人从前的威风,这心里面还真的有点发憷,不过转念一想他此刻的境遇和自己的职责,又不由提起了一丝底气,冷声道:
“哼!怎么?光天老头!你还当你是咱们巫拉王府那位高高在上的总务统领那?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浑身修为被废大半,还是被敌人八抬大轿送了回来,谁会相信这里面没有问题?你这个叛徒!”
说着,鱼娃双手高抬,冲着天拱了拱手冷笑道:“老头,我告诉你,既然王爷让我伺候你!你就给我老实点,就眼前这些酒还是巫宁统领念在旧情赏给你的!否则我连一滴都不会给你!!!”
“小宁给我的是十坛!不是一坛!”
腾!
听到这句话,年轻人鱼娃脸上的神色更加冰冷,他双眸略带威胁之意的看着光天道:“对啊!就是十坛,你现在车上装的就是十坛鱼露酒!”
“呵呵!”
光天听到这句话,嘴角一裂不禁露出一抹悲笑,自己跟着巫拉王爷鞍前马后、叱咤风云三十余载,没想到如今却落到被一个不入流的小侍从敲诈,难道当真是我从前的恶事做的太多了吗?
想到这里,光天也不再搭理鱼娃,径自走上前双手极为熟练的凝结法印,口中清喝一声:“巫神临世,灵舞祭天!”
嗡!
淡蓝色的华光闪烁四周,灵魂天眼凭空凝聚额头,可仅仅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光天的身子便如同遭到雷击一般,浑身大半经脉气血逆流,淡蓝天眼噗的一下子溃散开来,再次化作灵气回归天地。
“呼!呼!呼”而光天却捂着胸口,蹲下身子大口大口的窜着粗气。
“嘁!”
看到这幅场面,年轻人鱼娃不禁冷笑一声道:“哎呦!光天统领好厉害啊!啧啧啧!淡蓝色的华光!实打实的天境至尊,呸!”
“你就是归一大境强者又能怎样?使不出一丝气力便就是一个废人!!!”
话落,鱼娃双手结印,嗡的一下,一枚淡绿色的灵魂天眼凭空凝聚,他上前一步,借法天地的灵力灌注全身,一把将人力推车上面的石头坛子给搬了下来。
砰!
一声闷响过后,在鱼娃有意为之的情况下,石头坛子里面盛着的鱼露酒一下子溅出来足有三分之一,光天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捂着胸口上前想要接住这些酒水,可终究是晚了一步,甚至他自己还一趔趄的摔倒在地上。
看到这副场景,鱼娃缓步上前,探下身子从高处睨视着光天道:“我最好的朋友水泽沙,便是因为在你喝斥他的时候下意识的辩解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将他的四肢砍去种在外院的家奴区中。”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要不是巫宁统领保你,我鱼娃真想现在就杀了你!哼!废物!!!”
这声话落,鱼娃反手一抓人力推车的把手,一人一车径自就这么往回走去。
而爬起来的光天却是不管不顾,径自擦拭着石头坛子边缘溅落的酒水,当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便张开嘴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手掌。
年轻人鱼娃离去的话语,并不能激起他一丝回忆,光天这一辈子,身为巫拉王爷身旁最近的总务统领。
巫拉王府的脏事儿、烂事儿基本上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光天早已经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人因为他直接或者间接而死,又怎么会记得一个叫水泽沙的人?
甚至听这名字,光天都判断不出这人是男还是女,自从被带回巫灵皇宫,巫江以秘法废去他大半经脉以后。
光天的一身修为已经完全无法动用,甚至连府内珍藏的大巫丹都不可能治愈,他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废人,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再复原。
家人有小宁照顾着,光天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这酒便成为他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看到自己将石头坛子四周溅落的酒水擦拭、舔食的差不多了,光天终于站起身来。
巫灵城盛产的鱼露酒酒精含量十分低,所以朋友聚会之间,通常都要喝下数斤甚至数十斤酒才能够真正饮醉。
是以此刻的光天舔了舔嘴唇,双眸中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修为不在,一身筋骨还算硬实,他看了看巨橡树林深处依稀可见的院子,又看了看身前的大家伙。
光天背对着石头坛子深蹲下去,双手后翻紧紧扣住坛壁,一咬牙将这大家伙给背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身体内,摇摇晃晃的酒水,摇摇晃晃的神魂,光天此刻只想着能够将这个石头坛子的酒喝到肚子里面。
因为只有醉了,他才能够忘却身上的伤,忘却主子巫拉王爷的冷漠和无情,忘却自己从前下属的谦卑和现在对他的张狂。
酒啊!醉啊!
当真是一种十分美妙的感觉!
“你是谁???”
砰的一声!
一声惊喝便随着闷响声,巨大的石头坛子应声而落!
不过即便心中惊骇,刚刚走进院子的光天也下意识的随着坛子一起坐在地上,他不想让一滴酒水浪费掉。
好在将近一人高的石头坛子没有压到光天,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也属实够他喝一壶的。
只见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面,一个相貌完全陌生的年轻人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个酒袋子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能够看出来他已经喝了不少,那张普通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堂堂巫拉王府前任总务统领,居然混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属实可悲,当真可叹啊!”
“呵呵!”可谁知听到这句话,光天的表情和警惕反而放松下来,也不继续追问金玉栋了。
这些日子,慕名而来看他笑话的人已经太多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讽刺和侮辱之言让他的心变得麻木。
到了这会儿,光天的内心早已经古井如波,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接受整个世界对自己的批判。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听到金玉栋这句话出口,光天下意识的以为他又是王府哪处过来的无聊下人,也有可能是自己从前不经意间收拾过的小虾米。
不过是来享受一下报复的快感罢了!
“呼呼”
不能够凝聚灵魂天眼,即便是一名天境至尊强者,光天背着这样一个超级大石坛子也属实累的够呛。
擦了擦汗水,他就任由石头坛子挡住了自己院子的大门口,转身从院子角落取出一个鱼骨瓢,一瓢又一瓢咕咚咕咚的开始牛饮起来。
“嗝嗝呼”
足有大瓢鱼露酒下肚,光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快哉快则唯有酒也!
正在这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转过身对伪装成一个普通年轻人的金玉栋道:“呵呵!小娃娃,你怎么不骂了?不过你这身衣服倒是很少见,难道是外府杂役新换的制服吗?”
“看来你的宝贝徒弟巫宁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金玉栋抬起手中的酒袋朝着光天示意干杯!
“小宁?”光天闻言一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的举起石瓢痛饮一口,自嘲的一笑道:“小宁现在恐怕还没有完全得到那个人的信任吧?他怎么敢来?以他的性格,送我几坛子酒恐怕都会担心一阵子。”
“既然他这么胆小,那你这个当师父的还设计害他?”
腾!
听到这句话,巫宁的脸色巨变,一双浑浊的眸子霎时间绽放出一道精光,可随即他又做出一副“迷糊”的表情道:
“小娃娃!你在说什么?小宁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徒弟,我怎么会害他?”
“况且我光天现在落到这般田地,如果以后的岁月不想过的太惨,小宁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没有理”
嗖!
可还没等光天将这句话说完,金玉栋却是一挥手向他扔出一个酒袋,后者一愣之下,呆呆的将酒袋接住,满眼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金玉栋这是何意!
“如果光天统领还要说这些废话,那咱们还不如相视无言的喝顿酒,喝完之后小子便离去,从此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