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1)

赫连书画站起身,看着四周茫茫浓尘,远处的箐柯和牧向大声的对着她喊叫,赫连书画却没听到,她回身,一只箭羽冲破天际般从空中划过士兵,划过战马,穿透她的右肩,又穿透过去没入了地上的尘土

箭羽的力道与速度是那样的快那样的狠,她甚至没有看清楚箭的方向,就被那没入的力道冲击的倒在了地上,伴随着箭羽走过血肉的声音,阵阵隐痛从肩膀传到全身,她的神识终于清醒了许多,四周的画面也随之清晰

牧向与箐柯跑到了她的身侧,连忙护住她询问她的伤势

赫连书画摇摇头,借着他二人的力道站起身,看着远处还未收回弓箭的那人,她的眼中没有了惊异,有的,只剩下冰块一般冷的死水

谨宴坐在远处的马上,手中还举着弓箭,箭羽扫过手心还残留着一丝轻柔感,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远处捂着肩头的女子,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惶恐和不安

一名侍卫在他身后叫住他,他才慢慢的放下弓箭,骑在马上无力的注视着远处

谨宴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射出去的箭其实不及赫连书画,闲暇的时候赫连书画曾与他比试过,赫连书画射出的箭他要极力的躲避才会避开要害,而她却只用快速的闪身便可以全身而退,为了不让宫中的那些人怀疑,也为了赫连书画在冲动之下不能杀害太子,他想着只用阻止她便可以,射出的箭也只用了七分的力道,为何,会是这般?

谨荣多年的病疾终于还是让他输在了谨宴的手下,当他无任何反抗的坐在地上由着谨宴的时候赫连书画就知道

谨荣从未打算活着离开歧南,她不顾自己的箭伤护在谨荣的身前,对着谨宴道

“今日你杀了他,你便会成为第二个墨岑,谨宴,他是你的父亲”

她不止一次的对谨宴说过同样的话,他是你的父亲这句话,可是谨宴却从未认真听过一次,这一次,她想,若他还是不肯听,那便会是她最后一次告诉他这样的话

谨宴双眼看着她,眼光却是朝着她正不住往外冒着的鲜血,伤口被箐柯简单的包扎过,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效果,谨宴的双手用力的紧握,谁也看不出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的语气有着一丝哄骗,也有一丝哀求,像是想对不听话的孩子说着善意的谎言

他对着她道

“书画,你现在就带兵离开,你不是说你会相信我?这一次,你不要管,好不好?”

赫连书画摇头,眼中晕染的厉害,眼角带着如春雨般的水露,她道

“让我带谨老将军走,我就什么也不会管”

谨宴道

“若他走了,你知不知道,死的又会有多少人?”

“我知道”赫连书画道

“可是为什么亲自带兵的是你?要亲自杀他的还是你,就算今日你保住了谨家,以后呢?又要牺牲谁来保住?你明知道皇上今日为的是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弃?”

赫连书画的声音这般的轻,轻的犹如略过湖面的鹅毛,谨宴却随之变了脸色,他看着她

“我以为你会懂我所要的是什么”

“我懂”赫连书画也看着他,认真的看着他“但我以为你以后有我就足够了”

泪珠随着她的眼角滑过,滴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你说几个清州都换不回我,不是因为我在你心中有多重要,只是因为你要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几个清州,在你心里我也只够换回几个清州罢了”

赫连书画从未在谨晏的面前流过泪,求他的时候,受伤的时候,亦或者是知道自己右手废掉的时候,她都不过淡淡几句,从未像过现在这样,非要在他面前将自己的情绪表现的一览无遗,像是争宠输掉的女子,落败的蹲坐在他的面前

谨宴转过头,紧绷的面容似是比列完美的雕塑,他自身后背着的手拿出了长剑,谨荣在赫连书画身后苍凉一笑,不知为何的就仰头大笑了两声

他们四周层层叠叠的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士兵,谨宴的,皇帝的,还有赫连书画的,一层一层像是颜色不一的花朵一圈一圈的开在了歧南山脚

箐柯和牧向二人以刀相护的守在赫连书画身侧,箐柯一双紫色的眼眸一直注视着赫连书画的肩头,当看到血色侵染衣袖,她的眼中有深深的担忧,对着赫连书画道

“姑娘,不能再逗留了”

牧向也在一旁叫了她一声,手中长剑直指谨宴,对着他们道

“你们先走”

赫连书画回首看着嘴角溺出血水的谨荣,双眼是何等的静如死灰,他抬头看着她又看着不远处的谨宴,终究还是在赫连书画的祈求中站起了身,他的衣衫已经被划烂,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他的全身,他几乎站不稳,靠在一个侍卫的身上跟着箐柯所设立的包围圈移动

赫连书画走到牧向的身侧,低着嗓子在他耳边道

“等一下就退兵,回到西戎”

牧向诧异的看着她

“可是姑娘您的伤.....”

“没事,有箐柯就够了,你回西戎就好”

牧向点点头

赫连书画倒退着往后走,双眼直视着那卓越的身姿,谨宴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转动着手中的剑就等他们的动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赫连书画想着最后拼一回,希望谨宴会在最后放她走,大军即动,赫连书画无视着受伤的手臂护在谨荣的身旁,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西江江流,箐柯保护着他们,移动的十分缓慢,谨宴走在其中,没有刻意的动手,双眼看着赫连书画的身影,像是散步般调动着步子

西江江水急,两岸无一户人家,青草悠悠,绿野如画,赫连书画曾到过那岸边一次,祭拜桑浒老将军离开的那一年,对她而言,西江是多么可恨的存在,可恨到她连桑浒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水流向下,匆匆而行,水流的声音如雷如鼓,可见水流是有多急,两军牵制,他们四周只有几个亲信护在身侧,谨宴看着他们身后,他沉声道

“让我把他带回去,我会想办法开脱他的罪名”

赫连书画看着他没说话,站在谨荣前面以保护的姿态面临他

“皇帝要的是我这颗项上人头,谁都救不了,多年前就该到我了”

谨荣在所有人身后道,比任何人都平静都无所谓,他用剑撑在岸边的岩石上,轻笑一声道

“谁又能猜到今时今日我会死在桑将军死的地方,果真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他转身背着所有的人,往前踏了两步,看着西江江流向下,日光明媚,艳阳夺目,他眺望远方,似是第一次进到军营,看着长长的队列,看着大军练武,威耀四方,他看着桑浒坐在最高头,他想,他终有一天要当上将军,取代桑浒的位置,让谨家的名字刻在史官笔下的书卷中,他高昂着头,嘴角上扬,枯黄的面皮材灯油枯,以最好的微笑踏出了最后一步

一声悲嗷响彻云霄,赫连书画在想着什么的一刹那就只能看着谨荣的背影消失在河岸,她的声音带着苍凉与绝望,传到谨宴耳中形成深深的刺痛,他还未有所反应,就看着她的身影仓促的踏在河岸边崖

他气息不稳,用最平淡的声音对着她消瘦的身影道

“书画,你别动”

赫连书画看着脚下的急流,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思绪,她抓不住,看不清,她觉得她自己身上背着很重很重的包袱,比城墙还厚,比天地还宽,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觉得脚有千斤重,她双膝无力跪下,箐柯试图扶着她,却被她无力挥开

她眼中的泪奔腾而下,止不住的泪珠往下滴落,恨不得让泪水淹没整个世界一般,从默默无声哭到喉中哽咽,就像要把她之前所有没流的泪水一次流干

她说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我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我,所有人都不会死”她哭着回首看着谨晏,双颊似是上了胭脂,一双眼睛清透如琉璃,从未有过的清明

“有时候其实我也知道,我的活着,只是一种罪过,而我身边的人,却帮我无辜的死掉,谨晏,若是没有我,你会不会过的更好?”

谨晏看着她,从未有过的恳切,他哄着她,求着她,一边小步的往她走去,就怕他的一个动作惊扰了她

“你过来,你过来好不好?我去找人救他,他一定会没事的,所有的人我都可以失去,可是我不能离开你,书画,乖,你不要动”

“其实,你不知道”

赫连书画道“我有多么的喜欢你,喜欢你所有所有的一切”

她站起来,如断翼的碟站在边角摇摇欲坠

“喜欢到可以原谅你所有的不好,可是,谨宴,你终究还是不明白,你今日亲手逼死的人,是生你养你爱你的父亲,就算他有天大的错,你也不能这么做的人”

她的衣袖往下垂落,无力的垂在身侧,她的肩膀还在流着血,像是永远都止不住一样,她的面容是那样的绝美,快要把世间万物都给比了下去

谨宴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他大步跨向前,担忧的看着她的右手

却终究还是比失去知觉的赫连书画慢了一步,她笔直的往后倒,衣抉翻飞,面容平静,像是去到了心心念叨的某个地方,她闭着眼,长长的眼睫还带有未干的水露,安详的没入岸下急流,没有看到失魂落魄的谨宴,没有看到他想要随着她跳下的身姿,也没有听到他口中悲痛欲绝的呼喊声,侍卫的呼喊,箐柯的呼喊

世间万物归于平静,就跟西戎后宫那方院子与世隔绝一般,她看不到听不到也不明白,她想要冲出那个牢笼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看看那些绝美的形容词下的世界是不是真的那般美,尽管她现在只想回到那个院子,只想自己从来没有出来过

她的母亲还活着,哥哥还活着,门前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她不懂事的摘下两朵,却被刚好走出的母亲逮个正着,嗔怪的对着她训她几句,她调皮的对着母亲眨眼撒娇,等转眼看着母亲嘴角微勾的时候她又连忙举着满手的花跑到房中,对着练字的哥哥得意的扬眉,说他不懂风趣只懂画画写写,然后哥哥便会宠溺的对她一笑,对她说

“琴棋是我,书画是你,可是谁叫我这妹妹整天不学无术,便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将她的书画统统学满,才不算负了琴棋书画四个大字”

老和尚也还活着,天下没有了战争,山脚终于可以种上许多的果实,世界没有了胡人是妖物一说,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小巷,听着曲闻着十里桃花香

也可以是陪在谨宴的身旁,他是守着边疆的威武大将军,天下是无战争的天下,他可以带她去梁平看梨花,带她走过天涯,看过海角,安然的活在世上,谨荣活着,他母亲活着,所有人都活着

像是谨宴送她的两个字‘永安’

永远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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