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再多问,只说道:“你没有强迫人家就好。”
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些大臣的病,你可有解。”
怀瑜道:“有头绪,只是大宴封禅之前好不了了。”
皇后了然于心,道:“已经确认是被下毒,而不是病倒,对吗?”
怀瑜点头。
皇后开口:“对外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就说大宴封禅将至,朝中元老体力不支,是累倒的。切不能让外邦国家知道。还有,你从下面挑选几个看着可靠的人上来,先顶替位置。”
怀瑜道:“我已有人选。”
皇后道:“还有封京的事情。现下朝中分为两派,镇国公虽然被我们软禁在宫中,但是他手下的党羽可一点儿都不安生。楚之涣手握重兵,此时我们也不能和他硬来,恐怕他提前造反。只要皇帝没死,他就不敢有什么动作。如果他要把京都封锁,就随便他。”
说罢,笑了一声:“他想要瓮中捉鳖,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鳖。”
怀瑜开口:“我们的人盯着他的。”
皇后:“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怀瑜走出大明殿,正好遇到楚萧云前来请安。
楚萧云见了他,停下来,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小国相。”
怀瑜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已经听到。
楚萧云道:“对了,小国相。我今天从百花深处路过,发现那里被三王爷的侍卫全都包围起来。”
怀瑜不曾停下脚步。
楚萧云又道:“我似乎看到……”
他停顿了一下,又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个词:“国相夫人在周围走了两圈,似乎在调查什么东西?”
怀瑜的脚步一顿。
楚萧云道:“此事恐怕与三王爷脱不了关系,还请小国相多多注意。”
李闵君从屋外回来的时候,明长宴正在洗衣服。
刚跨进门,他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你不是去百花深处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长宴道:“看看你有没有被化骨绵掌给毒死。”
李闵君呵呵一声,“看来,你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了。”
明长宴道:“百花深处突然被重兵把守,看侍卫的穿着,应该就是三王爷的人。”
李闵君道:“难怪。估计是香香跑了出来,让他们感到危机了。等等,这么说来,嫁衣阎罗是三王爷的人?”
明长宴道:“我不知道。”
李闵君:“你这么说,我还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今年大宴封禅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城门口限行。听说,这也是三王爷的意思。”
明长宴抖了抖衣服:“什么意思?”
李闵君道:“你没出去过,还不知道么。好像是只让出,不让进。但是出去也得拿到出城令,否则不管你是宰相大官还是平民百姓,都一视同仁,一个也不准放走。”
说罢,他问道:“你在洗什么?”
明长宴开口:“衣服啊!”
李闵君道:“好端端的洗衣服做什么,是玉伶他们又偷懒么?你能不能少惯着点儿他们?”
明长宴道:“我自己的衣服。”
他把衣服挂在树上,又奢侈地用内力烘干之后,取下来,坐到李闵君面前。
桌上,除了茶碗,还有一团棉线。
明长宴做了一个凳子,又踩了一个凳子,衣服放在右手手腕上,左手则是拿起针线,慢吞吞地补了起来。
李闵君定睛一看,说道:“这不是你前几年的衣服么,怎么还拿出来穿?”
明长宴开口:“我没衣服穿了。”
李闵君挑眉:“什么叫没衣服穿,我看你现在身上穿的,不都金贵的要死!你的那个小国相,不给你买啊?”
明长宴道:“我好端端的要别人给我买做什么?”
他咬断了棉线,打了个结:“他帮我的忙实在太多了,哪儿能再麻烦他。对了,香香姑娘如何,你一直负责照看她,她有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
李闵君道:“吃了睡,睡了吃,过得比我们好多了。”
明长宴点头:“她就没说想要出城?”
李闵君开口:“你就不能仔细听听我说的话吗?现在出生需要令牌,大门口限行,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弄令牌?还想出去呢,我看啊,连出客栈都麻烦!”
明长宴道:“我去看看她。”
二人一同起身。
刚走出一步,李闵君突然惊讶道:“下雪了。”
先是一片,紧接着,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二人肩上。
李闵君开口:“今年的初雪真是姗姗来迟啊。”
明长宴道:“我不是很喜欢下雪。”
他往前走了几步,之间雪片越落越多,累积在他的身上。
来到香香房间,进门之前,明长宴敲了敲门。
香香似乎没有起,躺在床上,呜咽一声。
正符合了李闵君所说:吃了睡,睡了吃。
香香在床上,慢吞吞地问道:“谁呀?”
明长宴道:“香香姑娘,是我。”
香香道:“原来是你。”
她伸了一个懒腰,软绵绵开口:“我还没起呢,有事吗?”
明长宴道:“无事。只是来提醒你,按时吃药。”
香香开口:“我知。”
明长宴站在门口,却也不进去,交代两句之后,便转身离开。
他刚走,房间里,香香浑身发抖,眼泪因为恐惧,不受控制地落在床单上。
她被一名白衣女人搂在怀中,坐在床上,而距离脖子的不到分毫的地方,一片锋利的刀刃,闪着白光。
香香颤抖道:“他走了……他走了……你放过我吧……离离……”
方才,香香起床洗漱。
冷不丁,窗户猛地被风吹开,她正欲关窗,却不料窗口突然出现一个形如鬼魅的女人。
“你好啊,香香,好久不见了。”
香香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瑾。
她原本在这一瞬间,就会被利刃穿心。
谁知,门口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白瑾微笑挂在脸上不变,身体如一张白纸似的,飘进了屋中。手上的刀刃,悄无声息的递送到了她的脖子前。
“不要多说,多说没有奖励。”
白瑾嗓音突然一变,与门外的明长宴,一说一答。
明长宴走后,香香愈发抖得厉害。
“放过我……放过我……”
白瑾微微一笑:“你很不乖。我们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刀刃,已经没入香香脖颈两分。
割破皮肉的钻心疼痛,从脖子开始,往四肢百骸传递。
“跑一两个人倒是没什么,本来你还能活一命的,结果偏偏跑到明长宴这里来……”香香惊惧不已,白瑾继续道:“你跟明长宴说什么了?”
骤然,白瑾的手腕出现一丝血痕。
她瞳孔一缩,一条看不见银线,正捆在她的手上。
门口,明长宴笑道:“白姑娘,欺负小姑娘有意思吗?问她不如直接来问我?”
白瑾道:“你不觉得,我也是小姑娘吗?”
“是吗。”明长宴挑了挑眉,白瑾手腕上的线缠得更紧了,“你再敢动一下,就看看是我的线快,还是你的刀快。”
白瑾松开手,微微一笑:“我怎么敢跟天下第一比。”
她将刀片离香香远了一些:“你怎么发现我的?”
明长宴笑道:“我不与死人废话。”
白瑾道:“看来,今天你是非要杀我不可了。”
明长宴眼神一凛,道:“我实在找不出能放过你的理由。”
白瑾笑得更加厉害,“难道就不能因为,我长得美,放过我么?”
明长宴开口:“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放过你。”
白瑾突然用另一只手掐住香香的脖子,“明长宴,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要是想试试,你切断了我的手,我能不能掐死她,我会很不如你的意。”
香香拼命摇头,一双眼睛含泪,惊恐的盯着明长宴。
二人在屋中僵持,冷不丁,白瑾突然猛地一挥手臂,顿时,她的手腕被白色的银线切断,血流如注。
房间内,只听得一声毛骨悚然的破裂声。白瑾忍着剧痛,片刻不敢耽误,嘴唇发白,一只手带着香香,而另一只断臂,正无意识的垂落在身旁。
明长宴顿了一顿,回过神,窗户外只剩下白瑾的一片衣角。
李闵君从走廊中跑回来:“你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他刚站定,立刻看到屋内的情景,地上,床上,全是一滩一滩,大片的血迹。
李闵君道:“乖乖,这是怎么回事!”
明长宴身体一动,从窗户处跳下去。
李闵君道:“喂!明长宴!”
他跟着想要翻下去,却被楼外的冷风吹得浑身一颤。
李闵君道:“我还是下去走楼梯好了。”
白瑾扣着香香,忍着剧痛,一口气飞奔数百米远。
跟明长宴对上,她毫无胜算,只能任由宰割的份。
原本,她也不打算对上明长宴,上一回因为赵岚的原因,才能让她抓住空档,跑了出来,这一次没有那种好运,若再被抓到,只能是死路一条。
香香在她怀中又哭又闹,白瑾的断臂处血流不止,巨痛几乎夺去了她全部的理智,此刻听到香香哭闹,不由失去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恶狠狠骂道:“闭嘴!再喊一句,我马上杀了你!”
香香打了个嗝,哭声戛然而止。
白瑾将她带到一处树林中,先点住了她身上两处穴道,止住了流血的伤口。
香香被她像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她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得身上一堆泥巴。
空气因为下雪的缘故,骤然变得寒冷刺骨,香香穿得少,很快就冻得打颤。
白瑾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突然又将她抓过来,用还能使用的那只手,撕开了香香的外衣。
香香吓得魂飞魄散,想尖叫,又想起白瑾刚才那一番威胁,只能沉默无声的哭着,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从脸上滚下来。
“离离、我、你、你别脱我衣服……我、我不喜欢女人……”
香香混迹风月场数年,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脱过衣服。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百花深处的头牌,天下第一美人。
香香哭得快断了气,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七八八,一件最干净的,还带着人体温度的贴身衣物,被白瑾抽了出来。
香香瑟缩的靠在大树上,浑身发软。
白瑾将绵软的布料缠在断臂之上,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她盯着外面的路,似乎正在判断明长宴什么时候追上来。
以她的武功跟明长宴正面对上,绝对是有死无生。
若手中还有香香这一张牌,明长宴顾念人命,理应不敢和她硬来。只是她不得已断臂自保,拖得聊一时,拖不了一世。
地面上,逐渐堆积着白雪,原先滴落在地面上粘稠的鲜血,此时也被大雪覆盖。
白瑾稍微喘了口气,便从袖口中掏出刀片。
香香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抖,想要站起来逃跑,两条腿却忍不住的发软。
白瑾按着她,刀片轻柔的推进香香的心口。
起初,香香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她的气息就微弱下来。
白瑾看着雪,又看着她。
冷不丁,她突然开口:“我记得,上一次我这么狼狈的时候,也是下了一场大雪。”
白瑾的目光涣散,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那时候,我以为我快死了。”
香香断气时,白瑾拔出刀片,连带了一滩血肉出来,淅淅沥沥,滚烫的落在雪里。
她站起身,猛地咳嗽起来。
白瑾脸色惨白,与地上的白雪没有任何区别。
她喘了口气,说道:“但是我没死。”
原本轻飘飘下落的雪片,突然改变了方向,疾风骤雨,乱做一团。
白瑾猛地往后面急急退了几步,可惜还是没有躲过那几针。
肩上,手臂上,以及腿上。
六根通体漆黑的落月针,将她穿透。
白瑾脸色一变,猛地吐口一口污血出来。
明长宴缓缓从大雪中走出。
白瑾勉力一笑,确实阴郁至极,憎恨至极。
“你来啦。好可惜啊,明长宴,你又来晚了一步。”白瑾摸了摸怀里的一对镯子,那是赵小岚生前留给他,说在遇到生命危险时,可以摔碎自保的信物。一只镯子里装的是遇空气挥发的毒药,另一只装的则是解药。
“哼哼……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