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
晟璟科技大楼,八点四十五分。
洁净的阳光洒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一位白领身穿职业套装仪容整洁,风风火火地奔赴一天的战场,就在这时,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快速从她身边越过,那人穿一身白t蓝色牛仔裤,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下意识地带着疑惑扭过头,看清来人脸的同时手里的可颂掉在了地上。
“文董……早。”
文仕棠眉目冷清,点了下头:“早。”
他脚步不停,一路收获无数的注目礼和问好,恍若不觉般进了专用电梯,直到电梯上行,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同款茫然,还有人揉着明显熬了夜的脸怀疑自己进了平行世界。
倒也不是穿着t恤牛仔裤上班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晟璟在穿衣方面风气还算开放,从未设置硬性规定,没有特殊需要的部门里穿着随便的比比皆是,也并非因为季节原因,毕竟出了车门便进公司,冷空气吹不到身上去,惊掉他们下巴的仅仅是那个人。
就在这个寻常的早晨,所有人都发出了同一疑问:“文董,是被夺舍了吗?”
十几秒后,总裁专用电梯在办公楼层停下,文仕棠走到宋助理的工位简单交代了些事情,便一刻不停地进了办公室。
正好这个时候陈艾卿从卫生间出来,宋助理一把拉过他,小声道:“文董这是怎么了?今天是万圣节吗?”
陈艾卿透过玻璃窗看着坐在里面的文仕棠,嘴角抽了抽:“没事,刺激太大,打回原形了。”
公司里除了元老级别的很少有人知道,文仕棠刚创业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他实际上就不是一个很在意形象的人,没有人管的话,他能穿着个破t加牛仔裤出席商务酒会,陈艾卿以前很好奇,要是自己偷偷把他衣柜里的纯棉t恤换成淘宝九块九包邮的货,他会不会发现,好奇大发了也就没忍住真的有一次给调了包,文仕棠果然没有发现,照样大摇大摆地穿了出去,然而回来的时候起了一身的红疹子。
他向文仕棠坦白这事的时候,对方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了他半天,陈艾卿自知理亏,之后再也没敢干过这么脑残缺德的事情。
文仕棠是结婚之后才肯规规矩矩穿着西装上班,那时陈艾卿以为他彻底改邪归正肯做一个正常的精英阶级了,一度十分欣慰,没想到一朝回到解放前,果然,失败的婚姻是摧毁一个男人最简便的方式。
下班之后,文仕棠回了一趟父母家里取东西,他出来的时候拿的东西不多,酒店虽然设备齐全,可他习惯用自己的,便打算回家取一趟。
他家里住的房子其实快二十年了,有许多他童年少年时期的记忆,他爸妈出去环游世界一走就是几个月,旧宅只剩下一个年纪大了的管家和打扫卫生的佣人,管家一见他高兴得什么似的,不住嘘寒问暖,说要给大少爷打电话,正好他们兄弟俩在这里吃一顿饭。
文仕棠连忙阻止,说自己只是拿点东西,千万不要惊动他大哥,然后飞快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然后在楼梯上和他大哥撞了个正着。
文仕棠:……
他叫了声“大哥”就找了个借口想要逃之夭夭,却被拦了个结实。
文仕桑皱着眉,面色不虞:“急着跑什么?我有事问你。”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文仕棠镇静道:“什么事?”
“我最近听说你和陆家内小子在闹矛盾,是不是真的?”
“不是闹矛盾,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耸耸肩,随即笑了一下:“你应该高兴才是,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看到他了。”
“怎么,终于做不下去贤良淑德了?”文仕桑显然没有被他的说辞取悦到。
文仕棠不语。
文仕桑脸色骤然阴沉:“难道真和外面说的一样,他和余季扬的弟弟搞到了一起?”
见自家弟弟默然,文仕桑立刻火了,快步向楼上走去,却被文仕棠拉住:“别找了,你放在家里的高尔夫球杆我让管家卖废铁了。”
文仕桑回过头来,怒不可遏:“你倒是有先见之明,我要是手里有棍子,我先一棍子抽死你!”
文仕棠微扬着头,显然不信:“那你就抽死我吧,看爸妈回来你怎么交代。”
“你!”
文仕桑原地踱了两个来回,指着他大声道:“就是爸妈把你给惯坏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简直无法无天!”
“大哥。”文仕棠握住他的胳膊,万般无奈:“我结婚你不高兴,离婚你还是不高兴,你要我怎么办。”
“而且我们结婚前说好了的,哪一方有了喜欢的人,都可以随时解除婚姻。”
“扯淡!我弟弟是他们陆家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人?!”
文仕桑怒意高涨:“我当初和你说过什么,陆昀章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你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重要的是不要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搭进去,你听进去一句了吗?把七年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你就好受了?”
说着自己倒停住了,眼里掩不住的心疼。
文仕棠扯扯嘴角:“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看着弟弟的样子,文仕桑声音低了下来,不忍再说重话,“现在知道后悔了?”
他那倒霉弟弟摇了摇头:“落子不悔,大哥,这是你教我的。”
“我还教过你要给自己留余地,你怎么不听?”
他大哥和他不是一样的人,凡事不肯做尽,文仕桑常敲打他,一件事,尽八分力气,常能得到十分圆满,爱一个人,爱到十分,往往一无所得。
听了这话,文仕棠微垂下眼,文仕桑无奈道:“算了。这回就当让你吃点教训了。”
吃了苦受了教训,以后就会知道趋利避害。
他看向文仕棠手里的箱子:“你现在做什么去?”
“回来取点东西。”
“都分手了还往外面跑什么?”
“你就住在家里,等爸妈回来。”说着就要去接他手中的箱子。
文仕棠没有相让,反而打趣起来:“然后呢,等他们拿家法给我打出去吗?”
“你应该让我们照顾你。”
“我不是三岁小孩,我可以照顾自己。”
“仕棠,”文仕桑嗓音威严,“长兄如父。”
“大哥,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
文仕桑被这话惹毛,口不择言:“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七年的婚姻,从来都是你一个人走完的!你还要自己撑多久!”
文仕棠瞬间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
文仕桑话一出口便后悔不迭,然而他哪里是会道歉的人,最终是文仕棠让步:“大哥,我派人给你送一张酒店的房卡好不好?你随时都可以进来找我。”
文仕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加之失言的愧疚只得僵着脖子点了头。
文仕棠让司机将行李放进后座,回到了酒店,一直到了快八点钟才觉得有些饿,电话恰巧响起,是公司的一个合作方组了一个局,想请他过去,他刚想像往常一样编个理由拒绝,突然顿住,想起了什么似的,半晌道:“好,我这就过去。”
在过去的几年里,文仕棠是出了名的酒局绝缘体,十个不信邪叫他的,倒有七八个都被以各种理由回绝,偶尔赏脸出席也是滴酒不沾,因此试探着打来电话的赵如林见文仕棠破天荒到场,自觉十分面上有光,而当文仕棠喝下他敬过去的酒,几乎已经飘飘然了。
在场的见文董破了例,纷纷上前敬酒,文仕棠到底还记着自己今天没有带人过来,因此拿捏着分寸,即便如此,酒过三巡,还是有些微醺。
这个时候赵总凑了过来,低声神秘道:“其实今天请文董过来,倒也不是单纯为了喝酒,是想给文董引荐一个人。”
“什么人让赵总这么上心?”
赵如林见事情有门,便添油加醋起来:“是我一个朋友的表弟,大学生,刚出社会,小孩子不容易,父母都没了,年纪小也不通人情世故,也没见过世面,就想找个人提携提携,不知道文董愿不愿意见一见?”
这都是惯用的伎俩,文仕棠好歹混迹商界这么多年,不会没见过这场面,提携工作是假,提携到床上只怕是真的。
只是他和陆昀章离婚的消息还没有公开,这些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往他身边塞人,文仕棠觉得有意思,再加了三分醉意,便悠悠道:“赵总都开口了,我怎好不见。”
“哎呦那好。”赵如林叫一旁候着的秘书赶紧把严少爷请过来,不多时,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男孩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确实是刚出校门的年纪,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来,大眼睛睫毛纤长眼眸乌黑,眉宇间带点天真稚气,面对满屋子的目光却一点也不曾露怯。
只见他环顾一圈,直接走到了文仕棠身边,笑得讨巧:“这位是文董吧,总听赵哥提起您。”
文仕棠不置可否,这位严少爷倚着他坐下,倒了红酒递到他嘴边:“文董不会连一杯酒都不愿意喝吧。”
从他进来开始,文仕棠便觉得他的身形气质有点像一个人,就着他的手喝了酒,唇边沾着浅红色的酒液,盯着他道:“刚才赵总说你是大学生,学什么的?”
“美术。”
“美术。”他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半晌,忽然笑了。
“不错。”
文仕棠微微眯起眼睛,笑意潋滟:“留下吧。”
文仕棠竟然如此爽快,赵如林当然不愿意耽误良辰好景,借口文董已经喝醉了让小严送他回去,满桌的人哪里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离席之前,赵如林低声冲文仕棠道:“文董尽管放心,我保证陆总不会知道的。”
“陆昀章?”文仕棠挑眉,嗤笑一声:“年老色衰,我不要他。”
便揽着“严少爷”的肩膀出了包厢。
浴室里亮着灯,隐隐约约传来水声,文仕棠歪在窗边的塌上,微微闭着眼。
赵如林事情做得齐全,早在楼上开好了房间,今天若不是他在,这位“严少爷”仍旧要被送到不知谁的床上。
不多时,水声停了,浴室的门打开,那个男孩子走了出来,他穿着浴袍,只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光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乌发吹得半干,柔顺地垂下来,和洁白的浴袍形成鲜明对比。
他解开浴袍,年轻的身体在灯光下白得晃眼,缓缓跪在了榻前。
在他的手摸到文仕棠拉链的一刻,忽然下巴被捏住,他猝然抬头,便见文仕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严珑。”
下巴上的手越发收紧,上位人的脸缓缓凑近,他闻到一股好闻的酒香,缓缓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亲吻没有落下来,下巴被松开,严珑睁开眼,见文仕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是我助理的名片,你需要什么告诉他,他会满足你的。”
想了想又扔下一张:“这是我的,但你最好不要打。”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文董。”
身后的人叫住他,文仕棠转过头,便见那人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哀怨地,无辜地眨巴眨巴:“你确定不要与我行那苟且之事吗?”
文仕棠眉尾跳了跳,干脆道:“不了。”
“真的不么……”严珑冲他抛了一个媚眼,“我刚才都听说了,你家里那位年老色衰,伺候不好文董了,既然如此,文董就不想和我这个年轻貌美的男孩子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吗?”
他咬着唇想了想,抛出最后的杀手锏:“来都来了。”
文仕棠:“……”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干这行干得锲而不舍如此敬业的。
文仕棠无意过多纠缠,继续向外走,没有情绪的声音在房间响起:“以后别做这个了,容易得病。”
几秒钟后,关门的声音传来,年轻貌美的严珑终于被郎心似铁的文董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文仕棠走到酒店大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声音的主人刚刚还与他共处一室。
“神灯先生,我可以许我的愿望了吗?”
“可以。”
“我想要三百万。”
“好,明天九点之后打给我秘书。”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踏出了酒店大门。
只是他走出酒店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以身后的酒店为圆心,以整个城市为直径,晟璟文董花三百万和年轻貌美大学生一夜风流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