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当场就脸色惨白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唬得几个丫鬟婆子手忙脚乱。
老爷直接巴掌在桌子上一拍,声音沉了下去:“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本是让人服侍着修哥儿好好念书,现在倒服侍地好,连身孕都服侍出来了。这个逆子你不说,还来好好地扯旁的。”
钟姨娘被吓地当场就惊了一跳,肩一耸,腿一哆嗦。她立刻就化悲愤为柔情:“老爷,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修哥儿会学好的,妾身保证。”
临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作声。好好的一顿晚膳变成了现在的这样。不过,她的目光瞄了瞄桂姨娘。这件事情也爆得太巧了吧。正好就是在钟姨娘对老爷说了铺子的事情之后,然后老爷在回书房的途中,那个丫鬟就这么晕倒在了老爷的跟前。打死临清也不信,这会是巧合。
她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动了一动。她忙侧过头去看,只见展儒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临清把他搂在了怀里,低声安慰道。她脑子里却一转,问道:“儒哥儿,你想吃些什么?吃点青菜身子会长地壮壮哦。”
洛姨娘若有所思地朝着临清投了一个眼神过来。临清看见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洛姨娘转过了头,也不看这边。
展儒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临清假装为难地问道:“你是想吃什么菜呢?”青菜都离他们有些远。展儒小声地道:“母亲身边的那个圆叶子菜,我最喜欢吃。”
太太本就对钟姨娘有些不高兴,听了临清和展儒的话后,笑说:“梧红,给三少爷夹些菜过去。你就伺候着三少爷吧。他人小,很多东西够不到。”
梧红答应着走了过去。
老爷见了展儒的样子,对着钟姨娘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去:“你只有这一个儿子?”
钟姨娘的神色闪过一丝错愕,脸上的表情委屈地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地管教修哥儿。”
老爷冷笑一声,也不理钟姨娘了,直接就对着一桌子人道:“这个家现在也太没有家的样子了。梓桐!”
太太连忙站起来答应了,垂首等着老爷的吩咐。
桌上坐着的人都不动了。老爷扫了一下全桌的人,然后道:“以后,该立的规矩也得立起来。还有,孩子们的事,你也多操操心。毕竟你是他们的母亲,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太太顺从地答了句是。钟姨娘的脸色更加白了,身子摇摇欲坠。
老爷的脸色严肃地道:“你们也都听到了。吃饭。”
钟姨娘被扶着坐回了桌子,却是神采全无,连拿筷子的手也有些颤抖。
临清感觉到自己的对面,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抬起头来,只看到桂姨娘温和的笑容。她低下了头,开始食不言的生活。
第二日,三位姨娘开始立规矩了,不能上桌。大少奶奶在一旁布菜,几个小辈儿坐在桌子上吃饭。
钟姨娘以哀怨的目光看着老爷。老爷似浑然未觉,只是看着临晓道:“晓姐儿,等会儿作一幅画,我看看你近日的笔力有没有长劲。”
临清注意到临晓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临晓声音有些发干地回答了一句:“是。”
饭罢。老爷却是看了临清一眼,说道:“清姐儿也来罢。”
到了书房,临晓终于硬着头皮开始画起了画来。老爷先还拈须点头,越到后面,脸色越严肃。最后,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临晓的手腕一抖,那笔一下子就落了下去,溅起了点点墨汁,染在了临晓的衣裳上面,斑斑点点的,粉色的缎子瞬间就便地很灰旧。
老爷的脸色很不好:“距离上次看你的画,已经过去了月余时间。你却没有丝毫的进步,反而比之前的更加退步了。你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临晓结巴地说道:“女儿,女儿这几日都在屋子里做女工。”
“做女工!你就有时间跑到前面的竹林子去和男人说话!”老爷竟然直接把那件事说了出来。
临清震惊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不敢与老爷对上。
临晓的腿一弯,就直接跪到了地上,眼泪汪汪,却不说一句话分辩。
老爷被气地拿起了手边的笔筒,看了看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又想起之前两人的那些谣言,他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左胸,然后瘫坐在了太师椅上,很痛苦的样子。
临清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老爷的样子,立刻抬起了头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老爷跟前,跪下道:“父亲,您是不是胸口不舒服?”
老爷已经脸色发白,好象话也说不出来了。临清连忙回头对临晓说:“还不快叫大夫!”
临晓被吓傻了,听得临清这话,连忙撒开丫子跑了出去。
临清回头来看着老爷,思索着老爷应该是心脏病犯了。可是,她又没有学过医,这里又没有速效救心丸,她自己也根本没有办法啊。
老爷的嘴张着,手指了指临清身后的书架。临清忙回头去看,然后搬开了书,一个小药箱放在里面。她连忙捧到了老爷的面前。老爷颤抖着手指向了一个白瓷瓶儿。
临清倒了一颗出来,喂到了老爷嘴边。老爷咽了下去,闭了眼,好一会儿,呼吸才渐渐地顺畅了。
临清才松了口气。老爷闭着眼休息了一阵,才道:“清儿,你的母亲去世地早。也不曾想,一下子,你也这么大了。竟然都要嫁人了。”他的手还在轻微地颤抖着,身子已经靠着椅子腿儿坐了起来。
“父亲。”临清虽然对这个父亲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也许也是自己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她跪在父亲的旁边,抹着眼泪。
“诶。”老爷只说了这么一个词,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赵管家带着一个胡子苍白的人进来了。
临清连忙避到了一旁,擦掉了脸上的泪,静静地侍立一旁。
临晓也已经又跑了进来,眼圈儿红红,围在老爷的身边。
老爷看向临晓之时,目光跃过了她的肩膀,看向了临清,脸上突然浮现一个欣慰的笑。临清却第一次觉得,这个家,也许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冷。
老爷犯的这场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的话,他第三天就下床行走了,说小的话,却是连昌顺侯府也送了东西和派了人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