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枪声已经停了下来,我慢慢朝那个方向摸进。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看到什么人。就在我打算放弃,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脚踝。我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这只手拉进了旁边的草丛中,接着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我这才看清楚,我面前有个人,受伤了。比较严重,子弹射进了左脑。鲜血流了一脸,很是吓人。
他虚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还没说就晕过去了。不过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很强烈的求生意志,这让我无法袖手旁观了。我一直觉得见死不救也是杀人。我把他背到帐篷里,找了些云南白药止血。那人中间醒过一次,但只是微微睁了下眼,他的伤势很严重,我很佩服他强大的意志力,要是我的话估计早挂了。
我不知道追他的是什么人,但在帐篷里太过明显容易被发现。于是用支帐篷的钢管和睡袋做了个可以拉的担架,把他和爹放在上面拉着走。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但是在山上,拉起来非常费劲,我几乎是举步维艰。进山的时候我和爹只花了三天时间,出去的时候我足足花了一个星期。
好在物资还算充沛。期间那个受枪伤的人醒过几次,但都很短暂。我只断断续续的知道他叫冯涛,背景什么的因为他清醒的时间很短暂我就没法问了。我惊讶的是他受了那么重的上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可是爹一直昏迷不醒,让我很着急。
当我终于走出大山的时候,衣衫褴褛的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感觉就像被这世界抛弃了好久终于回来了一样。安安稳稳、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就很好了,我想。
我坐在山下的土路上等了好久才看到一辆驴车过来。我告诉驾车的那个老伯说我是采药的药材商,前些天跟朋友去采药的时候他们不小心摔伤了。老伯看了看缠满了绷带的两个人倒也没怎么怀疑,反而很热心的帮我把两人抬上了车。
老伯把我们带到了他们村唯一的招待所,并嘱咐我赶紧给那两个人看伤。但因为爹的症状太诡异,加上冯涛又是枪伤,我怕引人怀疑就没有去。把他们在招待所安排好了之后,我用了下招待所的公用电话给管家何叔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派辆车来。我估计从济南到这里至少得两天。
这个招待所虽然小,但是居然有洗澡的地方,虽然称其为浴室有点勉强,但聊胜于无,我赶紧冲进去想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我悲催的发现,里面没有热水。想也知道,这么个小山村怎么可能有热水器呢?我只好咬着牙哆哆嗦嗦的洗了个冷水澡。这么些天都没洗澡了,我觉得我快要馊了。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倒头就睡。这种小招待所的条件很简陋,但我睡得比在五星级酒店都要舒服。因为这些天我实在太累了,每天拖着两个人跋山涉水,很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最后我是被石头的车子的喇叭声给叫醒的,这么算来我至少睡了两天。
石头是我的发小,我们俩人小时候也算是为害一方的捣蛋鬼了。从小翻墙砸玻璃的事儿就没少干,从小到大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高考那年我们还报考的同一所大学,不过所学的专业不一样,他学的汽车修理。虽然专业不同,但我们还是经常在一起吃饭、打球。他这人长了一张好皮囊,所以有点花心,也许不能说有点,是很花心。每次都是我帮他处理后事,安慰被他抛弃的女同学,以至于后来老有人叫我妇女之友。用何叔的话说我们就是一对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兄弟。
毕业之后他也没找到什么工作,就让他暂时给我开车。反正工资不会少,他又是除了女人什么都不关心的人,所以也乐得清闲。
“大傻,你这搞什么行为艺术呢?”石头看到我满脸胡茬、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样子就开始调侃我。
“兄弟我这次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以后绝对要潜心向佛,天天祈祷。”这是我的心里话。
“那你肯定不会跟我抢媳妇儿了吧?”他道。
“我他妈的什么时候跟你抢过媳妇儿?每次都是我帮你处理后事好不好?赶紧帮我把这两个植物人弄到车上去。”我很无奈。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床上的爹和冯涛。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二叔这是怎么了?这个男的又是谁?”
我道:“我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了,这个男的是我在路上捡的。”
“捡的?沙少就是牛,大路边都能捡到植物人。”说着做了个拱手的手势。
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他扯皮。
一路无话不表。等我回到济南,立刻把爹和冯涛送进了私家医院。冯涛虽然伤的很重,但医生说他身体复原能力很强,几乎是常人的两倍,所以不用担心。倒是爹,全身都检查过了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各项生命指征都很微弱,类似植物人,但要比植物人虚弱很多。医生不敢随便医治,只是处理了一下背部的伤口。
半个月过去了,我整理了一下爹从石莲山古墓中拍的照片,我不知道爹是走的哪条甬道进去的,但肯定不是我走的有机关的那天,因为那天甬道上都是很平滑的墓砖,但爹走的这条就有很多壁画和铭文了。
从壁画上推断墓主人是个女人无疑了,这个女人一直蒙着脸,似乎是某个贵族的夫人,而且会些蓍草占卜、风水秘术之类的东西。前面的几幅画面都很正常,表现的是女人奢华富贵的生活,到后面就有些诡异了。无数百姓在朝拜一个牛首人身的东西。那东西似乎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壁画上的文字是籀文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鸟篆,即使我大学学的的考古学专业加上从小爹教的那些东西,居然也只弄懂了四分之一。
铭文的大体意思是这个墓主人名叫望尛,上知天命、下御鬼神。她的丈夫在她的帮助下很快由一个富商发展成了一方诸侯,具体怎么帮的我没看懂。后来那个牛首人身的东西怎么出来的我也没翻译出来。由于能力有限,我只好向我大学时的导师求助了。我的导师是业内比较德高望重的专家,我把照片发到他邮箱,希望他能破译一下。但一直没等到结果。
这期间爹手下的几个分号老板,一直打电话要分棺。就是分明器的意思。鬼道有一个明确的运作体系,我们沙家算是总坛,其余的各个分号相互独立,又密切联系。每次所有古墓信息先由爹汇总,再安排某个分号去倒斗。但只要明器一出土,立刻拿到北京大伯那边出售,大伯人脉很广,能联系到各种买家。明器卖出后每个分号都可以分到钱,这是为了保证各个分号的团结。不过分多少还是爹说了算的,在鬼道中,爹和大伯一个盗一个卖,严格掌握着所有流程具有绝对的威慑力。
这次爹亲自去倒斗,又只带了我一个,让各个分号老板以为我们要盗的一定是个大墓。所以大家都急着分棺。我实在被烦的够呛,天天躲在医院里,陪着爹和冯涛。有时心情烦了就找石头喝酒。
冯涛已经醒了,他原本是个特种兵,退伍后一直没有工作,女朋友又嚷着要买房、买车。后来被黑道找上,希望他能帮他运送枪支,对方出的价钱实在让他动心,他就答应了。好几次都有惊无险的运走了,结果这次在路上被警察逮个正着。我听了有些后怕,我居然救了个走私枪支的罪犯!不过转念一想,我自己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估计他的通缉令已经满世界都是了。好在这是沙家的私人医院,不会暴露出去。“少爷,我在道上大家都叫我疯子,拼起命来什么都不顾,可我疯子向来有恩必报,您以后有事就招呼我吧,就是刀山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道。我笑笑,其实救了他反而让我有种心理安慰,让我觉得我还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我并不想让他进入到这个行当。
何叔也一直在找人研究那块血玉,可都没什么进展。爹拼了性命也要拿到的血玉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会有一些能够救爹的线索。但这块玉被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上百遍,也没什么头绪。何叔找到那些人都是这个行业里出类拔萃的人物,也没看出有什么玄机,最后鉴定只是一块成色上好的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