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用过晚膳已入了夜,因舟车劳顿,俩人早早便歇下了。
不过王府中却仍然是灯火通明,主子回来了,下人们要准备的便多了,如往常那般,得忙至深夜方才可陆续熄灯入眠。
且次日,天稍亮便要起床,打开府门,清扫院中落叶,生火煮水备膳。
日复一日,皆是如此,没有不同。
然而今日,扫院的婢女刚刚睡眼惺忪的拖着扫帚走到后院,便遥遥望见池塘中似乎有些异样。
那婢女揉揉眼睛,心里有些害怕,将扫帚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完全出乎意料的,她竟看见前几日才清理过的池塘里,漂着四五具女尸。
“啊~~~~~”
婢女吓得转身就跑,哪知一个踉跄让怀中扫帚绊倒在地。她挣扎着正要起身,可一抬头,便从塘边木栏的缝隙中又望见那些浮尸。
看见她们与自己穿着同样的下人服,那婢女吓得直打颤。
半晌,才被闻声赶来的侍卫们发现。侍卫们见此惨象亦是又惊又疑,不敢相信,连忙飞奔去禀告顾谈。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夜间巡逻的人都睡着了吗?”
顾谈怒气冲冲地赶到池塘边时,侍卫已将池中尸首打捞上来。
五具皆是女尸,看穿着,应是王府的婢女,顾谈立刻找了管家来认人。
管家到后,认出这五人确是王府中人不错,但据管家所说,这五人近日没听说出什么事,此番一齐沉尸塘中,怕不是自杀。
一旦怀疑是谋杀,这事儿就大了。毕竟是五条人命,顾谈不敢擅自处理,决定立刻进宫上报。
敬媛今日睡得沉,辰时初才叫院子里的动静给闹醒。栩儿进来伺候更衣时,敬媛问起顾谈,才得知府中出了命案。
“王爷何时进宫的?”
听说顾谈已经进了宫,敬媛心里莫名一阵慌乱,猛然起身急问道。
栩儿丝毫没有准备,手一颤,将正要为敬媛带上的发簪掉落在地上,见王妃如此急切,栩儿也顾不上去捡,赶紧答道:“半个时辰前。”
“唉~”
敬媛听了,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松散下来,面上尽是懊悔之意:“都怪我,不该睡得那么沉!”
“听您的意思,王爷不该入宫?”栩儿俯身拾起发簪,踮着脚替敬媛插上。
“我也不知,只是心里说不出的,总是有些紧张!”
敬媛面色凝重,眉头也不得舒展。
栩儿看她这样,很是心疼,却只能轻抚其背安慰道:“您放心吧,待王爷回来陪着您就好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敬媛又提起精神来:“你快去准备,咱们立刻去长秋宫。”
“是!”栩儿领了命,立刻去备车。
长秋宫中,皇后因光顶符一事称病多日,期间未出过宫门半步,仍不知顾谈已回。
故,敬媛突然来问安,倒让她一惊。
“何时回来的啊?”
皇后由大长秋卿房仪搀着,自内殿出来。
房仪乃皇后近侍宦臣,平日里无需侍奉左右,只负责传达皇后旨意,管理长秋宫事宜。
“回母后,昨日。”
敬媛进宫前已极力平复心情,此刻依旧如往日般冷静沉稳。
皇后见殿中只敬媛一人,问道:“谈儿怎么没过来请安?”
敬媛没有立即应答,犹豫了片刻,待见皇后稳稳半倚在塌上后,才语气沉重的说道:“因…王府出了事儿!”
皇后最近极为敏感,听闻此言,立刻直起身子,双眼之间尽是担忧之神色,然多年的深宫生活已让她习惯了谨慎。
故此刻纵使心中急切万分,也依然迅速平复下来,她向殿内扫视一圈,确认并无外人后,才压低声音问道:“出了何事?”
敬媛走近几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皇后,不得不说越靠近时,她才越能感受到皇后身上那股经世的威严之气。
敬媛深深吸了口气,将王府清晨所发生之事如实道来。
“池塘浮尸?”
皇后眼中浮现了久违的恐惧,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仅皇后,一旁的大长秋卿房仪竟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二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是不可置信之色。这让敬媛心里再次紧张起来:“母后……”
皇后收回目光,示意房仪避退左右后,起身问道:“你可知十六年前,二公子顾辞的生母桎夫人因何而死?”
敬媛轻轻点头,此事当年何其轰动,她自然知道,只是陈年旧事与王府命案有何关联?
“桎夫人出事前一月,长秋宫内也发生了多名宫女溺死塘中之事。”
皇后说到这事儿时,虽极力压制恐惧的情绪,然听者仍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
“十六年前,她就住在这长秋宫中,且宫女溺死之案查不出一丝线索,于是,她死后,此案便被认为是警世怪象。”
“可…那时因有光顶符现世,而今盛世太平,应当只是巧合罢?”
敬媛说这话时,实则自己也觉底气不足。
“你不知。”
皇后此刻已觉腿脚发软,身子不稳了。敬媛与房仪连忙上前搀扶。“光顶符又出现了……很快,顾辞就要带着它回来了!”
皇后话音刚落,敬媛双手一沉,脑中似有千万面鼓被用力敲击着,已完全慌乱了。
这时,皇后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嘱咐道:“你赶紧回去,将消息封锁,切莫让外人知道。”
“来……来不及了……王爷早已进宫禀报父皇。”
敬媛的话让皇后一下子失去重心,倾在房仪肩侧。
房仪立刻搀扶着,适机劝慰道:“娘娘,您得先稳住,皇上那儿,即便对此事心有所悸,照例也得先交由康宁府!”
房仪的话提醒了皇后,这命案起在宫外,即是皇上有些悱恻的猜忌,也不会过多干预,以免生起四处流言。
“康宁府......”
片刻思索间,皇后似乎已有应对之策,却未对敬媛明言,只着她速速回府,遣些信得过的奴才看守着,莫使别有用心之人抓了把柄,借作文章。
敬媛知此事甚大,且有皇后在前,无需自己逞强,便照吩咐,立刻出了长秋宫,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