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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 三哥黑店斗恶鬼(1 / 1)

同花顺子大吃一惊!

黑河九鬼!那可是江湖上口口相传的夺命杀手,听说,黑河九鬼的头头,是催命幽灵,催命幽灵指到哪,黑河九鬼就打到哪。

催命幽灵要你三更死,你就根本不可能活到四更。

黑龙江的十大灭门血案,全是催命幽灵带着黑河九鬼干的,活儿干得残忍、疯狂、恶毒、血腥,连襁褓婴儿与耄耋老人也决不放过,其犯罪行径令人发指!

其中,辽国牡丹江女真族王爷府一百一十九口灭门案,鹤岗东北煤炭大王七十七口灭门案,加格达奇蒙古王爷府一百十四口灭门案,更是成了家喻户晓的惊天大案。

催命幽灵与黑河九鬼的可怕故事,传遍了黑龙江全境的角角落落。

同花顺子当然也早有耳闻,如今,听柳三哥说,黑河九鬼在西院外守着呢,顿时吓得面色刷白刷白,不过,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咬牙,指指倒在血泊中的催命幽灵,问:“这人是谁?”

柳三哥道:“催命幽灵。”

“咦,真的!那么没用?!你会不会搞错哟?”

“不会。”

“你是谁?”

“柳三哥。”

同花顺子一拍额头,惊叹道:“哎哟妈呀,原来你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呀,我明白了,你化装成我,是为了迷糊催命幽灵,把我化装成柳三哥,也是为了迷糊催命幽灵,以便躲在暗处,暗镖伤人,咻,一镖,便将一个**枭雄解决啦。厉害厉害,哎,可我同花顺子总觉得,这事儿,我干还差不多,你干,嗨……,干得跟你的名号真有点儿不相称,说句不好听的话,干得有点儿不太体面。”

柳三哥笑笑,摇摇头,不知他笑啥,也不知他为啥摇头,同花顺子看不懂。

柳三哥自己最清楚,如今,我的功力只恢复了四成,要是真的与催命幽灵面对面动起手来,胜算是肯定的,不过会耗费不少内力,如若惊动了守在院外的黑河九鬼,今儿个这一百来斤就得交待了。

总之,我耗不起啊。

若要逃生,只能一招制敌,各个击破,力求保存实力,轻松脱困。

同花顺子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三哥,救了我一命。”

柳三哥道:“不谢。”

同花顺子又问:“三哥,好象我家掌柜的跟催命幽灵是一伙啊,这是怎么回事?”

柳三哥道:“他是催命幽灵的顶头上司,原名宫小路,江湖人称‘死亡判官宫小路’。”

“真的?他不姓沈,姓宫?不会吧。”

柳三哥道:“是黑龙江暗杀帮分舵的舵主。”

“啊!”

柳三哥道:“黑龙江十大灭门案的幕后主子就是沈掌柜,没有他发出的暗杀密令,催命幽灵与黑河九鬼,根本就不敢胡作非为。顺子,别问了,咱们现在得想法子混出西院去。”

同花顺子从炕上下来,道:“三哥,怎么混出去呀?”

柳三哥问:“你怕不怕?”

同花顺子咬咬牙,道:“怕有啥用,我都死过几回啦,不怕。哦,对了,如果我被杀了,你得把我的尸体带走,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起来。”

柳三哥讶异道:“为啥?”

同花顺子道:“听说,黑河九鬼中有吸血鬼、扒皮鬼、抽筋鬼,掏心鬼,尸体被他们吸了扒了抽了掏了,还象人样啊,来世投胎做人都难,我不干。”

柳三哥笑道:“行,我一定给你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起来,来世好在苏杭二州投胎做人。不过,有我在,一般来说,你死不了,要想活着,记住,就得听我的。”

同花顺子笑道:“有三哥的这句话,我就放心啦,三哥怎么说,我同花顺子就怎么干,绝不含糊。”

柳三哥道:“好样的,是条汉子。我有事要问宫小路,你去把门关了,怪冷的,开条缝,盯着院里的动静,有情况,打个招呼。”

“是。”同花顺子下了炕,解下催命幽灵身上的宝剑,系在腰上,去门口望风了。

柳三哥转过身来,坐在炕沿上,手臂一挥,拍开了宫小路的哑穴,沉声道:“想死想活?”

宫小路道:“想活。”

柳三哥道:“好,如果你敢高声喊叫,我就立即要了你的命。”

他袖口一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便多了一枚雪亮的柳叶镖,真如柳叶一般狭长轻薄,闪着寒光。

三哥将柳叶镖在宫小路眼前晃了晃,道:“老实点,别耍鬼花招。”

宫小路道:“不敢。”

柳三哥道:“只要你说实话,我不杀你。”

宫小路神色淡定,眼睛骨碌碌转动,不知道他在想啥,口中却道:“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知道的统统告诉你。”

柳三哥道:“那就最好,我问你,柳仁宽灭门案的暗杀协议是你签订的吗?”

宫小路道:“是。二十五年前,我是北京分舵的舵主,合法身份是琉璃厂宝林字画铺的陆甘泉陆老板,北京城内城外的暗杀协议,由我负责签订筹划,柳仁宽灭门案的这趣÷阁买卖金额巨大,价值白银五十万两。”

“哼,买卖?”

宫小路的神色依旧毫无表情,他道:“是,对我们来说,只是一桩买卖。按规定,超过白银十万两的买卖都要报白总帮主审批,柳仁宽灭门案自然上报帮主了,最终,白帮主指令,由在下签订协议,协议签订后,由白总帮主亲自操办。事成后,由我收回尾款,上交白总帮主,然后离开北京,从此,人间蒸发。”

柳三哥问:“你与白毛风怎么联络?”

宫小路道:“信鸽传书。”

柳三哥问:“你见过白毛风吗?”

宫小路道:“没有。”

柳三哥问:“买凶者是谁?”

宫小路道:“是个年轻人。”

柳三哥奇道:“年轻人?多大岁数?长什么模样?看样子,他是干啥的?”

宫小路淡淡一笑,道:“年轻人二十几岁,瘦瘦的,中等身材,尽管穿着考究,一身行头,全是京城名家裁缝制作,能值个几千两银子,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项链,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钻戒,完全是一派富家子弟的装束,可我怎么看怎么着都觉得不象。”

“象啥?”

“象是个行伍出身的士兵。”

“为什么?”

“他说话极少,双手骨节粗壮,腰杆趣÷阁挺,走路孔武有力,目光炯炯有神。除了那一身行头,哪象个席丰履厚、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啊,也不象个沉溺声色,放浪形骸的豪门浪子,他是装的,装的不太象。”

“你想想,他长得啥样,有啥特征?”

“很普通,没啥特征呀,瘦瘦的,黑黑的,中等身材,走在人群中,立即就淹没了。”

“再想想,一定有特征,每个人都有,说,他有啥特征?”

宫小路沉默半晌,道:“要说特征的话,他的眼睛特别黑亮,噢,记起来了,他耳后的脖子上有一个刺青。”

“什么图案?”

“是只蝉,振翅欲飞的蝉,图案不大,刻的非常精细。我先后与他见过七、八次面,是最后一次,柳案了结,他到宝林字画店付了二十五万的尾款,啥也没说,就走了,我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这时,才看到了他耳根下有只刺青的‘蝉’”

柳三哥呐呐道:“蝉,刺青?”

宫小路道:“是,蝉,一只小蝉,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来。”

柳三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叫左奔,肯定是个化名,他原名叫什么,始终没搞明白。”

“是北京人吗?”

“不是。听口音好象是山西人,口音很重。他第一次来找我,跟我谈刺杀柳仁宽的价钱,我以为,他是来探探口风的呢,就报了个天价:白银五十万两,想把他挡回去,哪知,左奔略一沉吟,便道:成交。临走,还留下了一张汇通票号一万两白银的银票,作为定金。并说,刺杀协议签订后,首付廿四万,余下的廿五万,事成之后,全部付清,付款方式自然是汇通票号的银票。具体事宜,再协商。至此,我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不是说说的,有人真想要柳大人的命啊。”

柳三哥问:“左奔只是个办事的,左奔的幕后是谁,说!”

宫小路道:“左奔的幕后是谁?这个问题,白帮主也想知道啊,左奔只告诉我,他住在万寿桥胡同四十九号,便于我俩有事联系,其余,他什么也没说。他还告诉我:别问我从哪里来,别问我的东家是谁,记住,若是多嘴多舌,这单买卖就取消了。我派人日夜盯着左奔,发觉左奔确实住在万寿桥胡同四十九号,他深居简出,不与任何人往来。夜间,我派轻功好的弟兄潜入大宅院,查看院内动静。偌大的一个院落,只住了四个人,左奔夫妇与一对雇佣打杂的老夫妇,左奔是谁?他的东家是谁?是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

柳三哥道:“你知道的就这些?”

宫小路道:“三哥,别急呀,我们也不甘心呀,日日夜夜,始终一刻不停的盯着左奔,怕最后事儿办成了,左奔跑了,二十五万尾款泡汤了呀。要出了这种事,在下的脑袋就得搬家啦。”

柳三哥看看窗外的天色,道:“快说,后来呢?”

宫小路道:“后来盯梢的弟兄发觉,左奔常去一个叫宝泉茶馆的地方听大鼓书,他的座位旁总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三十来岁,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不一会儿,中年男子就走了。后来,我们又盯上了中年男子,知道他住在补锅胡同,费了好大劲,才知道,那个中年男子是怡亲王的贴身护卫,亲信,叫管统丁。”

柳三哥记起了妙手空空曾提起过的,原先怡亲王府的贴身护卫管统丁,年轻时当过亲王的替身,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如今,已成了亲王府的老管家了,他是怡亲王最信得过的人。

象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不交给管统丁,还能交给谁呢!

于是,管统丁就奉怡亲王之命,把操办买凶的具体事宜,交给了自己手下的死士左奔。

那趣÷阁五十万两白银的巨款,也只有怡亲王这样的巨头,才拿得出手啊。

至于,怡亲王要杀柳仁宽的动机,是显而易见的,因柳仁宽数次上谏,削减怡亲王兵权,得罪了亲王,自然就怀恨在心,他是那种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人。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不惜出巨资暗杀柳仁宽全家,以求一出心头这口恶气,对敢于效尤者,也是一种警告。

柳仁宽喃喃自语道:“你的意思是说,怡亲王是买凶者?”

宫小路反问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呢?!莫非是那个办事的左奔!或者,是那个贴身护卫管统丁!不会吧?!”

柳三哥默默点头,又问:“左奔交了二十五万尾款后,你还见过他吗?”

宫小路道:“没有,听说他第二天就死了。”

“死了?”

“第二天深夜,一把大火把万寿桥胡同四十九号烧了个精光,据盯梢的弟兄讲,大火扑灭后,里面有四具烧糊了尸体,烧得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谁干的?”

“估计是怡亲王的人干的吧,不新鲜,杀人灭口的老套路。后来,我离开了北京,从此,就再也没见过左奔。”

柳三哥惊道:“左奔烧死了?”

宫小路道:“大致如此吧,干这种事的人,通常会被主子清理掉,我见得多了。找上你,干也得死,不干也得死,认命吧。”

柳三哥道:“要是我,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

宫小路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的父母、妻子儿女、情人,捏在他们手里呢,能跑吗?不会吧。”

柳三哥愣了一下,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就象如今的自己,身负重伤,本不该去赴七天之约的,可没办法,必须去。

一想起南不倒,柳三哥的双眼就有些出神了。

宫小路恳求道:“我该说的都已说了,望三哥刀下留情,饶在下一命。”

柳三哥道:“行,我饶了你。如果发觉你在骗我,我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宫小路颤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柳三哥道:“好,等一会儿,你带着我们出西院,不准耍滑头,将我和顺子带出西院,咱俩的恩怨,从此一趣÷阁勾销。”

“好。”

柳三哥道:“我问你,黑河九鬼见过你吗?”

宫小路道:“没见过,可他们一定听说过,有个叫沈掌柜的是黑龙江分舵的舵主,黑河九鬼属于催命幽灵直管,我是催命幽灵的顶头上司,我们是单线联系,我不能越过催命幽灵,对黑河九鬼发号施令,严格来说,他们不属于我管。”

柳三哥道:“黑河九鬼只听催命幽灵的?”

“是。”

柳三哥道:“行,只要你配合便可,不许从中作梗,耍滑头。”

宫小路道:“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柳三哥对同花顺子招招手,道:“过来。”

同花顺子来到三哥跟前,柳三哥摘下帽子,脱下外衣,还给同花顺子,又与同花顺子交换了宝剑,将催命幽灵的宝剑,佩在腰间,道:“你依旧是小顺,继续做你的伙计。”

“行吗?”同花顺子戴上帽子,穿上外衣。

“行。”

同花顺子道:“我怎么觉着腿有点发虚呢,不是害怕,是真虚。”

柳三哥笑道:“你刚才中了催命幽灵的五毒迷魂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腿有点软呢。”

“小心别栽倒了。”

“尽量吧,这可说不好。”

柳三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交给同花顺子,道:“一会儿,咱们就出去,你扶着宫小路,袖里藏着匕首,要是宫小路耍鬼花招,就给他一匕首。”

“是。那你呢,你走啦,不管我啦?”

柳三哥笑道:“哪能呢,我扮成催命幽灵,就在你身旁,你在我在,你亡我亡,这样好不好。”

同花顺子道:“不好,我亡,你也不能亡,把我的尸体背走,找个地方埋起来。”

柳三哥道:“对,对对,不让黑河九鬼找到你,是不是?”

同花顺子道:“对啦,可千万别忘了,我同花顺子不怕死,活着真累,味道不见得有多好,死了也好歇口气,只怕这些鬼东西,把我吸了抽了扒了掏了,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法向阎王爷交待啊。”

柳三哥笑道:“你还真想得开呀。”

同花顺子一本正经道:“我可不跟你开玩笑,说的全是正经的,三哥,若是你扔下我走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三哥道:“行,一定照办。”

三哥一边答理着他,一边提着灯,俯身盯着催命幽灵,左看右看。同花顺子道:“三哥,有啥好看的呀,那张脸长得象猩猩,丑死了。”

三哥把灯放在炕桌上,打开包袱,取出易容工具,掏出铜镜,在自己脸上粘贴涂抹,转眼间,一张催命幽灵的脸复制出来了,活脱活象,毫无二致,看得同花顺子与宫小路傻了眼。

柳三哥顺手抓起催命幽灵丢在炕上的黑色貂皮帽,扣在头上,学着他的样子,走了几步,并瓮声瓮气地道:“沈掌柜,柳三哥已被俺的五毒迷魂香薰倒了,要杀要剐,听掌柜的吩咐。”

那语调缓急,就象催命幽灵又活了过来一般。

同花顺子拇指一竖,道:“精彩,象极了,真神啦。”

柳三哥穿上羊皮短袄,道:“可惜,催命幽灵的黑貂皮外套全是血,不能穿了,如能穿上,效果会更好。”

他对同花顺子道:“顺子,记住了,等一会儿,我在头前走,你背着我包袱,袖里握着匕首,假装掺着掌柜的跟在后面,若是掌柜的耍滑头,就给他一匕首,若是他老老实实,就不要伤害他。”

同花顺子道:“知道了。”

柳三哥拍开宫小路的穴位,道:“宫小路,你都听到了吧,出西院跟你没关系,我自会应付,你不许说话,我跟你说话,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你是黑龙江分舵舵主,就得摆出舵主的样子来,明白吗,要死要活,看你自己的了。”

宫小路坐起来,道:“明白明白,在下一定配合。”

柳三哥对同花顺子道:“紧跟在我身后,掺着掌柜的走,能行吗。”

“能行。”同花顺子斜挎着柳三哥的包袱,抓住掌柜的手臂,另一只手,紧握匕首,顶在掌柜的腰间,道:“掌柜的,对不起,我可不想害你,你可别逼我呀。”

宫小路朝他笑笑,并不答腔。

柳三哥一挥手,他在头前走,同花顺子与宫小路紧跟身后。

哐当一声,柳三哥一脚踹开西院的院门,昂首挺胸,走了出去,一付志得意满的模样。

西院院门口挂着盏灯笼,门口两旁果然站着两条汉子,一人是吸血鬼,身材高大,满脸通红,手握单刀,另一人是阴谋鬼,他身材瘦小,尖嘴猴腮,一对鼠眼,骨碌碌乱转,手中握一柄长剑。

吸血鬼问:“头儿,得手啦?”

柳三哥道:“哼,能跑得出老子手掌心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阴谋鬼道:“头儿,你身后的两人是谁呀?”

柳三哥怒道:“懂规矩么!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见了也当没见着,知道不?别让舵主见了笑话咱。”

阴谋鬼道:“小人该死,请头儿息怒,小人下次再也不敢啦。”

吸血鬼道:“头儿,活儿干完啦?要不要弟兄们进院去清理清理?”

通常活儿干完了,处置清理现场是黑河九鬼的事。

柳三哥道:“先别动,我去去就来,任何人不准进入西院,现场所有遗留物,要原封不动的摆着,我自有用处,违令者,格杀勿论。”

吸血鬼道:“遵命。”

柳三哥厉声道:“把院门关上,出了问题,拿你俩是问。”

吸血鬼与阴谋鬼连连点头,道:“头儿,你老就放心吧,有弟兄们守着呢,谁也别想越雷池一步。”

望着柳三哥一行三人远去的背影,阴谋鬼嘀咕道:“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头呀。”

吸血鬼问:“说!哪儿不对头?”

吸血鬼身边喜欢带着阴谋鬼,因为阴谋鬼的点子多,遇事也好有个商量。

阴谋鬼道:“大哥,幽灵头儿,冬天最喜欢穿的是啥外套?”

吸血鬼道:“黑貂皮袄呀,咋的?”

阴谋鬼问:“刚才他穿啥啦?”

吸血鬼道:“羊皮外套。”

“你不觉得反常么?”

“咦,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反常。”

阴谋鬼道:“不是有一点,而是太反常啦,你几时见他穿过羊皮外套啦?刚一入冬,他就披上了黑貂皮外套,那件外套可不是寻常之物,是他的情人,黑寡妇沟的胖嫂给他缝的,整个冬季,幽灵头儿从不穿别的外套。你忘啦?!”

“得得得,也许,他怕动起刀子来,把黑貂皮袄糟蹋了,所以,就搞了件羊皮外套来临时穿上,疑神疑鬼的,就你小子怪话多。”

阴谋鬼道:“信不信由你啦,反正我知道,幽灵头儿最讨厌的是羊皮袄,他闻不惯那股羊膻味儿,你啥时候见过幽灵头儿穿过羊皮袄啦?”

吸血鬼道:“咦,好象是没有!不对,有,今儿他不是穿着羊皮袄吗?”

阴谋鬼道:“所以,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味儿不纯,点子不正。”

吸血鬼道:“刚才,那个富态的老头,没准是分舵的舵主,这该不会有问题吧?”

阴谋鬼道:“问题更大,看,旁边那个伙计,象是掺着舵主的样子,毛病是贴得太近啦,抱小妞也不过如此吧,哪有掺个老头子,贴得那么近的呀,会不会是用匕首顶着舵主的腰眼儿哟?!你没觉着不对劲么?”

吸血鬼道:“嗨,你不说到没啥,你一说,老子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你是说,柳三哥乔装改扮,冒充幽灵头儿,挟持着分舵舵主,从咱弟兄眼皮子底下溜啦?”

阴谋鬼道:“不是说他受重伤了吗,所以,他才要乔装改扮,蒙混过关;要不受重伤,他才不会改扮闯关呢,来,咱挡不住,去,咱拦不住,他才不把咱黑河九鬼看在眼里呢,别说黑河九鬼,就是九千鬼,九万鬼都拿他没辙!什么叫千变万化柳三哥呀?知道不,他象孙悟空,会穷**变,除了不会变苍蝇蚊子蜜蜂小咬啥的,变人的花色品种,比孙悟空还多得多呢,孙悟空要见了,头都大。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说不准,最好去看看,要是院内死的是柳三哥,就当我胡思乱想,瞎话连篇。去还是不去?要你定,你是咱们九鬼的大哥。”

吸血鬼道:“我不去,你去,我在门口守着,保证不向幽灵头儿打小报告。”

阴谋鬼道:“我才没那么傻呢,要是真没事,到时候给你落个笑柄,万一给幽灵头儿知道了,又是一顿训。要去大家去,同死落棺材,要真没啥事,权当老子发神经。要是你不信,出了情况,别怨老子藏着掖着,看你出错,不地道。”

吸血鬼道:“行,咱俩一起去。”

于是,吸血鬼与阴谋鬼推开西院大门,掠入院中,各屋逐一查看,在西屋,见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用火折子一照,正是穿着黑色貂皮衣的催命幽灵,地上的血泊早已结成了冰。

吸血鬼与阴谋鬼面面相觑,大吃一惊。

吸血鬼撮唇尖啸,其余七鬼,立时掠入院内,吸血鬼将大致情况一说,黑河九鬼,九条鬼影,怪叫着扑向客栈大门,大门口没见着柳三哥等人,顺手揪来一个伙计逼问,伙计见这么一伙凶神恶煞之徒,哪敢不说,便道掌柜的等人去马厩大院了,黑河九鬼便逼着伙计带路,点着两枝火把,直扑马厩大院。

***

东北的冬季,天亮得晚,虽已四更,却依旧黑古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柳三哥等人来到马厩大院,大院呈方形,最里端的北墙根是一排马厩,沿着东、西院墙根,停放着成排的马车,南面除了马厩大门外,两侧的墙根也整齐的停放着马车。

大院正中树着一根旗杆,旗杆顶上飘着一面红绸招子,上书“聚仙客栈”四字,旗杆的半腰上吊着盏风灯,在风中晃荡,投下陆离斑驳的灯影,风灯的光线,使大院景物依稀可辨。

柳三哥问:“我的马车停在哪儿?”

同花顺子道:“马房伙计说,东墙根下,从里往外数,第三辆便是。”

柳三哥等人,来到东墙根下,果然找到了马车。

柳三哥道:“你去马厩牵马,我看着宫小路。”

“行。”同花顺子撇下宫小路,就朝马厩走去,他脚下发虚,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柳三哥道:“顺子,得,我去牵马。”

同花顺子道:“也好,我看着宫小路。”

柳三哥道:“不行,别看姓宫的不会武功,可他毕竟是黑龙江分舵的舵主,你毒药药性还未完全消除,恐不是他对手,我带着姓宫的去牵马,你进马车里呆着吧。”

同花顺子还要争辩,柳三哥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将他塞进了马车。

柳三哥带着宫小路进了马厩,牵出黑骏马来。

这时,便听到黑河九鬼呼啸而来,哐当一声,推开马厩大院的栅栏大门,内中有两人擎着两枝火把,吸血鬼咋呼道:“柳三哥,是爷们就给老子滚出来,别躲躲闪闪做缩头乌龟,号称江湖第一剑客的英雄好汉,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大脓包!”

院子大,黑河九鬼擎着灯在明处,柳三哥等人在暗处,一时,黑河九鬼没有发现,吵吵着要分组搜查大院。

柳三哥忙着套车,同花顺子见了,跳下来帮忙,两人刚把马车套上,便想上车冲出大院,这时,才发觉宫小路不见了。

不好,人呢?宫小路人呢?

宫小路趁他俩套车的当儿,悄悄溜了。

突然,宫小路从墙根的阴影里冲了出去,向门口跑去,高声喊道:“弟兄们,快把院门拴上,别让柳三哥跑了,他就在东墙根下。”

黑河九鬼急忙将马厩的栅栏大门关上。

柳三哥大怒,骂道:“找死!”

他袖口一抖,指间便多了一枚柳叶镖,手臂一挥,咻,柳叶镖脱手飞出,从宫小路的脖子间穿过,宫小路惨叫一声,鲜血飞溅,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宫小路这一喊,黑河九鬼立即发觉了柳三哥所在的方位,九条鬼影,怪叫着向东墙根扑来,柳三哥对同花顺子道:“快进马车。”

同花顺子握住腰间的剑柄,道:“不,我跟这些狗杂种拼了!”

柳三哥厉声道:“快进马车,关上门窗。”

同花顺子挺倔,道:“不,我是男子汉,要死一起死,我不进马车。”

柳三哥冷哼一声,道:“你不进马车是吗?也行,到时候,他们把你吸了抽了扒了掏了,我可不管了。”

这一下,同花顺子吓着了,脸刷地白了,道:“啊?那可不行,你一定得管!我进马车还不行吗?”

柳三哥灿然一笑,将他推进马车,把门带上,对他道:“插上门,这车结实,黑河九鬼打不开?”

“真的?”

“牢不可破,固若金汤。等我与九鬼交上手,你就趁乱跑吧。”

同花顺子在车内喊道:“不,我不跑,我不是孬种!我是纯爷们!”

……时间紧迫,柳三哥没功夫答理同花顺子。

柳三哥在与同花顺子对话的同时,双眼就紧盯着飞奔而来的黑河九鬼。

如今,他可真耗不起呀。

时间耗不起,今儿是第五天了,在第七天,必须赶到七龙堂去救南不倒,否则,白毛风要撕票了。

同时,内力也耗不起,如今,自己的功力至多只恢复了五成,不,只有四成,与黑河九鬼硬碰硬打,难有胜算。

如若我倒下了,南不倒完了,同花顺子也完了。

不行,我不能倒下,为了南不倒,也为了同花顺子,我怎么着也得活着!

既然不能硬打,那就来个不软不硬的打法,连打带吓,或许能将黑河九鬼镇住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威名,料想黑河九鬼也有所耳闻吧。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光棍,都是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角色。

柳三哥袖口一抖,手指间夹住了两枚柳叶镖,瞅着哇哇狂叫,飞扑而来的黑河九鬼,迎上两步,提一口丹田真气,手臂一扬,两枚柳叶镖飞射而去,为了镇住黑河九鬼,柳三哥不得不驱动丹田真气了。

在灯光下,两枚柳叶镖泛着森森寒光激射而去:一道寒光射向跑在最前头的掏心鬼,他提着一柄三股猎叉,喊道:“弟兄们,并肩子上,柳三哥受伤啦,不行啦,为幽灵头儿报仇呀……”

话音未落,只觉得额头一凉,柳叶镖射进眉心,没入头颅,他眼睛一黑,膝盖一软,手里的三股猎叉,咣当一声,脱手落地,接着,扑嗵一声,人也随之栽倒了,身体在地上挣扎扭曲,痉挛抽搐而死。

另一道寒光,射向跑在掏心鬼身旁的吊死鬼,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舞着单刀,狂叫着奔来,要争头功,取柳三哥性命,见眼前寒光一闪,忙举刀挡拨,嗖,柳叶镖太快,拨了个空,只觉得举火把的左手腕一凉,柳叶镖穿透手腕,余劲未消,又将跑在身后的抽筋鬼头上的狗皮帽带了下来。

吊死鬼手腕中镖,剧痛攻心,大叫一声:“哎哟妈呀”,左手骨头切断,挂了下来,鲜血淋漓,火把从手中滑落,溅得满地火星直冒,他绝叫着,向身后闪避。

抽筋鬼头皮一凉,以为自己也中了暗器,一手捂着脑袋,一手举着剑,顿时闪在一旁,跺脚大叫道:“点子厉害,暗器邪门,不好啦,老子完啦!”

不过,他没有倒下,自己也十分奇怪,怎么,老子没倒下?!他还在叫:“老子完啦,小心柳三哥暗器呀!”

掏心鬼是个不要命的角色,每次打斗,总是冲在前头,今儿个,不料竟惨死当场,夜里光线昏暗,死得真叫个不明不白;吊死鬼手腕中镖,竟连腕骨都被镖切断了,一只手挂了下来,只连着层皮肉,血淋打滴的,众人见了俱各一惊,这是啥暗器,真他妈的邪门了。

如此一来,众鬼急忙止步,撒开一个半圆,不远不近地围住柳三哥。

杀头鬼在给吊死鬼包扎左腕伤口,吊死鬼疼得呲牙咧嘴,哇哇乱叫。

扒皮鬼跑到抽筋鬼身前,用火把在他头上照了照,道:“没事,瞎叫啥呀。”

扒皮鬼这才惊魂甫定,捡起地上的狗皮帽,见帽上插着柳叶镖,连忙扔了镖,把帽子戴在头上,一吐舌头道:“险了,老子捡了条命。”

损失惨重:顶头上司催命幽灵毙命于西院客房,分舵舵主与掏心鬼竟在瞬间死于暗器之下,吊死鬼手腕中镖,受了重创,扒皮鬼吓得乱了方寸。

转眼间,三死一伤,这柳三哥确实厉害,不可掉以轻心。

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带头大哥吸血鬼犯了难,这柳三哥的伤势到底重不重呢?

要是不重,黑河九鬼不是来找死么?!白毛风说的话有准没准?他生平第一次怀疑起暗杀帮的帮主来了。

暗杀帮对帮徒的洗脑抓得甚紧,环环相扣,一级抓一级,忠于帮主,遵守帮规,无条件服从上司命令,这是暗杀帮的基本信条。不过,在活生生的现实面前,有时洗脑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只见柳三哥靠在马车旁,他的左膀子看来确实受伤了,脖子上挂上了个布条结成的套子,左手挂在套子里,腰间佩着宝剑,右手叉腰,笑吟吟地看着众鬼,道:“黑河九鬼,好响亮的名头,怎么啦,我柳三哥受伤了,伤得不轻呀,要杀柳三哥,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哈哈,上呀,怎么不上啦!”

吸血鬼看了看弟兄们,喝道:“小心他的喑器,别给他唬住,弟兄们,上呀!”

黑河九鬼个个是亡命之徒,如今,剩下的八鬼,尽管心头发虚,此时,个个豁出去了,若是临阵脱逃,白毛风决不会放过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与其被白毛风追杀斩首,不如与柳三哥拼了。

他们象狼似的向柳三哥步步紧逼,突然,呐喊一声,蜂拥而上,手中的兵器,夹头夹脑向柳三哥砸去。

柳三哥无奈,看来要吓退黑河恶鬼,没那么容易,只有奋起一搏了。

他的手在剑柄上一抹,瞬息之间,长剑在手,剑光闪烁,第二次驱动了丹田的真气,一式“无边风月”,使得神完气足,威力暴炽,顿时剑气飞扬,剑影缤纷,叮叮当当,一阵疾响,黑河恶鬼俱各觉着虎口一麻,八种长短兵器竟都被荡在了一旁,连身子都带得向旁打了几个踉跄。

黑河八鬼大吃一惊,后退丈余,定了定神,又向柳三哥步步紧逼。

这一来,耗费了柳三哥不少真气,黑河八鬼,个个手头上颇为了得,这一阵兵器磕碰,柳三哥只有硬碰硬接,才能让恶鬼们知道厉害,若都是虚招,根本不能逼退八鬼。

柳三哥的脸上一阵潮红,心头砰砰乱跳,已有些气息急迫。

光棍眼里容不得沙子,吸血鬼早看在眼里,呼道:“弟兄们,上啊,看呀,柳三哥上气不接下气啦,他快不行啦,上呀!”

柳三哥想,不能等着他们围攻了,要主动出击,方有变数。

一念及此,便身形一晃,长剑一挑,刺向吸血鬼咽喉。

吸血鬼大惊,飞身后掠,柳三哥紧追不舍,其余恶鬼,则从旁拦截,顿时,场子乱了。

柳三哥身法极快,在八鬼中,灵活穿插,东削一剑,西挥一剑,他出的每一剑,都尽可能不甚用力,后发先至,精妙绝伦,打得黑河恶鬼,心惊肉跳,连声怪叫,往往眼看着逼近三哥,不知怎么一来,便有剑气触面而来,只得抽身闪避,方能逃过一劫。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天渐渐要亮了。

柳三哥明白,这么打下去,能耗上一段时间,不过,到头来,内力还是会慢慢耗尽。

此时,柳三哥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急迫。

这么打,也不行,还得想个法子。

黑河恶鬼除了吊死鬼左腕受伤,流血过多,越打越蔫外,其余七鬼,却依旧生龙活虎。

吸血鬼喊道:“弟兄们,缠住柳三哥,他快不行啦,缠死他,他经不起缠,咱们不怕缠,杀了柳三哥,咱弟兄们便扬名立范啦。”

恶鬼们全看出来了,齐声吼道:“缠死他,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这时,吊死鬼由于刚才流了不少血,有些体力不支,他悄悄退到一旁,靠着一辆马车,想歇口气。

吊死鬼靠着的马车,就是柳三哥的车,车里还藏着一个同花顺子呢。

刚才,同花顺子将车窗移开条缝,盯着马厩大院内柳三哥单人一剑独挑黑河九鬼的情形,一起手,两枝飞镖出手,杀了一鬼,伤了一鬼,还将一鬼吓得抱头鼠窜,看得他直乐,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越往后看,越觉着有些不妙了,柳三哥虽无大碍,却总是在人丛里身形闪动,东削一剑,西劈一剑,象是不敢与恶鬼正面交锋,挂在胸前的左臂却一点都动弹不得,看来伤得真不轻呀。

最后,明显已是体力不支,进攻的招数越来越少,只是勉为其难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每出一剑,看来极其平常,极其简单,却往往能将恶鬼逼退三舍,气得哇哇怪叫。

其实,他完全有机会与时间溜走,这时,谁都忘了这辆马车里藏着个人呢。

同花顺子躲在车里,心里真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太操蛋了,柳三哥在拼命,自己却在马车内看热闹,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不能跑,要跑,我同花顺子还是个人么,太不仗义啦!

他一握剑柄,就想打开车门,冲出去拼命,可总觉得浑身软绵无力,头有些发晕,这五毒迷魂香,真他妈的邪乎,都好几个时辰了,药力还未消退!要真冲出去,简直就是送死,死到没啥,就怕被这些恶鬼吸了扒了抽了掏了,那真是件不堪设想的事啊。

三哥啊,真不是我同花顺子怕死,是怕死了后,让这些恶鬼给糟蹋得不成人样啊。

正这么想着,就见左腕包扎着绷带的吊死鬼,提着单刀,喘着粗气,退出战圈,跑到马车旁歇息来了。

吊死鬼嘴里嘟哝道:“姓柳的真神啦,看着要完蛋了,却放不倒他,要放倒了他,老子就给他吊在旗杆上,示众三天。”

吊死鬼杀了人后,爱把尸体吊起来吓唬人,所以江湖上给了他一个外号,叫“吊死鬼”。

吊死鬼的背,正好靠在车窗上,车窗上有条细缝,他没发觉。

同花顺子心里一乐,送死的来了,他屏住呼吸,悄悄拔出长剑,对着窗缝,双手握着剑柄,拼尽全力,从窗缝里,猛地捅了出去。

“啊”,吊死鬼一声惨叫,长剑穿过他的脊背,直没至柄,一低头,见胸前多出一截剑刃来,便用双手死死抓住剑刃不放,同花顺子用劲想把剑抽回来,一时却又抽不回来,这么一来,吊死鬼的胸前与双手鲜血喷涌而出,顿时死了过去。

吊死鬼这声惨叫,惊动了黑河恶鬼,吸血鬼对身旁的火烧鬼道:“过去看看。”

火烧鬼一点头,撇下柳三哥,提着朴刀,直奔马车,跑到近前,见吊死鬼双手抓着一截剑刃,搭拉着脑袋,已是死了,一时有些犯傻了,怎么回事呀?

正在此时,突然剑刃一闪,不见了,吊死鬼,出了口长气,一头栽倒在地,“咔嚓”一声,马车的车窗关上了。

啊,马车里有人!火烧鬼明白,是马车里的人杀了自家兄弟,不由得大怒,扬起朴刀便向车窗砍去,火烧鬼人高马大,他这一刀,有数百斤之巨,便是再结实的车窗,也会粉渣末碎,“砰”,一声闷响,怪了,朴刀竟弹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朴刀险些脱手飞出,他双手的虎口都震出血来了,车窗却纹丝儿不动,连个刀疤都没留下。

咦,这马车是什么材料打的呀?似木非木,似藤非藤,似钢非钢,似铁非铁,牢不可破,坚不可摧,这第二刀就不敢再劈下去了,心头却怒火难消,一抬眼,看见驾车的黑骏马了,心道:不是说,柳三哥的马跑得快吗,老子今儿个让你没个跑!

火烧鬼扬起朴刀,向黑骏马砍去,黑骏马大黑前面有车停着,见火烧鬼红着眼,要砍自己,想跑,奔了两步,就让前车顶回去了,大黑急了,仰首惊嘶,“呜溜溜”的嘶叫声,盖过了大院内的打斗叱喝声,在凌晨的大院里回荡。

柳三哥此时,仅凭着丹田的一口真气,在与黑河恶鬼游斗厮杀。

天已渐亮,马厩大院内的景物已清晰可辨,他在游斗中,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火烧鬼刀劈马车的一幕,他看见了,当火烧鬼第二次举起朴刀时,知道爱马大黑不妙,便将左臂从胸前的绳套里抽了出来,剑交左手,右臂袖口一抖,指间已夹了一枚柳叶镖,与他正面交手的恶鬼见了,大惊失色,忙向后飞掠,倒退丈余,以为柳三哥又要祭起飞镖,一镖封喉了。

此时,吸血鬼正好在柳三哥背后,他脚下一点,疾扑向前,一刀向三哥背后砍到,这一刀是吸血鬼的杰作,叫作“黑河开背刀”,快狠猛恶到了极点,最是趁人不备,突然袭击的妙招,不知有多少成名英雄,倒在他这开背刀下,一刀下去,一分为二,场景恐怖,惨绝人寰。

吸血鬼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三哥。

柳三哥脚尖一拧,人滴溜溜一转,已向一侧闪开,吸血鬼一刀落空,柳三哥左手长剑一抖,剑影一吐,剑尖直刺吸血鬼心脉,吸血鬼大惊,疾地一个泼皮赖地滚,幸喜他见机得快,逃过了胸口一剑,却在肩头挨了一剑,顿时,鲜血狂流,喷涌而出。

柳三哥指东打西,其意不在吸血鬼,他全心关注的是爱马大黑。

与此同时,随着疾转的身形,柳三哥驱动丹田最后一口真气,右臂一扬,咻,柳叶镖锐啸飞出,带出一道森寒夺目的光弧,声音尖锐,令人耳膜生疼,直向火烧鬼的朴刀射去,当,一声暴响,柳叶镖击中朴刀,碎成了粉末,朴刀的刀身竟也击得歪曲了,这声暴响,震得众人心头又是一颤,火烧鬼陡然觉得虎口巨震,鲜血直流,那柄朴刀的刀柄,生出一股大力,竟被击得脱手飞出,咣当一声,落在三丈开外,火烧鬼立脚不稳,被柳叶镖的余力带得象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脚下一绊,跌坐在地,一时竟跌懵了。

黑骏马大黑驾着车,从火烧鬼身边跑开了。

这一幕,如今的黑河七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千变万化柳三哥不愧为当今天下第一剑客,要不是身受重伤,我等早已身首异处了。

一剑一镖,同时施为,一口真气,两样用法,俱各精纯至极,威力无穷。

这时,马厩大院外的栅栏门口,突然暴发出一阵喝彩声:“好!”呼声雷动,夹杂着暴风雨般的掌声。

黑河七鬼大惊,以为柳三哥的救兵来了,回头一看,却是些看热闹的闲人,便不加理会了。

原来,天一亮,许多住店客人离店,要到马厩大院来牵马套车,却见栅栏大门从里栓上了,大院里柳三哥单人独剑与黑河恶鬼斗得正酣,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众旅客既不敢进院取马套车,又不愿离去,慑于黑河九鬼的淫威,便静悄悄站在栅栏大门的外面,隔着栅栏看热闹,当看到柳三哥亮剑镖飞的精彩时段,不由得喝起彩来。

黑河七鬼俱各面面相觑,看看带头大哥吸血鬼的脸色,似是在说;“大哥,走吧,这戏没法唱啦。”

吸血鬼肩头淌血,手握单刀,飘身后掠,扒皮鬼急忙上前,用匕首割开他肩头衣服,为他敷药裹伤。

吸血鬼一手握刀,双眼死死盯着柳三哥,怕他突然向自己发难,走还是不走?这个问题太纠结。

走,不甘心;不走,太危险!

突然,他哈哈大笑,道:“弟兄们,看哪,柳三哥的脸白得象纸啦,他左臂的袖口在淌血啦,哈哈,旧创崩裂,血流不止,看哪,他快不行啦,围住他,别让他跑啦。总帮主的话没错,柳三哥的末日到啦!”

原来,柳三哥为了营救爱马大黑,不惜驱动丹田最后一口真气,将体内所有的昆仑混元真气,全凝聚在了一枚小小的柳叶镖上,从指间沛然掷出,情急间,他竟忘了自己身有刀伤,失血过多的残酷现实。

在右臂飞镖的同时,他左剑出手刺向吸血鬼,一时兴起,出剑太重,将肩头旧创崩开了口子,一时流血不止,更是雪上加霜,大伤元气。

他试着一提丹田真气,却一无所有,根本无气可提,只觉得胸口烦恶,令人窒息,不由得喘息越来越粗重,一阵眩晕袭来,几乎难以站立,忙用长剑撑地,支撑身体,时下,柳三哥已是命悬一线。

吸血鬼大乐,竟忘了肩头伤痛,举着单刀,喊道:“弟兄们,看哪,柳三哥越来越缺痒啦,哈哈,喘的,跟拉风箱一样一样的,就他缺痒,咱们弟兄不缺痒,哈哈,我就不信他能逃得出黑河九鬼之手,黑河九鬼,遇上倒霉,三哥今日,说没就没啦!”

吸血鬼一挥手,其余六鬼都向柳三哥步步紧逼,象狼似的,准备对猎物再一次发起一波撕咬,就连火烧鬼也提着柄歪刀赶来啦,谁都想抢立头功,可谁都有些怕,怕柳三哥再拉几个垫背的。

这可不好说,柳三哥尽管已人命危浅,朝不保夕,其招数却依旧深不可测啊。

要不是柳三哥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象他们这些二流杀手,根本就不是对手,早被解决了,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只见柳三哥脸色苍白,嘴角带笑,额头汗水涔涔,喘着粗气,笑一笑,嘴唇蠕动着,已听不清他在说啥,左臂的袖口被鲜血染红了,滴着鲜血,左手倒握剑把,长剑支地,支撑着身体,右手袖口一抖,食指与中指间便多了一枚柳叶镖,他举起夹镖的手,柳叶镖的锋芒在晨光里折射出耀眼的寒光。

他举镖的手在抖,镖尖的锋芒,森寒刺骨。

众鬼见了不由得倒退数步,只要柳三哥手臂一扬,不知谁又要倒霉了。

场内鸦雀无声,栅栏门外的观众也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突然,听得一声怒吼:“黑河恶鬼,老子跟你们拼啦。”同花顺子,手握宝剑,打开车门,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他这回想通了,人死了就了了,死后的事,哪管那么多,眼看柳三哥快不行了,我是纯爷们,怎能袖手旁观,柳三哥那么仗义,让我脱身跑路,说啥也得帮他一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美名照汗青,能跟三哥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开心。

同花顺子一咬牙,就冲了出去。

同花顺子体内余毒未消,跑了几步,膝盖一软,就栽个跟头,连宝剑也撒了,爬起来,捡起宝剑,又跑,跑了几步,又栽了。

黑河七鬼回头一看,起初一惊,后来见来人跌跌撞撞的模样,哄地笑了,吸血鬼道:“又来个送死的。”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正在七鬼嘻笑时,猛然间,又是一声暴喝:“看枪!”

吸血鬼连头都没回,笑道:“大概又有一个人活得不耐烦啦。”

只见从栅栏大门外,飞进四条人影来,为首一人,是条精壮汉子,手握长枪,枪头一颤,直搠诡计鬼后背,他身后跟着一名手使双刀的女子,女子身旁,紧随着两个手握宝剑的年轻后生,四人身手矫健,来势迅猛。

精壮汉子枪头乱颤,直奔诡计鬼后背,诡计鬼疾地转身,手中峨嵋刺一圈,将枪头一拨,猱身而上,嗖,疾点汉子前额阳白穴,变招极快,出手狠辣,岂料汉子身子一侧,闪过来招,枪杆一横,枪尾一摆,一记“乌龙摆尾”,砰,扫中诡计鬼前胸,打得诡计鬼折断了三根肋骨,连退三步,坐倒在地,双刀女子,飞身落地,刀尖一撩,正中诡计鬼颈项,鲜血飞溅,砰然倒地,就此一命归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来。

黑河六鬼有看明白的,也有没看明白的,死亡有时会来得如此突然、迅速、利落、干脆,这会儿,他们算开眼界了。

女子身轻如燕,双刀飞舞,一个起落,已到杀头鬼跟前,刀头一挑,一招“灵猿摘桃”,径取杀头鬼项上人头。

杀头鬼岂敢大意,单刀一圈,一式“老藤盘树”,拆了来招。

女子身形疾闪,也不停留,虚晃一刀,脚下一点,掠到柳三哥跟前,双刀一横,道:“柳三哥,我们来救你啦。”

柳三哥惨笑,嘴唇动了动,看嘴形,象是说“多谢。”

两个年轻后生,挥舞宝剑,随后而至,一个砍向杀头鬼上盘,一个砍下盘,出剑端的迅捷,杀头鬼身形一闪,单刀一挂,一招“上行下效”,拆解了后生的进攻,两个后生也不恋战,一晃,掠到三哥跟前,道:“柳三哥,我们也来了。”

柳三哥笑笑,嘴唇动了动,看嘴形,象是说“你们是谁?”

两个后生冰雪聪明,一看便知,道:“呆会儿告诉你。”

后生刚从杀头鬼身边闪过,精壮汉子已到近前,他长枪一挑,枪尖向杀头鬼心脉点来,杀头鬼知道厉害,也不恋战,脚下一点,掠到一旁,精壮汉子变招极快,岂肯轻易放过,单臂挥枪,朝他脖子上扫去,这一招,气势磅礴,叫做“横扫千军”,枪尖破风之声大炽,“呼”一声,正中杀头鬼脖根,杀头鬼一声惨叫,扫倒在地,脖根黑血喷涌,兀自抽搐而亡。

火烧鬼见精壮汉子左边空门大开,便趁机一朴刀劈向汉子,朴刀刀头歪曲,刀风声大,汉子听风辨声,闪过刀头,身子向前纵出,火烧鬼紧追不舍,一刀未中,一刀又起,不料汉子也不回头,一掂手中枪杆,枪头一圈,枪尖掉转,突然向火烧鬼当胸搠来,火烧鬼闪避不及,啊呀一声,枪尖正中火烧鬼心脉,血如泉涌,栽倒在地。

栅栏大门外围观的人群,又暴发出一阵如惊雷一般的喝彩声与掌声。

精装汉子脚下一点,也已飞掠到柳三哥身边,怒喝道:“呔,黑河恶鬼,快来枪下领死!”

剩下的黑河四鬼大惊失色,瞬息之间,三名弟兄又交待了。

黑河九鬼身经百战,以前虽也有遇到高手,受挫大败的时候,却都能全身而退,最多只是身上受伤挂彩而已,吃这口刀头舔血的活计,受伤流血不算个啥。

今儿个怎么啦?黑河九鬼真是倒邪霉了!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九鬼成了四鬼,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兄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看得心惊肉跳,傻了眼,这些人是谁呀?武功决非泛泛之辈,尤其那个使枪的汉子,若再不走,怕是要走不了了。

吸血鬼对汉子道:“来者是谁?报上范儿来!在下也好向上峰有个交待。”

精壮汉子道:“爷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江湖人称‘老枪岳三溜’的便是。”

“老枪岳三溜”的名号,吸血鬼早有耳闻,道:“原来是岳武穆岳飞的后人,听说三十六路岳家枪使得神出鬼没,今日在下算是开了眼界了,刚才,那位使双刀的,大约是你老婆吧,江湖人称‘双刀杨芳芳’了,行,算你俩狠,今儿个这趣÷阁账,咱们暂时记上吧,日后定要讨还。”

岳三溜冷哼一声,道:“好啊,随时恭候各位黑鬼光临。”

吸血鬼对弟兄们使个眼色,撮唇而啸,一摆手,向后飞掠,其余三鬼,自然明白,俱各飞身而起,跃过大院围墙,逃得无影无踪。

黑河四鬼跑了,同花顺子才好不容易跑到三哥近前,却又栽了个跟头,趴在地上,道:“三哥,我来救你了。”

三哥笑了,这次他说出了声:“谢谢。”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缓缓倒下,幸好两个后生一伸手,把他抱住了。

***

柳三哥醒来,发觉自己睡在炕上,窗口阳光灿烂,屋里温暖如春,炕边坐着同花顺子,面对着他,还坐着一位长者,年约六十,颔下三绺花白胡须,面色红润,满脸慈祥,正打量着自己,长者身后站着岳三溜与杨芳芳。

“霍”地一下子,柳三哥坐起,他问同花顺子:“糟糕,我睡了多久啦?”

同花顺子道:“三个时辰。”

柳三哥道:“不行,我得走,我的马车在哪儿?”

同花顺子道:“丢不了,在老先生家的马厩里呢。”

柳三哥问:“这是哪儿?是聚仙客栈?”

同花顺子道:“不是,是老先生的府上,这地方叫梧桐河。”

柳三哥一摸脸,发觉自己脸上的假胡须已被清理干净了,道:“谁洗净了我脸上的伪装?”

同花顺子道:“我,我想仔细看看三哥,听说三哥是个大麻子,今天才知道,三哥原来是个帅哥。”

柳三哥无可奈何,摇摇头,他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坐着的长者道:“唉,长得真跟令尊大人一模一样啊,见了柳三哥,就象又见到了仁宽兄。”

长者满目慈爱,眼中已是泪花闪烁。

柳三哥刚从昏迷中醒来,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抬头,见长者身后站着岳三溜夫妇,便拱手道:“多谢二位贤伉俪,出手相救之恩。”

岳三溜夫妇还礼道:“不谢不谢,要谢还得谢欧阳先生,是欧阳先生命我夫妇助柳大侠一臂之力。”

岳三溜指了指坐着的长者,柳三哥便要下炕施礼,被长者拦住了。

柳三哥问:“不知恩公怎么称呼?”

长者笑道:“柳大侠客气了,老朽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原’字,为逃避官府追捕,更名易姓,远走他乡,今流落在白山黑水之间,苟且偷生耳。”

柳三哥惊道:“恩公是前户部郎中欧阳大人?!”

欧阳原笑道:“正是正是,惭愧惭愧。”

柳三哥挣扎着从炕上起来,推开前来拦阻的众人,趴在地上,向欧阳原磕了三个响头,抱着欧阳原,号啕大哭。

他到伊兰县,就是来找恩公欧阳原的,一来是为了道谢,二来是想问一问,杀死全家的雇凶者是谁。不料竟在沙河镇与欧阳恩公不期而遇。

二十五年前柳家十一口被杀,抛尸荒野,是欧阳恩公为之收尸掩埋,树碑立传;白马壮士齐大业被杀,白马遇害,也是欧阳恩公为之收尸掩埋,造坟立碑。

事后,欧阳恩公为挖出刺柳案的幕后雇凶者,不畏权贵,冒着生命危险,花费巨资,雇佣西城汤老九暗中查访真相,结果如何姑且不论,其心之诚,其情之真,令人肃然起敬,感佩之至。

时至今日,无以为报。

当自己九死一生之际,却又蒙欧阳恩公相救,此恩此德,何以为报,一念及此,柳三哥情不能自已,不禁号啕大哭。

原来,欧阳原隐居在伊兰县,冬闲无事,便带着两个儿子与岳三溜夫妇去野外打猎,当晚在聚仙客栈下榻,翌日一早去马厩大院取马,正好目睹了柳三哥带伤单挑黑河九鬼的惊险场景,于是,就命岳三溜夫妇与两个儿子出手相救,三哥因而化险为夷。

欧阳原百般安慰,柳三哥方才止住了悲声。

欧阳原让柳三哥半躺在炕上,道:“三哥,且勿过度悲戚,一切可慢慢道来。”

柳三哥道:“欧阳大人,晚辈听说事后你雇佣京城的西城汤老九,暗中追查幕后买凶者,不知结果如何?”

欧阳原道:“事属机密,查无实据,不过,根据爬罗剔抉到的蛛丝马迹来看,最可疑者应为怡亲王,他有动机,也有能力来雇凶谋杀柳尚书。”

柳三哥道:“此事晚辈也已查访得稍有眉目,与大人所见略同。多谢欧阳大人百般关爱柳家,此恩此德,柳家后人将世世代代,铭刻在心,永志不忘。晚辈本该在大人身边多盘桓数日,以尽孝道,无奈如今身有要务,只得就此告辞,望大人恕晚辈唐突失礼,万勿见笑。”

欧阳原惊道:“你要走?”

柳三哥道:“是。”

欧阳原道:“身体如此虚弱,去哪儿?”

柳三哥长叹一声,将南不倒被劫持,自己与白毛风七天之约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欧阳原惊道:“那怎么行!你伤口未愈,身体虚弱,这一去,凶多吉少啊,使不得,使不得。”

柳三哥道:“看来晚辈的身体,一天两天是好不了啦,家仇未报,晚辈尚不敢莽撞,只是想去延吉邀霸王鞭崔大安夫妇助拳,同赴七龙堂,营救南不倒。”

欧阳原道:“路上颠簸,你受得了么?”

柳三哥道:“惯了,没事。”

欧阳原道:“若是路上再遇上暗杀帮的人怎办?”

同花顺子道:“那没啥,有我呢。”

欧阳原笑道:“你?就你?哈哈……”

站在一旁的老枪岳三溜夫妇也笑了。

同花顺子道:“刚才,你们见我栽了几个跟头是吧,是中了五毒迷魂香闹的,这事儿,三哥最清楚,再过几个时辰,药性就过去了。不信是吧,得,问三哥。”

柳三哥笑着点点头。

同花顺子道:“即便中了迷药,我顺子也不含糊呀,一剑就捅死了吊死鬼,不带第二剑的。”

双刀杨芳芳树起拇指,道:“了得了得,小哥真了得。”

同花顺子道:“那算啥呀,小菜一碟,想当初……”他又想提虎山暴狱的事儿了,想了想,还是住了口。

杨芳芳道:“说呀,怎么不说啦?”

同花顺子道:“嗨,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啦。”一付老气横秋的模样。

大伙儿又是一阵轰堂大笑。

欧阳原道:“为防途中发生意外,还是请三溜夫妇辛苦一趟,带着老朽的两名犬子,护送柳大侠去延吉吧。”

岳三溜道:“是,大人。”

欧阳原在岳三溜夫妇面前,永远是手握重权的户部郎中,敬之如神,不敢稍有差池。

柳三哥道:“欧阳大人,那就不必了吧。”

欧阳原道:“不行,如今你身体如此羸弱,要这么让你走了,我如何放心得下,要真出了事,我有何面目去见仁宽兄,就这么定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接着,欧阳原又问:“今儿是七天之约的第几天?”

柳三哥道:“第五天。”

欧阳原道:“这样吧,今儿就在寒舍好好将歇一天,明儿一早再走,此地距延吉府也就八百来里路程,延吉与长白山附近的七龙堂不甚遥远,第七天赶到七龙堂,料想时间已足够充裕,请三哥尽可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七天之约。”

柳三哥见欧阳原执意挽留,情恳意切,只得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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