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羽汐从漫天横飞的碎石中走出来时,佩瑟用近乎膜拜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的英雄,只是因为手脚被束缚着,才没有能献上鲜花和掌声。
而青羽汐豪情万丈的气势也没有持续多久,才迈出几步,就和尘埃落定的飞沙走石一起回归大地的怀抱,她身上撩动的火焰也渐渐消散。
“主祭大人,你没事吧?”佩瑟试着朝倒地的英雄挪了几步,然而纹丝不动的铁链告诉他这是徒劳的尝试。
“嗯……咳……咳,”青羽汐趴在地上哼哼了几声,至少说明了自己没太大问题。“唔,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不小心把太阳加持耗尽了,他们很快就能察觉到我的妖气,得快到离开这里。咦?你怎么还被锁着?”
“不止锁链呢,”佩瑟苦笑着指向天空,“我们来的时候可是晴空万里啊!”阴霾的天空迟迟不愿意撤去灰暗,反而调来更多的乌云来遮蔽并不耀眼的光芒。
青羽汐抬头看了一会,全身还是处于乏力的僵硬中,她只好继续这个狼狈的姿势:“看来我们在解除无中生有的同时,也触发了一个幻境。这下可麻烦了,如果是机关式的幻境,那么附近肯定有一个源头。我们两个现在都动弹不得,怎么可能在狐妖赶来的之前摧毁源头,从幻境里逃出去。”
“狐妖?”佩瑟感觉自己的思路又没有跟上同伴们的水准,只能静静地听青羽汐分析。“你和仲离不是都中过狐妖的幻境么?还没看出来?而且牺牲数十条无辜人命,有损仙人的道行,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做,剩下来汉军营中能布置出这种陷阱的,也只有狐妖了。我想大概是曹无伤手中握有她的秘密,她才会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也对,无论是铺天盖地的利刃,还是坚硬高大的石头,都是足以将人打成肉渣的死法。”佩瑟终于跟上对方的思路,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曹无伤被刘邦砍头之后,狐妖便偷偷去确认他的生死。因为范增符咒的保护,狐妖并没有看出来曹无伤的元神就在首级之中,所以设下陷阱,准备虐杀曹无伤的身体,从而毁掉他的元神。”
“可是弄清楚这些也对我们现在的困境于事无补啊!”青羽汐又试着全身发力,但还是没有作用。佩瑟却笑了起来,一说道狐妖,他便想起了范增的话:“这些很有用啊,要谢谢你提醒了我。”只见吸血鬼从腰间抽出匕首,反手扎向手腕的镣铐,这镣铐连同锁链一起,顿时化为了一堆锈粉。同时,匕首出鞘的瞬间,青羽汐觉得浑身力量上涌,轻松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铐住佩瑟的另外三根锁链似乎被同伴的遭遇吓到了,纷纷松开镣铐退回地底。
“这匕首不愧是九重天的法宝,一出鞘就是仙族振奋,妖邪退散。”青羽汐像块木头一样的在地上躺了那么久,心中积压了不少郁闷。活动了一下手脚后,相中这片空旷而开阔的土地上唯一所剩的摆设,打算用它来发泄一下。
当石桌炸裂开的一刻,天空立即恢复了万里无云的晴朗,而他们两人置身在一个矮小的帐篷中……
“墨仲离!”听到小白蛇不耐烦地叫声,鸦天狗以为她又是想要差使自己去跑腿,连忙过来安抚道:“地仙稍安勿燥。我……”意外的是,他看到不是小白蛇胡闹的表情,而是坚定的目光望向军营。
“你还有驱鬼符么?给我贴上。”小白蛇紧握佩剑,狠狠地咬牙闭眼,似乎准备好了接受驱鬼符带来的疼痛。她这个样子反而让墨仲离无法下手,也不可能下手:“没了,那道符是我用来防身,以备不时之需的。”
“哼!别骗我了!快拿出来,给我贴上。他们都进去这么久了,你难道不担心么!”“白蛇妹妹你嘴上虽然贫,心里还是很会关心人的嘛!”听到背后传来青羽汐的声音,三人都惊讶而又欣喜地转过身,小白蛇收起佩剑,嘟嘴囔囔:“我是怕胆小鬼脑子笨耽误事而已。话说你们怎么从这里出现了?”
“说来话长,在里面出了一点意外,我的日耀护身提前解除了。索性直接用遁地术出来了,也好尽快躲开追兵。”青羽汐撒娇似的将身体靠向墨仲离,被鸦天狗下意识地躲开了。
“出了意外?我推测的地方有差错么?”孟然听见青羽汐说已经暴露,也干脆解除了隐蔽气息的法术,减轻一些身体的负担,免得等会逃跑的时候成为拖累大家的负担。“没有,孟兄的推断十分正确,只是狐妖的陷阱超出了我们预料。”佩瑟变出木盒,将其中的首级展现给狸猫看。
“狐妖?”孟然疑惑了片刻,随后严肃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先回去再说。”众人都明白是狸猫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即各自用法术飞回城中。
路上佩瑟向其他人讲述他们所遭遇的陷阱,以及始作俑者就是狐妖的证据。孟然略加思量,决定不回客店,直接去找曹无伤。
众人跟着佩瑟来到小巷外,孟然用桑叶在巷口变出五个正在交谈的“假人”,同时隐去他们五个真人的身影,一切伪装妥当,才走进堆满木料的死胡同。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只有身体曹无伤激动地捧着木盒,木盒中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这景象过于诡异,以致于佩瑟不断督促他把头颅给安放回去。
当被切面的伤口神奇的瞬间愈合后,曹无伤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脖子上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佩瑟偷偷拉开衣袖,瞄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难看的烧伤,只能暗中感叹妖与妖之间不公。
“不知曹大人对汉军中的得道高人们有何了解?又是否知道军营中藏着一只千年狐妖?那些高人对狐妖又是何态度?”孟然一下把预想好的问题全部抛了出来,似乎十分着急,生怕晚一点就问不出口了。
曹无伤刚刚取回的脑袋倒是很清晰明了,先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汉军大营看起来仙气环绕,连我当初来时都被吓了一跳。其实真正算得上有修为的只有三个人,张良、萧何、陈平。萧何和陈平都是位列仙班,但身份并不显赫,大概行走在四重天吧!至于张良,这个人实在太难以琢磨,我过于愚钝,自认为看不透他。”
接着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樊哙和曹参都有些仙缘,但尚未结果。汉军骨干中大概只有夏侯婴是个真正普通的凡人。刘邦他是真命天子,受上苍眷宠,而夫人吕……”吕没有说完,曹无伤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同时耳鼻口中开始冒出浓烈的青烟,墨仲离赶紧上前一步,护在两个女人的身前。
最终曹无伤没能再多说出一句话来,烧成了一堆焦白的粉末。佩瑟戒备地走向巷口,孟然则蹲在曹无伤的残骸前,从中寻找着什么:“狐妖在他的头颅中设下了一道磷火符,作为最后的底牌。就算曹无伤躲过陷阱,拿回首级,最终也难逃一死。”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想办法救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夺回来的线索在起到作用前就化为了一堆白灰,青羽汐的情绪一下爆发了出来,气愤地质问着狸猫。孟然不用转身就知道金乌主祭的表情是多么可怕,他索性也就不看了,继续蹲在那里:“我可不是全知全能。要是早知道是磷火符,我绝对不会让他先把首级放回身体的。”
见好友从白灰中扒出一小片符纸,墨仲离好奇地问道:“这就是磷火符么?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啊!”狸猫拭去了符纸上面的白灰,如获至宝地收入怀中:“这是范增给曹无伤用来隐藏妖气的符咒,不亏是九重天仙人的秘法,比起我的要高明多了。”
“因为你想要一道符的私心,就害得我和佩瑟白白赌上性命?”当狸猫站起身来时,发现拘心火已经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墨仲离想要阻止青羽汐,但一时也找不到为好友开脱的理由,小白蛇更加不知所措。
“从头颅被狐妖盯上的时候起,曹无伤就必死无疑了。”狸猫的美貌没有一丝惊慌,他从容地吹了吹手上的灰烬,继续说道:“没有在他死之前问出想要的信息,的确是我的失误。但是如果连这么好用的符咒也弃之不管,那才是真正让你们的一番搏命变得毫无收获。”
“好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两位同样为了帮墨仲离而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应该互相信任才是。”佩瑟一边劝解,一边示意墨仲离不要傻楞着,赶紧说些什么。
“阿青,我相信孟然不是那种人。”鸦天狗真诚的眼神说服了已经燃起来的烈火美人,她收回拘心火,一声不吭地走出小巷,众人也先后跟了上去。墨仲离不小心踩到那堆灰烬,他连忙向曹无伤作揖道歉,哪怕对方已经彻底消亡在三界之中了。
两人间尴尬的气氛使得大家在回去的路上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各自心里作着不同的盘算———佩瑟琢磨着这把匕首是否能破韩信的真龙仙体,孟然思考着狐妖会把长生药藏在哪里,青羽汐后悔着自己刚才过于暴躁的表现让墨仲离有些难堪,而墨仲离还在推测着曹无伤没说完的话。最后是小白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街边的小吃直流口水。
众人心思各异地走着,目光却渐渐被同一幅景色吸引。
两个风姿绰约的绝色美人朝这一行人迎面走来。左边的佳人似乎是一位风尘女子,一身艳红装扮,除了几块鲜艳的丝绸遮住了要害羞处,其余娇嫩的肌肤仅仅由一层轻扬的纱丝包裹,显得她曼妙的身材更加妖娆动人。右边的佳人则完全相反,一袭白衣落地,严实的穿着丝毫遮挡不住她呼之欲出的魅力,步步婉约优雅,就像是生在人间的玉女天仙。
气质完全相反的绝色美人一起亲密同行虽然有些奇怪,却足以满足男人对*的任何期望。小白蛇不屑地哼了一声,三个男人移开视线,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看。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位美人不约而同地冲墨仲离莞尔一笑,让鸦天狗起了心动的羞涩。一直在观察着她们的青羽汐终于忍不住了:“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