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怎么这么久？”内间门一打开，俞瑜便快步走进去，并拉着门口的蒙砚往梳妆台走。
康妈妈也跟着走了进来，不过，她是进来叫丫鬟们把蒙砚沐浴过后的水提出去的，蒙砚在那池塘里泡了那么会儿，一点脏泥污水是避不开的了，两位小姐此刻正在内间说话，这洗澡水还是别放屋里的好。
蒙砚只瞧了眼康妈妈的动作，便不做声地任由俞瑜拉走了，同时，她轻声回答俞瑜道：“想要洗得干净些，便多花了些时间。”
“好了好了，你快过来，这头发还是湿着的，快些擦干，不要着凉了。一会儿我来给你梳妆。”俞瑜将她按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乖巧的蒙砚，她不禁笑容满满的，欣喜欢乐溢上心头。
俞瑜有五个弟弟，没有一个妹妹，但她现在竟然能够给砚砚梳妆打扮了，算是圆了自己多年的一个梦想，这心情真是难以言喻的开心。
蒙砚看着她那灵巧纤长的十指在自己头上跳动着，隔着头皮都能感觉到俞瑜的欢喜，她的眼瞳里也不知不觉，渐渐地染上俞瑜的喜悦，蒙砚很是听话的，手脚老老实实地放着，随便俞瑜对她为所欲为。
康妈妈见着两人在梳妆台前说说笑笑，气氛好得不得了，她就不打算上去凑热闹了，她回过身去整好蒙砚一会儿要换的衣服，至于她对于今日超过蒙砚预料的落水人数有什么想法，就只有康妈妈她自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好了，起来让我看看。”俞瑜拿梳子捋顺蒙砚披散在身后的一缎青丝后，便乐呵呵的让蒙砚转身给她看看成果。
蒙砚被她带得心情转好，即便是贵王爷那拦路老虎的出现都不能阻挡蒙砚在俞瑜面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忧心的事情早早就甩一边去了。
“怎么样？”被俞瑜和康妈妈呆呆望着几瞬的蒙砚软软地歪头笑着，大眼睛半眯着，“不好看吗？”
俞瑜和康妈妈都呆着，可她们心中的惊呼却迥然不同。
‘实在是太像月华姨了！’——俞瑜。
‘实在是太像当年的殷素娘了！’——康妈妈。
“好看！”俞瑜在如被拍了一记脑勺般的恍惚中猛地惊醒，她大声称赞，竖起的大拇指上都是带着力道的赞美。
康妈妈也跟着不住地点头，眼上六条鱼尾纹游得畅快，“大小姐真是美啊！”
“承蒙你们夸奖了。”蒙砚也不羞涩，她不仅坦然接受，还煞有其事地如同一个秀才般，双手抱拳，文绉绉地朝她们点了下头，后才抬头道，“快给我穿上衣服吧，这內衫那么薄，我都有些冷了。”
俞瑜一听，赶紧让康妈妈把衣服拿来，她和康妈妈一起给蒙砚穿上衣服。
蒙砚此时真的像个慵懒的大小姐一样，随意地张开双手，她只需站着就好，被两人仔细伺候着，她轻松得很呢。
突然，刚等俞瑜替蒙砚打理好时，冬月就小步跑进来了，她站在门口平稳了下呼吸，勉强道，“大小姐，大夫人那边又派人来催了。”
“有什么急事吗？”蒙砚问她。
俞瑜也看向冬月，大夫人第一次派人来找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以为只是想看看蒙砚的情况如何，毕竟蒙砚刚落了水，作为母亲的，肯定要来问候几句。
“呃……呃……”冬月欲言又止的，最后吞了口口水，还是说出来了，“岩画厅里有好多夫人和小姐，有……有人说是大小姐把人拉下去的……”
俞瑜马上浓眉倒竖，冲声道，“谁说的？”
“三小姐和锦绣表小姐。”冬月这下答得迅速，她清秀的小脸很实诚，她才十三岁，胆子是比别的丫鬟还要透明些。
“血口喷人！”俞瑜怒道。
蒙砚这时倒是没有表示，她正在与康妈妈说话。
“我与你一起去，绝不会让她们欺了你。”俞瑜转身拉过刚和康妈妈说完话的蒙砚，她虽不知道蒙砚在这被破了脏水的时候为什么只顾着和康妈妈悄声交谈，但她不在乎，除非是蒙砚自己愿意告诉她了，否则她绝对不会问，她只管遵守与月华姨的约定，好好照顾蒙砚。
蒙砚与康妈妈说完话后，便安抚地按住了俞瑜的手背，“姐姐别急，我自己能应付。”
“你……”俞瑜眼里不自觉涌上一点被拒绝关心的伤感，砚砚竟不让自己帮她？
蒙砚与她对视着，心里清楚她想歪了，瞧着她的大眼里尽是安慰，“姐姐别乱想，我看过宾客名单，锦夫人也在其中，落水的姑娘里有一个是她的表侄女，她必定会来瞧瞧，姐姐可别为了我，坏了在婆婆心中的形象。”
这锦夫人便是俞瑜的未婚夫锦展少将军的母亲，蒙砚了解俞瑜的脾气，若是到时候有人胡搅蛮缠起来，对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这护她心切的姐姐一定会撸起袖子来与人辩驳，这若是被未来婆婆锦夫人见到了，对于俞瑜肯定是不好的。
俞瑜闻言怔了怔，她倒忘了这一点。
本来因为锦展的原因，那疼爱儿子的锦夫人早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要不是锦展的父亲坚持这一门亲事，她又肯为了锦展等上五年时间，锦夫人绝对是要费尽心思拆散她和锦展的。
如果这时候她替蒙砚出头，那锦夫人会不会对蒙砚落井下石呢？锦夫人那张颠倒黑白的嘴，俞瑜可是领教过的。
俞瑜皱着小脸看向蒙砚，落水的可不是只有蒙家的小姐，六七个正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差点就淹死在池塘里，这可绝对不是小事情，蒙砚才回蒙府一日，无根无基的没有半点庇护，那要怎么办啊？
“你无需担心我，我刚刚和康妈妈说好了，不会有事的。”蒙砚抬手抚平俞瑜的眉间烦愁。
康妈妈此时也适时地站出来，她拍拍胸脯保证，“俞小姐放心，大小姐聪明的很，绝不会被人诬陷去的。”
看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担保样，俞瑜松了半口气，她点点头，只能答应了蒙砚不管，不过，她还是叮嘱蒙砚，如果到时候还是有事的话，她一定会站出来的，反正她和锦夫人的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婆媳之间天生便是水火难容的，她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蒙砚好声答应了她，如果需要她帮忙，她一定会告诉她的。
虽然蒙砚多次保证，可俞瑜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看着蒙砚的脸，她总觉得蒙砚此时是心事重重的，但她此刻只能强忍着不再开口，以免蒙砚还要再来分心安慰她。
虽然两人相识不过三日，可俞瑜心思澄明，聪颖灵巧，她真心想为蒙砚做那遮风挡雨的屋檐，定是时刻都注意着蒙砚的。现在看着蒙砚那与平常无异的笑脸，她总觉得蒙砚哪里怪怪的，似乎……似乎这笑容是假的一样。
然而，俞瑜真的猜对了，蒙砚这时候的笑真的是假笑，是费劲装出来的笑容。
虽然蒙砚嘴里说着没事，可要说真有十成的担保，那只是在贵王爷出现之前，现在，她可能只有五成担保了。
什么一见倾心，蒙砚很清楚那都是虚假的，贵王爷的眼睛虽然小的像条细线，可苦练多年，眼力极好的蒙砚还是能分辨得出来，贵王爷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就算有，那至多就是将她抬抬手就能掐死的戏耍。
天有不测风云，人算不如天算，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从前在府里当丫鬟的那些年，蒙砚从未被任何人怀疑揭发过，她早就随着那些烧毁的府邸一起成了灰烬消失了。
那些年，蒙砚凭着一副幼小稚嫩的模样，不知道松懈了多少人的警惕，欺骗了多少人的信任，若不是那些人都是坏事说不完的坏人，那蒙砚定是坏事做尽，要遭天打雷劈的了。
残害忠良是要遭天谴的，可为民除害就是积德的了。蒙砚以为，这就是她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如今贵王爷的出现掀开了蒙砚十二年来隐藏着的半边面目，窥探到了她笑容后的心思。
这贵王爷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蒙砚自认十二年来，她一直是在京城外徘徊的，从未踏进过京城一步，况且她一个被抛弃的孤女，哪里会有人注意到她？
如果那贵王爷真是在驿站里注意到她的话，那莲花塘事件被他发现，蒙砚无话可说，可三房的事情，贵王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那明明是八年前就已经埋下的了……
难道是秀云……
不！不可能！
“小姐，快进去吧。”岩画厅门前，康妈妈见着蒙砚的脚步突然停在门前一动不动了，便抬头去提醒她。
蒙砚回过神来，她瞥了康妈妈一眼，眼里平静无澜，“一起进去吧。”
“好嘞。”康妈妈跟在蒙砚身后，毕恭毕敬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