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单薄的身影在血泊中独自伫立,不一会就见他俯下身子,不在乎是否会污了自己的手,不在乎刺鼻的血腥味让人难以抑制想要呕吐的本能反应。
修长莹润的手指滑过一具棕狼的尸体。却好似抚摸爱人的脸颊,那么轻柔,带着些许微颤。
慕宸走到孤身一人仿佛世界于己无关的泠身边,看着他逐渐恢复日常属于他的神色姿态。没有言语没有行动。只是在这片清冷中想要能够更清楚的看着他不外现的一面,即便这是不希望他再出现的状态,却无可否认刚刚那让人惊颤的一面也是泠真实的一部分。
“现在想要默哀的我,是不是太虚伪矫作了。”青年抬起头,淡淡的笑着,却化不去眼角眉梢的失意。
慕宸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又迅速放开,一把拽起对方,第一次知道……他竟是这么轻的么?
脚步有些轻浮,起身的瞬间撞在慕宸怀里。稍微分开些距离,泠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回去吧,这里气味可算不上清香宜人!”
刚想离开却注意到那个看起来很深的地洞,慕宸和泠都走过去,“那些凶兽应该就是从这跑出来的。”
说完,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和慕宸对望一样。眼中的不安告诉自己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谁说这里只有六只凶兽。
虽然战斗结束,但是仍有一些疑惑没能得到解释。
首先,之前那堆白骨中明显有不少凶兽的尸体,但是他们交战时这林间却没有凶兽过来,阿比斯也没有发现其他危险,那么那些尸体从何而来?其次,六只凶兽实力很强,但是如果他们没有分散,从最初就团队配合也未必会像此刻这般狼狈。
泠将第一只凶兽的能力简单告诉慕宸,“很明显和其余五只不同,既然是同一物种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
“变异?”
两人陷入沉默时烙和白泽兮也来到身边。
看见泠已经恢复常态,白泽兮不知该赞赏慕宸还是该恨不得让这男人彻底消失。
四人面对这深洞也讨论不出结果。
“虽然下去一探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只要里面有一只凶兽,不管我们谁下去,以目前的状态都是有死无回。”白泽兮对者三个犹豫不决的人只能摇了摇头,“实在不放心也必须等到早上再说。虽然凶兽也不是怕光,但至少那时我们力量也该恢复了。”
泠率先认可,他原本是蹲在洞口朝里观望,至此准备站起,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一个踉跄身子前倾,眼看就要跌落洞中,最近的慕宸迅速环住对方的腰身。
“……谢谢。”
泠细长微浅的眉就像他的笑一样,有着好看的弧度,璨若群星的眼眸此刻却有些无神。半倚在慕宸怀中的人却像是忍受着痛苦,原本白皙的肤色更显苍白,就连唇色都淡薄了些。
“喂,驯兽的……”受伤?但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泠!”白泽兮忍住把此刻虚弱的人拉回自己身边的冲动,泠痛苦的样子肯定不一般,他自然知道不要强制性移动比较好,即使自己看慕宸有多不爽,也不想给泠增加一分痛苦。
“没事……只是很晕。”
眩晕造成头疼欲裂,只觉轻微的震颤都让脑袋仿佛开裂一般。
“别动……不动就好。”话声刚落,泠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跟随话语一起离开了。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站是坐……
被阳光刺痛了眼睛,刚刚睁开又慌忙闭上。慢慢适应光线突然的变化。泠快速地眨着眼睛,感到有温度从背后传来,低头只见一只有力的手臂就这么安静的环着自己的腰。
“你醒了。还晕吗?”白泽兮关切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熟悉的面孔让泠泛起一丝笑意,“没事,我晕过了?竟然天都亮了!”
“晕过去之前就不要乱说话!”夹带着不满的语气,清晰的发自身后。
泠突然意识到现在应该是什么情况,自己是有说“别动”……难道他真的一动不动站了这么久?
被白泽兮拉离了那个怀抱,泠也正好能够看到原本身后之人的表情。
慕宸揉了揉肩膀,“你要再不醒我也懒得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能移动,直接摔到地上也很好!”
契怜忽地跑到三人中间,七月他们也向他们走来。
“小怜也很担心!晕过去是什么感觉?很疼吗?”
“晕过去之前头是很疼,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慕宸觉得自己是不是白做工了,究竟为什么会因为那话音带着艰涩苦痛,就这样动也不动地站了这许久,还支撑着一个人的重量。最关键是还得忍受来自某人着针尖一般刺人的视线和若有似无的杀意。
“婴泪的副作用而已。我现在和之前的感受有些不同,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然力是什么。之前一点然力醒转的迹象都没有。这样很奇怪吗?”泠的问题自然抛向原住民七月和烙。
“不。如果是变异系的话根本无从研究,除了在不可抑制的状态下直接爆发出力量,剩下的都是要自己摸索。不过力量已经确定,不会花太多时间,试验两次也就差不多明白了。”烙倒是很开心,这样一来全员都是然力者,就更有意思了。
“这些以后再说,那个地洞?”
七月不断摇头,“没有任何凶兽再爬上来,我们也在想到底要不要下去一趟确认有没有其他古怪。”
阳光透隙而下,流金溢彩,除了这遍地的尸体让人呕心外,四周都充满了生命的光泽。
“我想下去看看,如果我们走了,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不仅毁了‘七月’的名声,也会给委布的人们造成困扰。”七月说,“烙、丝莺都站在我这边。泽兮和慕宸倒是难得意见一致,觉得这事到此为止更好。”
泠有些诧异地来回看向两个视线完全不交接的人。慕宸行事更依靠自己的感觉,随性而至,泽兮则注重理智,这样两个人竟会得出同一结论。“也就说我要赞同七月就是多数在我们这边。”
“泠!”
“驯兽的!”
霎时所有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这是什么同步率,关键是出现在两个势如水火的人身上?
“那你们倒是分别说说理由。”
泠稍转了下脑筋也就明白二人反对的理由,但一方面他很理解七月的顾虑,另一方面……看这两人有些窘迫的样子实在有趣极了。
白泽兮顺了下略有凌乱的头发,“以我们眼下的战力如果碰见比昨晚更危险的生物想要全身而退很困难,那个地洞深度超过五米,虽然那种赤红的凶兽很高大,但是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上不来。所以下面的东西要么不出来,要么一旦惹怒了就是更可怕的对手。我只是不建议去送死。”
慕宸扫了眼众人,“像泠昨晚说的,这件事不合理的地方太多。直觉告诉我,不光是凶兽。幕后应该是有人在操纵。”
提到人为,倒真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没错,从最初的家禽失踪演变成猛兽减少,甚至还有不该出现在这片森林的凶兽尸骨,同种生物的不同力量……就好像有人利用这片自然这些动物在做实验。
“直觉……很不错!”七月拍了拍男子的后背,“再继续调查的确就和我们的任务不相关。如果真是人为,那么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
烙撇了撇嘴,“就算是这样,那就对这个天知道会跑出什么妖魔鬼怪的洞不管了?委布是不是会遭到袭击也不问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彻底把这个地洞封住?”丝莺音量很小却有说到众人心里去。
“一般方法肯定不行,最好是然力咒把这里给彻底封了!这就需要找专门的然力师才可以,得和镇长商量一下再通知工会。”七月对自己的想法给予肯定,“就由我去和他谈吧。”
达成一致,没人想在这块土地上多待,牵起昨夜幸免于难的佑驹,一行人都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而感到安慰。那一夜的诡异白骨,血色拼杀会留在脑海中多久,现在谁也不想去追究这个问题。
泠特意落后一些,自然走到慕宸身边,“我会好好记得,慕宸有多么温暖。”
明显带着戏谑的语调,慕宸翻了个白眼,“我是冷是暖都和你没关系,驯兽的去感受野兽的温度就行了!”
“唉,还是如此不坦诚,僵硬的站了一晚上,原以为你该没力气掩饰。”
掩饰?
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泠故意重重叹气,“掩饰慕宸你根本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就很在意别人的感受,却还偏偏装得若无其事。”
慕宸望了眼前面的白泽兮,他要真在意别人的感受,根本就不会任身边的人靠了一整晚,某人内心明显一直都气急败坏。如此说来,白泽兮……这个男的虽然和自己很犯冲,却是从心底在意泠任何细微的感觉。虽然一整晚都投来恨不得把自己剁了的眼神却没说一句反对的话。
在“七月”离开这片经过血的洗礼的地方之后,两个身影从一棵树上跃下,远遁。快得来不及捕捉瞬间的画面,轻得犹如燕儿飞过,只掠起星点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