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麒跟被安排在偏楼居住的客人联系,主要就是依靠信鸟。今夜,一如既往的安宁,他也没有兴致去四楼的房间享乐,只准备在自己的卧室休息,就听见信鸟不停在窗外用细喙敲窗。他心内自然清楚,如果不是真出了事情,那边的客人也不会这么晚让信鸟送信。忙起身开窗,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反而加深了不解。
好端端的,小楼内怎么会出现三角骊?
那种级别的凶兽,他这么多年也不过见过两次。
思考不出缘由,炎麒只能穿戴整齐,为了抵御帕忒夜晚的寒风,又罩了件大氅。带着侍卫,就赶往偏楼。
内心的抱怨只能暗叹,炎麒心不在焉的走着,精心打理的林子就在面前。
温润的月光倾落,空荡的夜景却因未曾目睹的美,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银白色的光正和这夜幕相对,轻灵却并不柔弱,每一分都拿捏的精准无瑕。倏尔吹过的风,让舞蹈之人的发散了乱了,让观舞之人的心动了静了。
不止是炎麒,离得更近的慕宸,也只能呆呆的望着忽然扬袖起舞的人。他还在思考要如何应对突然出现的炎麒,泠就忽地倒退两步,旁若无人的表演起来。
慕宸不否认……这一幕会被他铭记在心里,但一触到炎麒与自己同样,甚至有过之而不及的欣赏神情,烦躁就涌上心头。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吧!慕宸嘴角一扯,快走两步,就把依然想要舞蹈的人拥进怀里,夜晚的帕忒寒意侵人,瘦削的青年嘴唇泛着青紫色。
“已经够了,他已经看见了。”慕宸略有不满地制止怀中的人想要退却的身体,“既然要演,就演一出完整的剧。”
泠想了想,倒也听话,毕竟慕宸说的很有道理,不如干脆老实呆在对方的怀里,正好还能够取暖。
“我真是欣赏到了一段别致的舞蹈。”一阵掌声响起,炎麒有节奏的拍着手靠近。
“因为,仕燃没有表演的可能了……我就想把这段话跳给慕宸看看,房间里空间太小,只好借用了这庭院,希望……没有给您带来麻烦。”
“当然没有!这种没有布景的雕琢,清透的月色下,一展舞姿,实在太适合你了,泠。只可惜没能从头欣赏到尾,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炎麒直勾勾望着泠,直接忽略了慕宸的存在。
“当然……”
“没有!”
慕宸突如其来的介入,三人都僵在当场,一时间没有人接言。
炎麒似乎并不在意,只轻轻一瞥几乎没有交流的黑发男人,“你的心情我倒不是不理解,不过……你和泠又是什么关系呢?你和法修不是挺亲密吗?”
慕宸感到怀里的人轻轻一颤,究竟是因为凉风,还是那话中的含义,又是哪一意呢?
想到除了寒冷之外的其他原因,都令慕宸开心很久。
“我们的关系还用问吗?至于法修,你喜欢就追求好了。”
泠听着这两人把话题越扯越偏,想着该是时候中断这没有意义的你来我往了,半夜里,他实在没有心情在这吹风,听他们讨论谁跟谁更适合,“炎麒大人是要去哪?这么晚了还出门?”
经泠这么一提醒,炎麒猛地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的原因,“我睡前才想到有工作没有完成,需要去偏楼一趟……家主有时候也很累,像你们这样随意生活,我都想尝试了。”
泠和慕宸自然不会多问,他们巴不得炎麒抓紧一分一秒赶往偏楼,好让这一幕闹剧可以拉下帷幕。家主大人也没让他们失望,毕竟让尊贵的客人等得太久,实在是失礼。
炎麒走上前让泠答应,有机会一定要为他跳完刚刚所见的那支舞。不想再浪费时间的泠只能笑着应承了下来,默默地忽略身后的低气压。
一夜的折腾,让这所庄园里的主人客人,都比平日晚起了很多。慕宸睁开眼盯着陌生的房顶片刻,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算真正清醒。
等他在女佣的引领下来到餐厅,正如所料,果然没有泠的身影。炎麒看到来的是他,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预言、动作。
各自吃着面前的食物,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直到炎麒用餐结束,准备离开时,才犹豫着问了一句,“不用去喊泠起床用餐吗?”
仿佛因为自己的了解更多,心情变好了的慕宸,倒也没有无视炎麒,“让他一直睡就好了。那是他……最大的乐趣。”
慕宸想了想,驯兽的这种嗜睡程度,在他的世界算不算一种病呢?是病那不就得治疗吗?
吃完饭,慕宸回到房间,来回踱步,旁边的房间依旧没有动静。
看着太阳已经越过了最上方,暗想着已经是下午了啊,旁边依旧很安静。
昏黄的色泽洒在窗台上,太阳是已经在西方了吗?旁边还是……
慕宸做了一会思想斗争,走到泠的房门前,伸手推开门。果然没有上锁,这个毛病能够一起治疗吗?
青年的睡姿并不奇怪,却也不是一本正经的姿态。像是在子宫里的婴儿,蜷缩成团。慕宸克制住想要搂着他的念头,坐在床沿,摇晃着睡得香甜的人。
慕宸成功了!同时,也再一次被起床气很大的青年无视了很久。
洗漱后,也没有去吃些东西,只是坐在桌旁发呆,好一会才伸了个懒腰,已然是恢复了常态,“睡得真香!慕宸,你要懂得一个道理……人呢,无论睡多久都是不满足的,所以,不要太早喊我起床呐!”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嗯?你说吃饭吗?没关系,晚餐多吃一些就好了。”
“不是。”
青年歪着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啊,法修他们已经搬来了吗?”
“……还没有,应该快了。不是这件!”
这一次泠沉默了会,半响才突然站起身,“差点忘了,契……我们要用什么借口过去?”
还好,总算是没有忘干净,“今天,不知道法修他们什么时候来,炎麒也一直在家。去偏楼是不现实的。”
“昨天已经观察了契娜的房间位置,晚上去我一定不会认错。”
“……昨晚发生那种事,你觉得他们今天不会加强防御吗?”在房间里走了好一会,慕宸才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听到慕宸严肃的口吻,泠也一方常态的双手交叉支起,撑住下巴,双眉紧皱。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他终于舒展了眉毛,正视慕宸,“……嘛,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恍惚中,犹如听到了珍品瓷器碎裂的声音。慕宸走到泠面前,俯视着,“果然,你才是真正的白痴!”
对于自己被冠上“白痴”的名号,泠显然错愕了很久,终于无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不合理的评价。
独处后的两人,终于缓解了最近一段时间说不明了的刻意回避的尴尬气氛。
“泠,你终于醒了。佣人刚来说,法修已经进入庄园了,我们也下去走走吧。”作为主人,炎麒自然不需要客气,大方得体的邀约。
三人就这样,没有商议过的走向主宅外的庄园,边欣赏美景边迎接法修。
迎接?哼,慕宸瞥了眼正热情对泠搭话,介绍着院内一草一木的炎麒。不能怪他多心,这绝对是这个男人故意设计的!迎接只是个借口。
直到看见法修,三人才打破了一路上就没怎么变化的相处模式。
当慕宸和泠发现跟在法修身边的人不是费兹,而是一个脑袋如斗,五官绝对无法用精致来形容,只一眼就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的中年男人时,多少有些不解。
“我如约来了,我不在,费兹自然要留在那处理事务。这是一队的队员赖托,费兹就是想得太多,我哪里需要人保护。”向主宅返回的途中,法修一阵摇头后瞅了瞅泠,“不如让赖托保护你吧,毕竟,泠你的然力虽然很好用,但可以不能进行攻击,打不退敌人,只能自保也不成啊!”
“只能自保的然力?”炎麒好奇地将目光投向泠,“变异系的吗?能让我见识一下?”
泠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顺便拍了拍法修的肩膀,“我的然力没意思,看也看不出来,必须实战才能见到它的用处。非常无趣,而且就像法修说的,那么无力,我在这里肯定比你们都弱,真是伤感。不过,这里肯定是很安全的,所以谢谢法修的好意,但保护就不用了。”
听到话题似乎要被泠带到其他方向,法修不满地皱了下鼻子,“能让然力无效化,这么特别哪里弱了。我只是想以防万一,关键是我不喜欢被人跟着,唉。”
慕宸虽然不满法修这样把泠的实力说出来,让这位还算年轻的家主此时两眼放光。但他毕竟也不能吼回去……因为,最关键的是,他也不知道该吼什么。
结果就只能盯着双目似乎冒光的炎麒,狠狠地回瞪过去。
“你的然力,还有舞蹈,这两样一定要让我看!太美好了!我的收藏品实在过于媚俗,还让你这样的人去‘欣赏’,真是太失败了。”炎麒是从心底对自己失望,眼眸深处的忧伤,让泠一时间反倒想笑。
看来,只能在夜晚行动了,今夜……又将按照昨夜的场景,再次上演人兽交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