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们要去金陵?”青璇讶然。
“是啊,怎么了?”楚离潇微微皱着俊眉询问道,他的目光虽然依旧是懒洋洋的,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暖意,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白玉般的面容上,他的皮肤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的冰雪,青璇望着那张近在眼前的美艳的脸,不由微微红了双颊。
“没什么。”青璇扭过头望着窗外,一只手摸了摸袖中的白虎玉牌:洛宸也在金陵,两个多月过去了……自己应该去看看他的,她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楚离潇,低下头思索起来。与此同时,楚离潇探究地瞥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发问。
离开小山村之后,两个人的话反而比从前少了一些。虽然依旧是每天在一起,表明了心意之后,青璇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他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吗?有好几次她想认真地问问他,到口的话却在对上他笑眯眯的俊脸之后卡在了喉咙里,她脸色绯红,他笑意盈盈,最终不了了之。
也许他是认真的吧:青璇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又随手摸了摸栖在腿上的浑圆雪白的雪枭。从前她曾数次不怀好意地想对它上下其手,结果都是以她的一声哀嚎和和他幸灾乐祸的低笑结束。那只骄傲的雪枭则是嘎嘎地怪叫着,圆圆的眼睛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现在……青璇眯起眼睛无声地奸笑起来,一只白嫩的素手搭在雪枭的脑袋上狠狠地揉着,雪枭圆圆的脑袋顿时变得蓬头乱发。看见它气呼呼地瞪着她却敢怒不敢言,青璇不由心情大好:小样儿,谁让你以前那么猖狂的,活该!
雪枭转而哀怨地看向自己的主人,却见楚离潇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人得志的青璇身上,薄唇微微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带着淡淡的纵容。于是郁闷的雪枭索性将头别进翅膀装睡。
已是夏末时分,金陵古城宽阔的路旁处处开满了火红的石榴花,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和脂粉香,虽然是白日,丝竹笙歌依然不绝于耳。青璇猛然想起,这里是有名的佳丽地,她探头瞧了瞧街道尽头那些或典雅或奢靡的青楼,偶尔能看见穿梭其中的各色美人。关上车窗,青璇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脸平静的楚离潇,心里有淡淡的不安。
楚离潇斜睨她一眼:“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去那些地方。”青璇瞪回去,不屑地扬了扬眉:就算不是为了这些地方,顺便去看看也免不了吧?楚离潇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丫头还真有点管家婆的架势……
马车在一处宅院的后门停了下来,楚离潇将青璇打横抱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虽然她的腿已经痊愈地可以只用单拐自己走,他却总是固执地抱着她走。“喂,回自己家还要走后门吗,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房子啊?”青璇不满地抱怨道。
“也算是也算不是吧。”楚离潇凝眉望着冷清的门口,不冷不热地答道。
“潇儿,你可过来了!”一个面容美艳、气质高贵的妇人含笑走了过来,虽然面容姣美如少妇,却又散发着成熟女人才有的独特风韵,一时竟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年纪来。青璇好奇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的相貌竟然与楚离潇有六七分的相像。
“见过夫人!”北斗七卫齐声道。
“呵呵,不用客气了。”楚夫人笑着应道。
“这孩子是……”楚夫人望向楚离潇怀中一脸好奇的青璇,微微讶然后笑眯眯地说道:“竟然是上次在楚园里昏过去的那个小可爱……”说着已伸出一只玉手捏了捏青璇的脸蛋:“啧啧,感觉还是一样的好!”
“……”众人的神色都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娘,她叫青璇。”楚离潇微笑着介绍道。
呃,楚离潇的母亲?青璇眨了眨眼睛,忽然醒悟过来,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居然是被他抱着见他的母亲?这也太不礼貌了吧……这家伙也真是的。
楚夫人却浑然不在意青璇的尴尬,含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已经为你们打点好了,待会儿再请人为青璇做一副轮椅就行了。”青璇俏脸一红,楚夫人又道:“潇儿,你先带青璇在府里转一转,我去为你们准备晚餐。”说完就转身漫步走开了。
“准备晚餐?这……也太早了吧?”青璇愕然地望了望依旧高悬在正空的太阳。“母亲一向如此。”楚离潇不以为意,随即愉悦地笑道:“我带你转转。”
周身突然起了风,青璇不由惊呼一声。楚离潇竟然抱着她毫无预警地腾空跃起,眨眼间已升至半空,二人御风而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府邸。青璇心情大好,自从摔伤了腿之后,连走路都成问题,遑论用轻功飞行。而现在,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仿佛近在眼前的白云。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轻盈的衣衫也随之起舞,一时间竟有羽化登仙的错觉。
身旁的他浅笑微醺,长发飞扬,华衣飘然如流霞。心中似乎有什么悄然融化,青璇微微眯起美目,嘴角掀起一抹惬意的笑容。
“龙朔登基了,就在五天前。”楚离潇忽然淡淡地开口说道,打破了这份悠然的宁静。青璇身体一僵,却很快恢复了自然,从容淡笑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虽然心里有些感慨,但是她早就做出了选择,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楚离潇的神色有点暧昧不明,轻笑道:“也许,他并不打算对你放手。”
青璇斜睨他一眼,转而瞥向地面。“如果你不放手,那我自然也不会。”她的声音很轻,楚离潇却听得清清楚楚。
“好,我们约定了。”墨玉般的瞳仁刹那间光彩鼎盛,艳若桃李的唇轻轻扬起。一笑倾城,天地似乎都为之失色。即使已经看惯了他的美,青璇还是不由失神了半晌。
“你好像认识龙朔。”青璇微蹙秀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呵呵……”他低笑,眼神遥远起来,莫名的情绪如浮云般飘过:“那是很久以前了,不过,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青璇又望了望地面上的府邸的景色,淡然道:“这座府邸有王者之气。”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这里是坤王府。”这里,与他的往事有关……青璇蓦然睁圆了眼睛。
“你和楚夫人,难道是十六年前的九皇子和瑶贵妃?”青璇惊疑不定地望着楚离潇,楚离潇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便悠然从半空中落下,如火的红衣划过天空,如同日暮时分天边的流霞。二人并肩坐在一块青石台上,庭院中已一片凉意,绿树成荫,空气中是浓郁的花香。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传闻,大概是在二十几年前,先帝即位不久就册封了一位凭空出现的瑶贵妃。册封大典上,这位瑶贵妃艳惊全场,恍若天人。更令人震惊的是,自始至终她竟一直与先帝并肩而立,二人皆是神色如常,却在群臣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瑶贵妃的专宠达到了史无前例:一年中先帝有大半年是在她的栖凤阁度过,先帝还取消了她的一切礼仪。次年九皇子出世,封为坤王,赐金陵府邸。且从她之后,再也没有女子进宫。
九皇子记事之时便以惊才绝艳闻名,甚得帝心。先帝对瑶贵妃母子皆是专宠有加,一时之间,众人皆暗中认为九皇子将取代原来的太子。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九皇子竟然只活到七岁便夭折了,伤心欲绝的瑶贵妃大病一场,不久便香消玉损了。先帝厚葬了母子二人,而坤王府则依旧留给了九皇子,先帝还特意派人维护。
瑶贵妃和九皇子,可谓是一段深宫中的传奇。即使时隔多年,当年的众人提及这对母子时仍记忆犹新,神色带着惋惜和艳羡。
“为什么会这样……”青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耐住心底的好奇,虽然知道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一桩惊人的宫廷秘闻。
楚离潇忽然展臂将她揽入怀中,“真的想知道吗?”墨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划着她娇俏的小脸,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带来一阵轻轻的酥痒。
青璇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别扭地想要偏过头去,下颌却被他巧妙地制住,美艳的脸渐渐逼近,乌黑的发丝缓缓地滑过他的肩头,青璇已经能清晰地看见楚离潇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红润的薄唇弯成一个诱人的弧度……不是吧?
“青璇还是这么爱脸红。”他轻笑道,眼神流露出她熟悉的戏谑。青璇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却在下一个瞬间觉得嘴唇上贴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青璇的脑海中顿时“轰”了一声,身体也不由一软。
“我们回去吧。”楚离潇轻轻地抚摸着青璇柔软的发丝,青璇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明亮的瞳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青璇隐约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是方才那奇妙的感觉和他含笑的眼眸早已充斥脑海。算了,先不想了吧……于是他抱起她走向来时的方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楚夫人准备的晚餐既美味又丰盛,倒也怪不得要花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了,青璇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青璇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打量着拼命给她夹菜的楚夫人,觉得她的美貌比起传说中的瑶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啊……青璇差点没咬到舌头,方才居然被楚离潇的美色迷惑了!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嘛。可恶!青璇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暗怒自己不争气,竟然被一个吻搞的晕头转向。可是,楚离潇那家伙也真是的,不想说就算了,还趁机占便宜!
青璇一筷子夹起面前的一块红烧肉,放在口中狠狠地嚼着,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恼火。楚夫人询问般地望了楚离潇一眼,后者却只是狡黠地一笑摇了摇头。
“楚夫人,你们慢慢聊,我先告退了。”青璇冲楚夫人礼貌性地一笑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凉亭外走去,路过楚离潇时顺手在他的身侧拧了一把。感受到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青璇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望着她娇俏的背影,楚离潇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楚夫人抬头看了看夜空,神色却忧伤起来,她又看了看楚离潇犹豫道:“潇儿……”
楚离潇却只是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母亲不必担忧,我已经习惯了。”
楚夫人轻叹一声,打起了精神:“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做些准备吧。”
“恩。”楚离潇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也离开了,身后出现了两位侍女,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青璇拄着单拐无聊地把整个坤王府转了大半,回到众人居住的地方时夜色已深。她瞥了一眼楚离潇的房间,灯火通明。
距门口越来越近了,一只结实健壮的手臂突然挡在她的面前。“青璇姑娘请回,宫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北斗七卫突然出现将她围住,最为高大健壮的摇光面无表情地告诫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青璇不屑地撇了撇嘴:切,玩什么神秘啊?本想潇洒地扭头便走,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啊?”奇怪,最近她对那家伙的好奇心似乎突然膨胀了好多……
“你这个笨女人,宫主在里面疗伤……”一向多嘴的天玑习惯性地冒出了答案,立即被众人冰冷的视线穿了个透心凉!天玑瑟缩了一下,圆圆的娃娃脸顿时垮了下来:完了,宫主要是知道了……天玑打了个寒战,低声道:“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说。”便闪身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疗伤?青璇震惊地瞪着剩下的六人,明亮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我要进去。”她坚定地说道。
“不可。”
“楚离潇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
“你们不让路,我就。”青璇蹭地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手臂作势欲刺。
众人杵在那里面面相觑,半响之后默默地退到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