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妃娘娘轻斥着身后宫人,“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些将三皇子带出来,与出凡先生同行。【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几名宫女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将三皇子自寝宫之内扶出来,随着程子越及出凡一行人至隔壁一处干净的宫殿。
大殿里摆着两张床榻,病者沈桑缇与三皇子同室而卧,各人身边三五人照料,形成分区。最前方摆着简单的八仙桌,出凡先生重新对沈桑缇望闻问切一番,踌躇着写下方子。
短短几行字,竟是书了半个时辰,他又寻思一遍,才将方子执起。“程将军,立刻派人去取药罢。”
“快去。”程子越向薛洲道了一句。
“薛将军——”灵妃的声音柔然婉转,微笑着提醒,“可别忘了同样的药抓两份回来,三皇子与沈桑缇一同服用。”
“谨遵娘娘吩咐。”薛洲面无表情。
“嗯,好……青竹——”那是她娘府里带来的丫环,“同薛将军一道去取药。”
“是。”小小丫头应了,随着薛洲的脚步行出。
程子越与出凡目不旁视,却是各自缄默不语。
不过片刻,滟儿便带了宫女过来服侍。沉毅与之同行,目光瞧至程子越,寒渗凛冽,“程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虽是询问,却含了不可违逆的盛气凌人。
“好,不知沉毅统领有何见教?”程子越站起身来,虽然是平常贵族的广袖长袍,立于一身戎装的沉毅面前,气势风度丝毫未显逊色。
“请。”沉毅淡淡做出一个手势,将程子越带出殿内,停于院落东角。
程子越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四下无人,沉毅统领现在可以说了吗?”
沉毅的目光自殿内桑缇苍白的容颜上缓缓挪移,他言语素来不喜欢含山蓄水,直言道,“程将军,你觉得你与桑缇两人在一起,合适吗?”
他故作沉思,面容未变,“到目前未止,未发现任何不适之处。”
“是吗?程将军……你并未能保护她。”沉毅目光冷冷地,面容不豫。
程子越说,“沉毅统领如果只是担心这一点,那么尽请放心,以后的半生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好好呵护她。”
“哦?你拿什么保证这一点?”他的目光跳了一下。
“这一点……”程子越笑得十分含蓄,语气高山流水不可接近,“桑缇知道就好,何必要向沉毅统领证实呢?”
“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她。Www..Com”沉毅手指轻轻拂着掌中剑,冷气森森地下结论,“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相信沉统领很快就可以看到。”
“程将军,皇上召见你我,走吧——”出凡将声音拖得长长的,似乎十分好奇眼前两个同样风度翩翩、冷漠疏离又同样忧急关切沈桑缇的男子,方才探讨着何样内容。
“沉毅统领,告辞。”程子越微微颔首,同出凡行出院落。
四处禁卫森严,因防止疫情蔓延,此地早为皇城禁区,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出凡先生怒不可极地低骂着,“真是最毒妇人心,灵妃居然叫桑缇染病来试探本公子的医术。”
“三皇子如今是她唯一的依靠,自然不顾一切地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而且,她担心你不会倾全力救治三皇子,所以才要想出这般策略。”
“她的疑心这样重,真是可怕。”出凡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程子越又问,“出凡,你可有把握?”
“连你也不相信我?本公子来帝都的途中已经查阅过医书,救桑缇自然是不在话下。”出凡说。
“那么——三皇子那里呢?”
“放心,太子有过叮嘱,夏尘昭不成问题。”
“灵妃宫里那些太医——”程子越眉间轻拢,轻声。
“庸碌之辈,不足为惧也。”出凡摇摇头,“何况本公子、向来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
子越勉强一笑,轻轻地感慨,“是我太大意了,那日——便当让薛洲与她同行,便不会受此不白之冤。”
“怪只怪我那妹妹,生了一张天妒红颜的脸……”出凡像模像样地生出几分悲伤来,愁眉倒竖。
自神旨帝处归来,还未行得几步,便瞧着滟儿宫殿里的宫女急促促跑了过来,险些撞在出凡身上。“先生,滟婕妤请您过去一趟,沈姑娘……沈姑娘……”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语亦是断断续续。
“桑缇怎么了?”程子越急喝一声,问。
“别着急嘛,让人家小姑娘慢慢说,她怎么啦?”出凡面容一派和煦恬然。
“沈姑娘醒过来了,娘娘请先生过去把脉。”
“唉呀,你早些将话讲明白嘛,急得我们一身汗,一会儿——你可得伺候我们沐浴啊……”一句话,将小宫女窘得面容通红,出凡这面容轻侧,“我说桑缇没事吧,你看你……”半晌无人接应,再一回首,程子越早已迈步前方,何处还见人影?
迷香药性已过,桑缇身体虚弱到极致,只是半闭着眸子假寐。程子越大步走进来,见着她如此模样不忍心扰着,只静静立在一旁,目含隐忧。
桑缇却突然睁眸来瞧他,笑容惨白如同天边的云朵,“你来了?”
“睡得好吗?”他微笑着坐下。
“不好,整日整夜都在噩梦中,又总是醒不过来,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她的声音低低的,仿似费尽了许多力气。手指轻轻一点,“子越,你坐远一点,不要离我这样近。你的伤原本就未好,若染了霍乱可怎么办?”
“我倒宁愿染疾的人是我。”程子越摇头,轻抚上她的额尖,“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你若是在这里陪着我,就不难受。”她又是一笑,然而十足十的病态里,她这般强颜欢笑的表情更引人心疼。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他轻轻地叹气。
“不要说责备自己的话,我明白你心底里的想法……这不怪你。”她轻咳了一声,苍白的唇更无血色。
殿外的脚步声此时才踱步入内,仪表堂堂仿似盈了满室春光。“桑缇妹妹,阔别一年,可还记得我?”
“出凡先生?你也来了……”她掩嘴轻笑,精神却十分不济,恍惚得厉害。
“唉,别多说话,让我来瞧瞧。”他说着,又覆了轻纱在她腕间,脉搏跳动羸弱无力,气血虚患,丹田郁结……“药都喝了吗?”
“都喝过了。”滟婕妤答。
出凡先生沉吟着,“加重凤尾草剂量五钱,干杨花十朵,申时三刻再服一次。”
“没问题。”滟儿满口应着。
三皇子一方,早有人将出凡的话记录下来,煎药的宫女同样加了剂量。出凡闻声,不由得回头望去,三皇子依然躺于床榻,面色颓唐,目无神采。然而精神状态却较昨日好上了许多,灵妃娘娘一直看护着,未离半步。
又过两日,便是倾月公主出丧之期。
皇室葬礼繁琐复杂,含了招魂、报丧、设奠、沐浴、袭尸、小敛、大敛、朝夕哭、筮宅、卜葬日等诸多环节,一一行进下来,费时匪短。灵妃娘娘全程在此,只哭得昏天黑地,数次晕厥,不省人事。
另一悲痛欲绝之人则是赵恕,虽无嚎啕大哭之音,只堪称大悲无泪、大痛无声。他沉默着与倾月公主送行,行走的每一步皆是小心翼翼,仿佛再重一点,便会踩碎自己的心。
来时路,去荒芜……这世间经此一役,恍然苍白,来路与去路,皆无了光照,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里。
远至皇陵,赵恕恳请守陵十日方归。
桑缇得闻此事,依是病中,问滟儿,“那么陛可下应了他的要求么?”
滟儿摇头,“没有。”
沈桑缇苦笑,“唉,神旨帝亲眼瞧着倾月公主因为赵恕而亡,如何会放得下那样的心结,让赵恕如其所愿?真是可惜了……”
“是啊,如今赵恕日日里将自己锁于房内,衣不解带,食不下味。”
“他有何打算么?”
滟儿目光浅浅淡淡如同院外的丁香,“不得而知。”
光阴如洗,岁月如梭。又过了五日,沈桑缇与三皇子皆恢复得不错,各自搬离此处。三皇子府尚需重新修缉,便居于灵妃娘娘殿内。沈桑缇自然是回到怜星殿,继续与滟儿的主仆生活。
程子越在出凡的帮助下,腿伤恢复愈快,寻常走动早已不成问题,便日日里去怜星殿探视桑缇。两人皆非那般聒噪之人,言语不多,然而即便是静静瞧着对方,空气里亦酝满了情意如海。
只是今日——程子越的表情与往常十分不同,她便依入他怀中,“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太子殿下幽禁期已经结束了。”程子越说,“再过几日,他便又可同往常一样,以储君的身份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与风华。”
“嗯,真是值得庆贺啊。”她眨了眨眼睛,依然细细瞧着他的眸,指尖不安分地伸出来,挑起他一丝头发。
“就是这样?”
“应该怎样?”
“……”他默不作声。
她笑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太子殿下对我恩重如山,而你……程子越,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说过的话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此言当真?”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似乎有巨石重重砸过,指尖发凉,冷意四侵。突然绽开笑意来,“子越,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他环住她,“无论是与不是,今生你都无法再逃出我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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