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竟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造型,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高速朝着他们移动过来。
即便施静从未见过这玩意儿,她也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沙漠风暴来了。
而且看那个霸气侧漏的造型,似乎还是传说中的沙漠龙卷风。
我勒个去。
不是这么倒霉吧,
刚刚送走了“”,这么快就来了个“天灾”,要不要整成全无缝衔接这么没人性啊,
还来不及把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收回去,施静的手已经被牢牢拉住。
她转头一看,原来却是那许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回过了神来,居然还挣扎着爬起了身,拉着她拔腿便跑。
以一个刚从重伤昏迷中苏醒的人来说,他的手劲儿也算是大的了。施静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撞过去,居然又差点“投怀送抱”……当然,由于角度的问题,说是“投怀送抱”还是略微勉强了点儿。真实的情况是,她的脑袋狠狠撞到了他的下巴。
“碰”地一声脆响之后,施静用空着那只手摸了摸完全没有神马不良反应的脑袋,为少年那形状美好的下巴点了根蜡烛。
那啥,咱真的不是故意的,起步前打声招呼,这不是最起码的礼节么?
所以,这真心不能怪咱啊。
据说颅骨是身体最坚硬的部分,而下巴上好像是有脆骨的,虽然许夜仍是维持着脸朝前拉着她狂奔的造型,坚决没有转过头来。但施静光听着刚才那声音就知道,他挨的这下子肯定很疼。
她原本也想着赶紧道个歉来着,但一来是忙着逃命没有时间,二来,这位少年大约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也不想太小题大做,所以都这样了也居然忍住了没惨叫……再加上此刻这种刚一张开嘴便能被灌上一口沙子,根本不适合交流的时刻,施静便只好也装作没有听见他那声低到几不可闻的痛呼,改为紧紧闭上了嘴巴,一面调整步伐和呼吸,一面加快了速度跟上了他的节奏。
以相对于伟大的自然之力来异常渺小的人类来说,这正是逃命的节奏。
施静只觉得她两辈子为人加起来都没有此刻跑得远,当然,也更加没有此刻跑得快。
这除了因为到底还是有武功的加持之外,更是因为,身后那条呼啸肆虐着的“沙漠之龙”。
它离着他们是如此的近,似乎只要一停下来,他们便会立刻被它吞噬,成为沙漠龙卷风的一份子。
在如此接近的死亡威胁面前,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剩下了奔跑。
无穷无尽的奔跑。
沙漠中干燥得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施静却觉得许夜拉着她的那双手渐渐渗出汗来。汗水很快被蒸干,又重新自他们手心相触之处涌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到了最后她的手几乎已经完全麻木、失去了知觉。然而却还是被他牢牢拉着,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被放开。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切的喧嚣都已经远去。施静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一双手在以前的什么时候,也曾如此紧紧地握住过她的手,也曾经这样拉着她,要带她走……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的时间。施静只觉得已经跑得天昏地暗,到了最后,他们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再难为继,双双栽倒在了一个高大的沙丘之下。
许夜在前面摔得似乎本就不轻,更加上施静紧跟着恰好摔倒在他的身上,顺势又给他砸上了一砸……于是这可怜的孩子当场便晕了过去,独剩下施静一个人面对着迎面卷过来的龙卷风,欲哭无泪。
幸运的是,最后关头那龙卷风竟忽然改变了方向,堪堪擦着他们身边掠过,虽然难免被它带起来的黄沙盖满了全身,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避过了一劫。
半响之后,施静一边忍受着浑身的酸痛,一边费力地慢慢从一尺深的黄沙中钻了出来。
龙卷风已经远去,沙漠上又恢复了宁静。天空湛蓝,阳光金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压根儿就看不出来刚才曾经发生过那么恐怖的灾难。
连施静这种自认为没有啥文艺细胞的人,此时也不由得感叹起“在自然力量的面前,人类简直渺小得简直像是蝼蚁”来。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比起这龙卷风来,石观音啥的,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还是先找到这女魔头的窝点儿再说其他吧。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总是会有办法的吧?
施静想到这里,心情似乎也好转了些许,连满嘴的沙子也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从那龙卷风过境之后,她便在不停地清理着身上各处的沙子。如此在原地休息了片刻,觉得稍微恢复了些力量了,她才慢慢地坐起身来,一面继续呸呸呸地吐着满嘴的沙子,一面开始用单手在身边把许夜往沙子外面刨——她的另一只手还被牢牢地抓在许夜的手里,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都晕了还不撒手,莫非,她这株两辈子都没开过花儿的铁树终于开出桃花儿来了?
看着那双紧紧相握的手,施静的脸有些发热,愈发觉得这少年待她似乎超越了初识者的该有的程度。
一想到这个,她不免又想到了一路上过来,这许夜的各种言行和表现,似乎,好像,当真是对她比对别人都热情不少呢?
刚开始她也没多想,就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商旅途中唯一的女子,所以才被诸多照顾的。现在想想,好像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这孩子看着有十八了没有啊?不管壳子怎么样,她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快小三十的人了……老牛吃嫩草啥的,真心不合适啊。
而且,她已经有了小白了。作为一个未婚妈妈,还是个不幸被石观音那魔头把儿子给绑票了的未婚妈妈,施静觉得自己真心没有啥时间考虑这些事儿。
再说,这少年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那许夜出现在她同石观音对峙现场的时候,虽然总过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想着他当时的那个样子,也足已经证明,他跟石观音好像是认识的。
而且,关系还绝对不一般。
一个居住在沙漠边缘的偏僻小镇上的农家孩子,就算读过些书,认识几个字,也绝对不会有他一路上那种程度的举止和表现的。
更不要说,他居然能跟石观音扯上关系,甚至还试图忤逆她,跟她平等地对话了。
似乎又想到了些当时没注意到细节,施静的眉头不免微微蹙起。虽然那石观音对她这个疑似死对头的女儿都是客客气气地,一副相当温雅有礼的模样,但不知道怎地却偏偏对这许夜如此冷冰冰地不假辞色,甚至还颇为粗暴,完全没有半点儿客气可言,倒也真是件奇怪的事儿。
这少年,浑身都是谜啊。
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看着他和自己如同恋人般紧紧相握的那一双手,施静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冷笑:你以为你装着看上老娘了,老娘就会乖乖相信、被你迷惑么?
想得倒美。
你又不是貌美如花。
就算你再貌美如花,老娘也再不会上当,这辈子吃过一次“以貌取人”的亏就够了,休想再来第二次。
想到这个,眼前似乎又浮现了某人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施静默默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念了句佛:一定是刚才被吓破胆了,怎么竟然会想起那个死鬼了。
你说你死都死了,就别出来烦人了呗,真是做人失败就算了,连做鬼也不安生。
咳咳,一不留神想远了,肯定是刚才跑得太急、太久,有些缺氧了。
到了这个时候,施静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已经快要脱水了。看着头顶的烈日和身边挺尸的许夜,她默默叹了口气。
顺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撕烂了的裙摆扯了一块下来裹在头上之后,施静还是决定,当务之急是得寻个荫凉的地方栖身,不然,再这么下去,也不用麻烦什么龙卷风和石观音了,她自己就要把自己晒死在这里了。
不过,看着身边躺着的那个仿若拖油瓶一般的人,她不免又叹了口气。要想离开这里,首先还是先得把自己的手从许夜的手里解放了出来才是正经吧?
想到这里,她果断转过身,开始进行这项早该进行的工作。
这孩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虽然都陷入了昏迷这么久了,却仍然抓她的手抓得死紧死紧的,施静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的手指掰开。
刚刚掰完最后一根,便听得他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呼,赶上了。